亨里克点点头。
“那是一个女人。”
“走，我们去大厅里看看。”
从楼梯上走下来，亨里克的目光望向走廊尽头里一个亮着灯的房间。
“怎么了？”
罗杰出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在房间里发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亨里克长满兽毛的脸色不大好看。
“你看到了什么？居然能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罗杰有些奇怪的问道。
“一张人皮，一张被完整的从身体上扒下来的人皮，里面放满了填充物，身上甚至还穿着衣服，有模有样地站在窗边。”
罗杰耸耸肩。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可如果那张皮是从我自己身上扒下来的呢？”
亨里克冷笑一声。
“虽然这具身体不是我的，可看到一张和自己使用的这具身体一模一样的人皮被人扒下来挂在架子上，那种感觉怎么可能让人愉悦。”
罗杰想到了当时的画面，认同的点了点头。
“等一等。”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看到的那个房间里只有一张被剥下来的人皮吗？”
“没有书桌和画笔？”
亨里克呲了呲牙，“画笔？”
“没有。”
“是不同的表现形式吗？”罗杰思考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前去查看，而是顺着楼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一楼大厅。
大厅的木门洞开，门外的雪花吹进房间里，在皎洁的月光下，一道身影正费力的将一个大箱子挂上马匹。
可就当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却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目光看向城堡里的一个方向，然后快跑几步冲了上去。
而此时罗杰也已经看清了对方的面孔。
和他之前看到的那个中年人的面貌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穿着也都完全一致。
还有那匹拴在枯树上的黑马。
罗杰几乎可以猜出这个中年人下一步的举动，只是不知道在这里的玫瑰园中到底是盛开着绚烂的玫瑰，还是像方才那样长得奇形怪状头颅的怪异植物。
“这份书稿里面的故事似乎有被人为更改的痕迹……”
罗杰正说这话，却听到身边传来了粗重的喘气声。
他转过头站在旁边的亨里克此时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身体微微隆起，身上的毛发根根树立，紧接着他低吼一声，四肢着地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一样冲了出去！
“亨里克，你在做什么？”
罗杰大喊一声，可亨里克却仿佛完全听不到一样，他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大山一样，撞在了旁边的窗户上。
噼里啪啦！
在漫天的碎屑和玻璃飞溅在响声中，亨里克已经落在了外面的玫瑰园，等罗杰跟上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亨里克将中年人压在地上，锋利的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
殷红的鲜血顺着肩膀流淌下来。
从亨里克的喉咙中吐出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拿走了我的玫瑰，你便要用命来偿还！”
中年人手中的玫瑰突然化成一缕青烟，然后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个玫瑰状的印记。
“用你自己或其他人的命来偿还！”
“契约刻尽了你的灵魂，带上这些财宝滚吧！”
“我只等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如果你不能如约返回，那么这株玫瑰将会在你的手背上扎根，吸食你的血肉塞满你的内脏！”
说着亨里克猛的发力将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掀起，扔到了远处。
“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中年人连滚带爬地翻上了马，落荒而逃。
而此时笼罩在亨里克身上的暴虐才逐渐消退，眼中逐渐恢复清明。
“该死的，发生了什么？在刚才我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转头看向罗杰，而罗杰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忧虑。
他们的灵魂被抽取了一部分，灌入到陌生的身体当中，看似可以随意活动但冥冥中却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暗中操控着一切。
“那个女人呢？”
亨里克问道。
罗杰低头扫视了一眼，在餐桌下的一角，露出了一个女人紫青的面孔。
脖颈上是一圈淤痕，身上的衣衫凌乱。
“死了，被刚才那家伙杀死了。”
“什么？！”亨里克怒吼一声，险些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深吸几口气，“怎么回事？似乎从你来到这里之后，我的情绪就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了。”
罗杰眼前一亮，结合着之前的经历和亨里克身上的变化，他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童话世界。”
“书稿的持有者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更改故事的走向，而我们经历的是一个故事中的故事。”
“不对，也许是一个平行展开的故事。”
他看向亨里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歌薇也许并不在这里，只是不知道这个童话世界被分割成了多少个部分。”
“也正因为如此，每一个分割的世界都不足以容纳我们的全部灵魂，我们被扯入其中成了半个提线木偶。”
事实上进行到这一地步，这个世界原本的故事脉络已经不重要了，罗杰总感觉，这里的氛围环境有其特殊的寓意，只是他现在掌握的资料还不能完全推测出来。
就在这时，罗杰感觉整个城堡似乎都跟着颤抖起来，亨里克很快回过神。
“刚才你出现之前就是这样……”
“是歌薇，应该是她来到了这里！”
罗杰顺着楼梯飞快地来到了顶部，他刚冲上楼梯，便看到走廊尽头的墙壁上出现一道红门，紧接着木门打开，一个美丽的金发女孩儿迈步走出。
女孩皮肤白皙，身上穿着一条白裙子，样貌清纯可人，只是手上和衣服前面沾染了大片的血迹，将洁白的长裙染红。
“歌薇？”罗杰试探着问道。
女孩儿看了看罗杰手中的长剑。
“罗杰？”
“你身边的难道是亨里克？”
第405章 善、恶与中立
亨里克呼吸沉重却没有吱声，他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
“怎么回事？”
“不要告诉我你刚才所在的地方也是和这里一模一样的古堡，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杀死了一只野兽吗？”
亨里克有些烦躁的说道。
“不。”
歌薇将匕首上的血迹擦干，“我没见到什么所谓的野兽，和罗杰分开之后下一秒我便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热闹的集市中。”
“人们穿着粗布衣服在集市中走来走去，而我的身上则挎着篮子样貌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更重要的是，除了对自然的一些感悟，和隐约可以捕捉到一点动物心理的能力之外，我的法术和精神力全都消失不见。”
三人从楼顶向下走去，边走边谈。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罗杰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在城镇上买卖一些自己手工制作的小玩意儿，这应该是这具身体原主人平日里经常做的事情。”
“没多久便有一个名叫加斯顿的男人过来搭讪，我没有理会他，可就当我打算在城镇里查看一下的时候，身体却似乎受到一种本能的牵引。”
“这种感觉十分突然，就好像潜意识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残存的精神力虽然不多，但足够我对抗这部分突如其来的意识，压制了这种想法之后，我便开始调查起周围的环境。”
“然后我便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被那个名叫加斯顿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这个男人言语轻浮，不过他也只是口头上占点便宜，似乎打算向这具身体主人的父亲提亲。”
歌薇眼神闪烁了一下。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跟在那个加斯顿身边的一个男人却怂恿他直接将我抓住。”
“那家伙嘴里冒出了一些奇怪的话，他说没有相机在身边实在太不方便了，不然拍下整个过程，事情就好办多了。”
“通过这句话，我知道了那个男人的身份。”
“然后”
歌薇昂起头，一脸骄傲。
“我虽然正统的搏击技巧比不上真正的血猎人，他对付几个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
“可我没想到的是，杀死那个加斯顿之后没多久，周围的景物便开始扭曲，房屋崩塌，在奔跑中我找到了一扇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红色木门。”
“进入到这里，便遇见了你们。”
“竟然是这样。”
紧接着罗杰也将自己和亨里克的经历见闻向歌薇复述了一遍，三人的信息汇聚在一起，基本可以推测事情的大概。
“故事中的故事……”
歌薇努力的分析着，“每一个故事的环境人物都大体类似，但具体的发展脉络却完全不同，其中都贯彻着一条单独的主线。”
她看向罗杰，“你所经历的世界不掺杂任何怜悯和平，野兽杀戮人类，将他们的血肉和灵魂用作肥料灌溉城堡里的美人花。”
“等待成熟之后便将这些熟透的美人从土地里挖出，剁成碎肉，送上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