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既然如此，想要贯彻王国的律法，并让这些污秽的法师不会到处造成破坏，似乎只有一个方法了——那就是处死染魔者。
是的，他都清楚，但他出于自己的原因，却都选择性的无视了。
“但你们是在动用残忍的私刑！你们将你们的不幸怪罪在这样无辜的孩子身上，然后在他们身上实施残忍的折磨！”
嘉文三世还是找到了反击的地方，继续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他们
“但这是你让我们做的。”搜魔人淡淡道
“是你出台了搜魔人的律法，是你让我们在德玛西亚境内大肆搜捕染魔者，是你让我们遏制魔法的扩散。”
“为了不让这些‘污秽’的魔法造成影响，我们必须让人民恐惧魔法本身。这是你让我们做的，国王陛下，是你。”
“是你让我们将法师看做恶魔的化身，灾厄的源泉。”行刑台下的人轻声道
“是你让我们将法师以最残忍的方式处决，杀鸡儆猴。”刽子手沉闷的说道
“是你让我们被迫害，被拖出家门，被羞辱，被屠杀，被唾弃的。”死去的男人说道
“是你然我们被凌辱，被掠夺，被视为不幸的化身，失去幸福家庭的。”失去的女人说道
嘉文三世一脸恐惧的看着一步步逼近的这些人，他不是胆小的人，他自认为内心如同钢铁。但此刻，面对内心的问责，他恐惧的仿佛孩童一样。
因为这些，的确是他做过的事情。是他造成了这一切，是他害得这些人，是他，他才是罪魁祸首......
“是你，害得我和爸爸妈妈共赴黄泉。”小孩轻声的说道，将手中一把钢铁的利刃刺入了嘉文三世的胸膛，无力而恐惧的国王陛下倒在了行刑台上。
搜魔人上前，用钢枪刺穿了他的左肩，刽子手刺穿了他的右肩，男人将他的右手钉在地上，女人将他的左手钉在地上。
台下的平民，死去的尸体，每一个人都拿着钢铁做的武器一把把的刺穿嘉文三世的身体，而此刻，嘉文三世的存在就像是对德玛西亚人精神描述的一种讽刺。
德玛西亚人，内外皆钢？呵呵
钢铁来了，但你真的承受得住嘛？德玛西亚人？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塞拉斯尖叫着再一次‘醒来’，他满头大汗，惊慌的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慌乱的看着自己的四周。
没有凯旋典礼，没有嘉文和军队，也没有被自己杀掉的自己，一切就像是场梦，一场梦一样......
但塞拉斯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让他慌乱无比的事情——他感觉不到体内的力量了，那充盈的虚空能量好似从他的体内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半分存在过的痕迹。
“怎么，怎回事这样......”塞拉斯慌乱的低语着，然而这时，一个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他脑后响起
“你在干什么，塞拉斯？快点把你说的染魔者找出来！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嘛？”
那带着一缕恶意还有不耐的声音让塞拉斯愣住了，他转过头去，那张带着尖头三角帽下不耐烦的脸，正是塞拉斯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张脸。
他曾经的管教，也是他曾经第一个杀掉的人。那是他命运的转折点，十五年的牢狱之灾，一切的一切，都是从那个起~~点开始的。
所以他绝对不会忘记这张脸，可这张脸的主人却是最不应该说话的。他已经死了十五年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死掉十五年的人重新活过来呢？
是的，不存在这股力量才对......
管教似乎对塞拉斯发愣的样子很是不满，他一脚踢开了面前的屋子，在里面，一个女孩正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塞拉斯再一次的愣住了，这个女孩，就是当初他承诺保护这个女孩，却被管教发现，一不小心之下，他波及了管教。
“哼，法师，你的自由在这一刻已经宣告结束了！”
管教冷哼了一声，提着禁魔石的镣铐走了过去，那个小女孩似乎按捺不住恐惧的放声大哭，可这依旧无法动摇一个如铁石般心肠的搜魔人。
管教将女孩的双手锁住，像是奴隶主拖拽着贩卖的奴隶一样拖着女孩离开，这个女孩眼巴巴的看着塞拉斯，大眼睛里全都是祈求和哀求。
塞拉斯沉默了，他记得十五年前的自己做了什么样的选择。他选择出手救这个女孩，但他触碰到了她，不小心激活了自己的天赋，将女孩的魔力抽空并释放了出来。
而结果，就是管教和女孩的死亡，连带着一个跑过来的搜魔人。而他在背负了三个人的性命后，不得不选择了逃亡，最后被逮捕，更是开启了十五年的牢狱之灾。
在这十五年的监禁之中，塞拉斯不止一次质问过自己，如果给自己一个选择他会怎么选？或许他会收起一时的恻隐之心，也可能他会毫不犹豫的开启自己反抗的道路。
他眼睁睁的看着女孩被带走，什么都没做。
是的，塞拉斯终究选择了袖手旁观。他害怕十五年的囚禁，他后悔自己的选择，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
就这样目送着女孩离开，被带上了黑色的马车，塞拉斯的嘴唇微微抖动着。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说，他回到了十五年前嘛？但这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这么强大与可怕的力量？
是的，这世上不应该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才对......那自己十五年的牢狱之灾又是怎么回事？那盘旋在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那一切都是虚假的？是魔法的幻境嘛？
似乎只有这个解释了，起码幻境的解释总比时间穿越要合理的多。魔法之中并不乏为大脑带来虚假幻想的魔法，或许自己经历的一切，只是那个法师反抗的魔法呢？
她想蛊惑自己，蛊惑他去释放她？
“快过来，塞拉斯！”
管教不耐的声音在巷尾传来，塞拉斯打了个激灵，几乎是本能的按照管教的命令走了过去。
是的，这一切或许只是梦吧。
天空的阳光，依旧耀眼非常。
......
乐芙兰的傀儡已经不复人形，她将自己完全变成了一只野兽，一只巨大的黑蝙蝠，一个能不断发出超声波探寻道路的魔法蝙蝠。
这种魔法变形是困难的，因为只有体内经过特殊魔法改造的巫师能自由的变幻形态，而对于普通人或者没有经过相应改造的人的身体来说，变形的效果，是永久的。
毫无疑问，乐芙兰并没有这个时间和成本为自己这具傀儡进行复杂的魔法改造，可以说这次变形就是永固的，她成为了蝙蝠，也永远只能成为蝙蝠。
显然，乐芙兰并不需要一个大蝙蝠做自己的灵魂傀儡，她是个法师不是德鲁伊，控制一个动物伙伴对她的收益是无限接近于零的。
虽然这么做的代价很高，而且付出的成本相当可能拿不到回报，可一想到那诱人的奖品，乐芙兰便毫不犹豫的舍弃了这具傀儡，将它变成了唯一能破解这个局面的东西。
是的，乐芙兰已经猜出了她所在的这个领土的世界符文到底是什么了。
是‘黑’世界符文。
象征着世界上所有的黑色，亦或者说是光芒的反面。它并非简单的代表颜色的世界符文，也不是厉害到囊括一切黑暗本质的世界符文。
它应该是一枚世界次级符文，只是黑色，在这枚世界符文内，所有的光芒都无法被制造——因为这里是黑色绝对的领域，无法制造出任何其他的颜色来。
乐芙兰对此既惋惜又庆幸，她惋惜与这只是一枚次级符文，但她庆幸与这仅仅只是一枚次级符文。
如果是完整的世界符文‘黑暗’的话，恐怕她根本不存在能够破局的可能，而且真正的世界符文制造出的领域，乐芙兰根本无法释放任何的法术，甚至顷刻间就会被符文同化。
所以虽然对这个‘黑’的世界符文本质与自己不太契合而有些气馁，暗世界符文这东西本身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她哪来挑剔的资格？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始终是先找到世界符文再说，如果拿不到符文，说再多的那也只是废话罢了。
毫无疑问，形成了这黑暗领域的世界符文一定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但必须绕过‘黑’世界符文的特性，也就是不存在任何亮光的情况下。
如何在不存在亮光的情况下找寻一个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事物？若是普通人或许只有摸摸索索慢慢找一个办法，但对乐芙兰来说，她能找到相当多破解的方法。
只可惜这具化身和她本体不一样，依旧是凡人之躯，那么乐芙兰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把傀儡变成一只黑蝙蝠，通过发出超声波来不断探索地形与找寻目标。
她已经飞了快二十分钟了，但这片黑暗的大地依旧看不到尽头。
声波回馈而来的地形在乐芙兰的脑海中展开，毫无疑问，这里是个极度危险的地方，陡峭的悬崖，尖锐的钟乳石，一大片的流沙，天空还会落下一大片无光的雷霆，在一片绝对的黑暗中若是什么都看不到，那真的很容易被活活坑死。
乐芙兰继续向前飞着，不断的飞翔，不断频繁的发出声波。
终于，她感应到了一个‘特殊’的物体。
那好像是一块固态的如同石头一般的事物，声波回馈出来的造型就是那样。但诡异的时候，乐芙兰越是靠近那里，越是能感觉到一股‘黑暗’
闭上眼睛的黑并不是绝对的黑暗，夜晚的黑暗也并不是真正的黑暗，大地之上无论何处总会有光芒存在，真正的永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而乐芙兰此时感受到的，无疑就是这样深沉的永暗。
看不见尽头，感受不到光明，双眼，大脑，乃至于灵魂都陷入了一片绝对的寂静与黑暗中。
乐芙兰努力的飞向那里，而在飞行的途中，她再也无法感应到超声波了。
紧接着，她的听觉被完全剥夺，然后还是嗅觉，最后，是触觉。
这才是真正的永暗，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嗅不到，什么......都碰不到。
仿佛置身与无尽的虚空中，上下左右皆是星空的黑暗，没有任何的着力点，触摸不到任何的事物。
此时此刻的乐芙兰，就仿佛被这种令人发疯的永暗所折磨，这具傀儡，留在傀儡内的灵魂碎片，甚至是远在诺克萨斯的本体！
但这并没有让她恐慌，甚至恰恰相反，她无比的狂喜。
因为越是这样，她越是确定自己接近了真正的目标！
她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抱起了眼前的事物，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抓住它，因为她所有能反馈信息的感觉都被诅咒了。
她努力的挥动着翅膀，按照记忆中的位置飞回去，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思维在大脑中运转着。
她的移动已经不是依靠肌肉记忆了，而是纯粹由大脑的反馈进行，是否成功，是否失败，她根本无从得知。
或许她已经坠入无底深渊，或许她什么都没有碰到，或许她已经死了？
这样无数的疑问不断在乐芙兰脑中浮现，这让她战栗，让她疑虑，甚至让她升起了里克丢弃这具傀儡的想法！
但最后，她还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就这么在无尽而没有任何信息反馈的永暗中，不停的飞着。
“第一个成功者出现了。”
杜克看着脚下这只拥抱着一颗石头而不断煽动翅膀的大蝙蝠，咧嘴一笑
“辛苦你了，乐芙兰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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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钢铁之问责
钢铁，刺穿了他的身体，言语，刺穿了他的心扉。
嘉文三世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他只感觉无数的钢铁包围了他的一切，从内而外，就仿佛他也变成了一具钢铁的造物。
德玛西亚人经常说他们内外皆钢，但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一个真正内外皆钢的人又会是什么样呢？
勇敢？正义？骄傲？
不，这些都是人类为自己定下的品质，是他们那血肉的大脑经过分泌物以后产生的感觉——而钢铁，不具备这种东西。
通俗点来说，一个是碳基生命，一个是硅基生命，后者天生要比前者来的高级，这不是种族主义者观念里的强弱否定，而更接近与哺乳动物蔑视单细胞生物一样，单纯只是生物本质上的不同罢了。
起码硅基生命体永远不用去考虑生命长短的问题，若非以外情况，硅基生命几乎可以说是永恒存在的。
所以德玛西亚人自称的内外皆钢，不过是人类又一次的通过文学而对自己品质进行的自吹自擂的形容罢了，他们的外在和内容，完全都不是钢铁。
钢铁不会懂得勇敢，也不会去思考正义和骄傲的问题，钢铁更加不会懂得怜悯和忍耐，也不会去考虑做事邪恶与正义的差别，人类因大脑分泌而产生的情绪对钢铁来说只是一段无用的讯息罢了。
毕竟人类的三观和善恶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产生的，现代的所有所谓‘先进观念’，也只是建立在物资过剩的基础上所产生出来的想法。
它们并非必要，更不是必然。
但说到底，钢铁的情感是怎样的没人知道，起码在这片符文之地上，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硅基生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