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彭长宜却一字一句地说道:“舒晴,你真不是东西。”
听了他的话,舒晴禁不住“噗嗤”笑出声,说道:“我怎么不是东西了”
彭长宜依然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死死地盯着她,说:“你快折磨死我了”
舒晴看到彭长宜的目光里充满了孤独和无助,就像一个可怜的孩子那样,她的心就是一动,但是她恪守的原则又时刻在提醒着她:不能、不能。
舒晴笑了一下,伸手抚了一下他的脸颊,拉起他的一只手,亲了一下,抬头看着他,故意调皮地说道:“你死了吗分明还活着,还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彭长宜闭上了眼睛,耷拉下脑袋,往旁边一歪,就躺在了沙发上。
“别,你喝了那么多的酒,起来喝口水,现在正好喝的温度。”
她说着,就将胳膊伸进他的脖子下,使劲把她扶了起来。
彭长宜坐起后,一口气就将舒晴递过来的一大杯水喝光,说道:“让我躺会儿,头有些晕。”
舒晴说:“到里面去睡会儿吧”
彭长宜故意气哼哼地说道:“你要不陪我睡,就少说话。”
舒晴一听,就轻轻打了一下他,说道:“我去给你拿个枕头。”
舒晴走进卧室,拿出一个枕头,垫在彭长宜的脑袋下,给他松开衬衣的一粒扣子,又去抻他的衣服。
彭长宜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盖在自己的心口处,轻声说道:“让我踏实踏实。”说着,双眉紧皱在一起,闭上了眼睛。
舒晴不知他经历了什么,以为是自己没有顺应他让他身心痛苦了,就小心地抽出手,盖在他的手上,温柔地说道:“对不起”
彭长宜没说话,而是张开双臂,将舒晴拉到跟前,温柔滴抱了抱她,冲她微笑了一下,然后松开她,拉着她的手,重新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又闭上了眼睛
舒晴这次不敢再打扰他了,就这样保持着前倾的姿势,手被他盖在他的身前,直到彭长宜传出了轻轻的鼾声,她才小心翼翼地慢慢抽出自己的手。
舒晴轻轻舒了一口气,知道他这段时间太累了,而且中午又喝了不少的酒,刚才又那样了一番
她站起身,惦着脚,来到卧室,拿出一个被单,轻轻地给盖在彭长宜的下半个身子和双脚上。
怎奈,自己这个沙发太短了,根本就容不下彭长宜高大的身躯,看着他两腿不舒服地窝在沙发中都能很快睡着,可想而知,他该有多么的累。
想到这里,她就心疼了,她又拿出一个枕头,垫在他的脚下,这样,他就可以将脚伸出沙发的扶手外了。
舒晴将空调调到最舒适的温度,见他一时半会醒不了,她就走进卧室,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裳,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两瓶冰镇饮料,戴上一个太阳帽就下了楼。
走出楼洞后,她站住了,看了半天,也不知彭长宜坐的是什么车,她忽然想起有一次在电话里彭长宜跟她说过,他特意没要新车,而是翻修了一辆旧桑塔纳旅行车,为的带头践行“节俭型政府”的精神,就将目光锁定在树荫底下一辆白色桑塔纳旅行车的身上。她走到跟前,就发现车子依然发动着,车窗有一条窄缝,走到车的前头一看,果然看见老顾躺在放平的座椅上,双眼紧闭,正在休息。
舒晴敲了一下玻璃,老顾立刻坐了起来,他见是舒晴,就推开了车门,立刻,一股凉气冒了出来。
舒晴说:“顾师傅,上来喝口水吧”
老顾故意揉着眼睛说道:“我不去了,昨天晚上没睡好,我刚才就跟彭市长说了,说我不上去了,在下面休息会。”
舒晴说:“那你恐怕要多等会了,老彭在沙发上睡着了,他中午喝了多少酒”
老顾说:“开始我给他们送上去一瓶,后来又要了一瓶,不过没喝完,剩回小半瓶。”
“他们几个人喝的”
“就两个人。”
“两个人是谁”
“呵呵,说了你可能不认识,是纪检委的陆主任。”
舒晴说:“不熟,但见过,是小丁的哥哥吧”
“是的。”老顾说道。
舒晴没再问什么,再一次让过老顾后,老顾还是坚持在车里休息,舒晴就将手里的两瓶冰镇饮料塞到他的手里,说道:“他下午安排事情了吗”
老顾想了想说:“好像没有,今天就开会这一码事。”
舒晴放心了,说道:“要是那样的话我就让他多睡会,然后再叫醒他。”
老顾说:“他这段时间真是太累了,能让他多睡会就让他多睡会,我一会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卖车上用的凉席,夏天坐这个太热,昨天市长就跟我说,让我买一套,说总不能捂出痱子再买吧。我一是没抽出时间,二是我们那里没有什么好的凉席,他说看见别人有用透气的那种,我一会去转转,省会城市应该有他说的那种。”
舒晴说:“卖汽车装饰的商店恐怕这附近没有,您要到前边的那条街上去看看,或者到东边的那条街上去看看。,这里大部分都是行政单位,商铺很少。”
老顾说:“你别管我了,你上去照顾市长吧,我一会歇过来就出去转,他要是醒了我没回来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舒晴想想就说道:“也好,那您继续休息,我先上去了。”
老顾跟舒晴摆手再见。
老顾感觉如果自己在院里继续休息下去的话,恐怕舒晴会过意不去,等舒晴上了楼,他调好座椅,就开着车出去了。
舒晴回到屋里,彭长宜还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在酣睡,只是这次他的嘴微微张开了,鼾声便从里面逸出。
舒晴笑了,第一次发现彭长宜打鼾,她静静地注视着他,忽然就恶作剧般地掏出手机,给他在不同的角度拍了好几张照片,尤其是他微微张着嘴的样子,被她拍成了特写。
对着彭长宜自娱自乐了一会后,她就坐在旁边的小矮凳上,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感觉他真的是太累了,从党校头毕业时到现在,他的心里一刻都没轻松过,奔波在党校、亢州、锦安三地之间,昼夜开会、找不同的开发商座谈,他在电话里就跟她说过,几乎没怎么回海后的住处,大部分时间工作到半夜,最后累的实在不想下楼了,就睡在办公室的宿舍里。
如果他晚上不太忙的情况下,他必定会给自己打电话,跟她聊一天来发生的事情,她喜欢听他跟她说工作上的事,特别喜欢听他如何如何摆平一个又一个困难,解决一个又一个难题,每当这个时候,她都由衷地为他骄傲和自豪。
她记得在得知彭长宜升任阆诸常务副市长的时候,父亲就曾感慨地说道:“像彭长宜这样的基层干部,最好还是留在基层,他熟知基层的一切,把彭长宜调上来,是基层工作的重大损失。”
当时母亲很不满意父亲的观点,母亲反驳父亲说:“你这个观点和我们党的组织工作的原则背道而驰。我们党选拔干部的标准就发现基层那些优秀的干部,把他们选拔到重要的领导岗位上,为更多的人民造福,你把彭长宜局限在亢州,局限在锦安,是不是太短视了这不是基层工作的重大损失,也不是基层党委的悲哀。”
舒晴平时很喜欢听父母抬杠,他们抬杠不像一般人那样,各自都有着充分的论据来反驳对方的论点,而且互不让步,语言机智幽默,往往充满了思想的火花,。
不过在彭长宜这个问题上,父亲退让了,他放弃了自己的论点,理由是,丈母娘疼姑爷,家庭成员中,谁敢挑战姑爷,首先要经过丈母娘这关,所以他认输了。
其实,父母亲的观点都有道理,这也是组织工作中一个绕不过去的难题。一个优秀的干部,必定是步步高升,他不可能专注一个区域,而往往是这样的干部,当地干部和百姓是最不愿意这个干部离开的,经常听到百姓这样的说法:刚把这个地方搞好了,眼看还能再上一个台阶,啪,一个调令走了,上边就不能让我们舒坦。
而对于那些鱼肉百姓的干部,老百姓恨不得他立刻调走,有的干部调走或者倒霉了,当地百姓自发地燃放鞭炮,以示庆贺。
这个男人,在自己的心目中越来越高大的,只是随着他政治上的进步,他明显累多了。以后,他们有了孩子,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走爸爸这条路,她要让孩子搞学术研究,学术研究比较单纯,尽管也要跟人打交道,但相对从政要单纯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