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冠奇笑了,说道:“官员就是敏感,够不上非法二字?”
“那叫什么?非法揽储?非法融资?”
吴冠奇大声说道:“我说,你能不能把非法两个去掉。我只是这么一说,他们已经介入了,我这次要稳妥一些,先观察观察再说,这期间我要做工程,我已经入不敷出了,银行的利息,工人的工资,之前欠下的材料款……等等,我为什么急了似的跟你要工程,我也想让那些追债的人看看,我吴冠奇还在干工程,只要我干工程,那些追债的人就不会逼我太急,就会容我时间……”
“你先别给我诉苦,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介入没介入放高利贷?”
不是官员敏感,是彭长宜敏感,他的大脑就有这个本领,先天具备忧患功能,他不相信吴冠奇没有介入所谓的民间金融业,他笃定地认为,吴冠奇已经介入了,只是规模大小的差别,不然他不会要工程装样子。
吴冠奇见彭长宜逼问自己,就吞吞吐吐地说:“介入了一点。”
“你不说你把三源的老本都赔进去了吗?”
“没错,但是周围有一些朋友,他们愿意帮助我东山再起,愿意将钱放我这里,我给的利息远远高于银行的利息……”
“你在玩火!”彭长宜突然一语双关地说道:“别人玩火我不担心,我最担心的是你这样聪明人的玩火。”
吴冠奇就是一愣。
彭长宜看着他说:“还什么民间金融业?真以为我不懂啊?我告诉你,凡是不被国家法律保护的任何融资行为,都是非法的。你这是在饮鸩止渴!”
吴冠奇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凡是我的客户,我都亲自去实地考察,目前我靠什么维持,跟你说实话,就靠这个,不然眼前的春节我都过不去。”
彭长宜感觉吴冠奇就是一个赌徒,但这个领域一向诡秘,圈外人很难了解情况,他当不了吴冠奇的救世主,想到这里就说道:“我不看好这个,一百个不看好,可能我的思想保守,但是我奉劝你,不熟悉的领域,你千万别贸然进入,还是好好做老本行吧,阆诸明年的发展会很好很快的,工程有的是。我对你没别的要求,只要工程保质保量,你在我这里就具备了信用,我也好给你做工作,我这里,不需要你用信封公关,不需要你对我陪笑脸,我能做的,肯定给你做。”
吴冠奇也不打算让彭长宜知道那么多,他见彭长宜不再追问,就松了一口气,说道:“长宜,有你这句话我就踏实了。”
“嗯,你原本就不该有什么不踏实的,我们是什么关系?说句酸话,不是心心相印,那也是相知相……爱吧,你跟那些人交往,不都得靠信封开道吗?”
黑夜中,吴冠奇的脸一红一赤的。他嗫嚅着说道:“长宜,江书记……对这件事有什么处理意见?”
彭长宜扭头看着他,说道:“你问这是给谁问的?是收到信封的那些人吗?吴冠奇,我跟你说,你那点小聪明到别处用吧,有人吃你那一套。我跟你说句实话,直到现在,我都不认为是你公司财政出现问题、你是一时昏头才干出这样没水平的事,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事?”
吴冠奇说:“长宜,我就知道我在你这里会出现信誉危机,我公司出现财务问题是真的,我一时糊涂也是真的。如果我不是一时糊涂昏了头,怎么能对你有误解,所以就想跟你较劲,让你屈服,加上……唉,还是不说别人了……就出现了这么一个结果。”
彭长宜说:“我就纳闷,你有什么好误解我的?难道我们多年的友谊,还抵不住别人的三言两语?”
吴冠奇低下头,说道:“是的,我错了,我为什么总是强调我是一时糊涂,的确是这样,我就是认为你急于想跟我撇清关系,怕我将来沾上你,影响你的清白也好,官运也好,所以才赌气,才有了这样一个结果。”
彭长宜说:“冠奇啊,我不管你是受了谁的撺掇,但你真是险些坏了大事,你把咱们俩的关系……”
彭长宜还想说什么,这时舒晴给他打来电话,说道:“老彭,还在楼下吗?”
彭长宜说:“在,怎么了?”
舒晴说:“娜娜给你打电话来了,我说你还没回来,她说等你回来,要不你给她打个电话,别让她等太晚,明天还要上学。”
“好的,我一会给她打。”
吴冠奇见状,说道:“长宜,你有事就去忙,我跟说了心里也就踏实了,等哪天有时间,我们好好唠唠。”
彭长宜说:“也好,今天确实太晚了,改天咱们再聚。”
“好的,再见。”
吴冠奇下了车,彭长宜也熄火下车,他看着吴冠奇上了车,目送着他掉头离去了,才转身往回走。
进了家门,舒晴忙问:“给娜娜打电话了吗?”
“没有。”
舒晴捂着胸口说道:“谢天谢地,总算是心有灵犀。”
彭长宜笑着点了一下她的脑门,说:“就知道你这是个谎言。”
舒晴说:“是啊,我之所以这样撒谎,就是想提醒你,鉴于你们目前的关系,有些话还是不宜说太深的好,这个时间谈得也差不多了。”
彭长宜说:“你不叫我,我也不准备跟他往深了说的。”
舒晴帮他脱下外套,说道:“但是如果你们呆的时间长了,有些话自然而然就会谈着谈着就深入下去了。”
彭长宜笑了,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说道:“傻丫头,不相信你老公的水平?”
舒晴说:“不是不相信你,是你这个人有时什么都敢说出来,这个时候,没有必要伤他,毕竟你们是好朋友。”
彭长宜转过身,悻悻地说道:“朋友?朋友啊朋友——是啊,我们曾经是朋友……”
第81章也许他寻找下一块云彩
彭长宜一连说出几个“朋友”,也许,此时在他的心里,是不是对这样字眼有了不同的感受?
舒晴见彭长宜情绪低落,心情郁闷,就开解说:“你要理解他,商人,任何一个商人,都是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他可以根据需要寻找新的朋友,你不要吃他的醋。”
彭长宜回头看着她说:“我没有吃他的醋,也没有不允许他跟别人交往的心理,我彭长宜的本身再大,也不可能满足他所有的需要,更不可能阻止他跟别人交往,所以,我没有任何理由不让他去寻找天空中下一块能下雨的云彩,何况,我不可能将他绑在我身上的,我也没这么愚昧。这个问题,我看得很开,我不明白的是,他怎么可能企图阻止常委会,而且还用此拙劣下作的手段来换取常委手中的票数?而且,而且针对的还是我,他这是在跟我叫板!”
彭长宜在屋里走了两步,他使劲挥了挥双手,说道:“你说,我以后还能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还能拿这样的人当朋友吗?”
舒晴说:“这个,你也要理解他,可能,你们之间打交道他用不着信封公关……”
“不是可能,就从来都没有过。”彭长宜义正辞严地纠正舒晴的话。
舒晴一笑,继续说道:“是的,但是你不能保准他跟别人不这样做,说不定有人对他进行了暗示,或者是强取豪夺,这些都说不准。”
彭长宜看着他,怔了怔说道:“你说得对,说得对。”彭长宜挥着手指说道:“他今天晚上已经跟渗透了这个意思。”
舒晴笑了,说道:“所以,你也要理解他们这些搞企业的人,有时候身不由己,他们的钱也都是一分一分挣来的。”
彭长宜说:“我理解他,我假装理解他所做的这一切,但是有一点他吴冠奇忘了,那就是我把他介绍给江帆的,我还没来阆诸呢,就先把他介绍来了,结果他居然绕过我去攻江帆的关,我倒是不是担心他们走得近把我甩了,我怕他在江帆身上故伎重演。”
这件事,彭长宜以前跟舒晴说过,舒晴说:“我记得以前我就跟你说过,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你尚且都没沾他,何况江书记,我相信江书记会更有分寸,他就是硬贴,也未必能贴上,事实上,如果他贴上江书记,就不用这么劳神费力了。”
彭长宜一听,就笑了,说道:“有道理,有道理。我的确是多虑了。唉——因为吴冠奇来阆诸的事,我至今都不敢跟老康提,好像是我走了,就把他也勾搭出来了。”
舒晴说:“这个问题你也不要总是放在心上,他早晚都会向外发展了,目前他的大本营不还在三源吗?”
“三源也就是个空壳了,他早就把那些土地和建筑抵给银行炒期货去了,他早就不再在三源投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