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原来他提前进入督城了?而且微服私访了几天!
夏霁菡看了一眼会场,发现大部分人的眼中都露出不安之色。
大概他们都在思忖着同一问题:市委书记私服微访是不是到过本部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接下来会不会又是新一轮改朝换代?他这话是在向外界传达着一种什么样的政治讯息?
接下来就是省委领导讲话和锦安市委邵书记讲话,大都是高度赞扬关昊同志党性原则强和个人工作能力以及个人魅力,希望关昊在督城工作生活愉快等等。
再接下来就是督城市市长常远安排部署春季经贸洽谈会的有关事项。
会议很快就散了,督城各个单位的领导者们,各怀心事,交头接耳地离开了会场。
夏霁菡帮助小单收好三角架,就见古局长和市委办公室何主任走过来。
何主任不放心地问单勇:“怎么样?”
单勇知道他问的是摄像问题,就说道:“没问题,您放心吧”
何主任说:“剪辑时一定要注意关书记的形象,他是大机关出来的,非常讲究,一定要仔细认真,古局,必要的时候你亲自把关。”
何主任认真地叮嘱着,显然,他是非常重视这次新任市委书记在电视上亮相的问题。
古局长也可能感觉何主任有些“越权”就说:“请何主任放心,我们会的。”
何主任又说:“那你们就回吧,按刚才说的办,稿子出来后关书记要审,抓紧时间,今晚必须播出。”
“他还要审新闻稿?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古局长的目光迅速瞪向单勇,又回头看了一眼早已走出会场的何主任,这才严厉地说到:“这话是你该说的吗?干好自己的事,嘱咐你们多少遍了,不许乱说话!这是新闻记者最起码的职业素养和纪律!除非你不想吃这碗饭了,找什么事!”
单勇吐了吐舌头,刚想说什么,古局长又瞪了他一眼,就什么也不敢说了,拎起机子随古局长往外走,边走边小声地跟夏霁菡说:“大惊小怪,是不是被新书记吓坏了?”
夏霁菡笑笑,没吭声。
其实夏霁菡认为古局长批评的对,别说是要闻组的记者,就是任何记者都不可以这么乱说话,这不仅是职业素养,也是记者自我保护的基本常识。
像这种地方小台,尤其是跟着领导的记者,每时每刻都得小心行事,保不准什么时候饭碗就被砸了。
从前就有一位记者为了寻找角度,让市委书记挪下座位,哪知,市委书记的座位不但没挪,记者还被炒了鱿鱼,而且是一炒到底。
事后人们反省,觉得这位记者的确是有些唐突,市委书记的座位哪能随便挪动呢?这是当官最忌讳的事了。
出了这种事,单位也无法保全。所以夏霁菡特别理解古局长的用意,毕竟新官上任,而且又是背景深厚的新官,更要命的是还微服私访过,谁能保证以后督城的官场不发生变化?新官换将那是常有的事,这在如今的官场上早已约定俗成。
管好自己的人,做好自己的事,是眼下这些各局委办的领导最明智的做法,别惹事,别出事,任何小动作都有可能引致祸端。古局长是老官场了,这其中的奥秘他怎能不知道?
撇去这些因素,夏霁菡还觉得今天古局长这些话也有冲她说的含义,毕竟自己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采访,也算是现场培训吧。
她就是这么个性格,什么事都能随遇而安,不善纠结。
“小夏,你赶紧把稿子写出来,辛苦一下中午加个班,下午一上班就得给何主任送去,晚上就播出。”古局长的态度温和了许多。
小单冲她做了个怪脸,咧了咧嘴,不想被古局长看见了,又挨了一眼瞪,这才老老实实的下了车。
古局长往旁边的楼梯走去,临上楼时夏霁菡发现他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才是他们的古局长,亲切、温和。
不用古局长说,夏霁菡中午也是回不去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还不够等车的呢。想到这儿,她又恼从心头起,不知那辆混蛋车走没走。
夏霁菡想起了老公田埴,明天是周末,不知他回不回家。
南方长大的她习惯称丈夫为“老公”,可在北方,都跟太监叫老公。婆婆干预他们唯一的一件事就是不许她叫“老公。”
田埴显然很得意这个称谓,他跟她说背地里可以叫“老公”,但夏霁菡背地里也很少叫,她担心叫习惯了当着婆婆的面改不过来,为了不穿帮,她尽量不叫“老公”,除非夫妻亲热的时候,情为所至。
为这个他俩还讨论过到底怎样称呼合适,丈夫?当家的?官人?相公?嘻嘻,想了好多,最后还是她最初的叫法“田大哥。”她手机里存的就是“田大哥。”
掏出手机,开了机,才发现有他一条短信和一个未接电话,没她的消息他肯定是不放心了。她偷偷地笑了,给他挂了电话:
“我今天采访去了。”她压低了声音。
“我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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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虐待亲夫罪
夏霁菡听田埴这样说就问道:“你怎么知道?”
“嗯,嗯,那个——那个谁——”田埴在那头开始支吾。
“别不好意思说了,我知道是谁了。”她暗笑,他从来都不会跟她撒谎。
没别人,市委办公室机要员李丽莎,当年疯狂的追过田埴,他们是高中同学,至今未婚。上午头开会时夏霁菡看见这个李丽莎给何主任送过材料。所以,肯定是李丽莎告诉田埴的。
“知道还问?”他的口气忽然假硬了起来。
夏霁菡反击道:“当然,看你内心是否健康,是否诚实。”
“健康的很!”听得出,田埴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话:“晚上你就知道了什么是健康的男人!挂了,拜——。”
不用说,他今晚必回无疑。
夏霁菡的心情大好,偷偷扫了一眼办公大厅,都下班了,没人听见他们通话,她放心了。
深呼了一口气,她展开稿纸开始构思。
说实话,她对这类的新闻稿件提不起任何兴趣,尤其是地方台的新闻,就是政府的有声板报,极其乏味枯燥,一般就是流水账,谁参加了谁讲话了谁强调了谁指示了什么的等等,业务培训时古局长就说:“如果咱们的新闻这样写下去的话,大街上卖菜的大妈都能成为新闻记者。”
说归说,气归气,新闻改革嚷嚷这么多年了,大台做的又怎么样?
从对矿难的报道中就不难看出端倪,我们所有的笔墨都给了赶来施救的领导,而境外的媒体在这种时候,大都会把镜头对准那些遇难者的家属,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试想,无论是那些灾难的始作俑者还是各级领导,包括普通百姓,任谁看到这样的画面都会震撼,都会心碎,这种警示效果她个人认为要比表现领导来的直接,当然,表现领导也要必不可少,但要适可而止。
领导代表着政府,政府组织就是服务百姓的,她这个观点和后来的关昊不谋而合。
我们现在的新闻表现领导的活动太多了,多到烂的地步。从中央到地方所有的新闻节目都是领导活动的画面,有时报道一个会议时,所有的领导都要给正脸,有市领导甚至是局领导还为自己上的是侧脸而找电视台领导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