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踢皮球
“邓华？”
门卫室里边所有人听到邓华的名字不由得一怔，市委督查室督查一科科长邓华在1996年元月，绝对是江滨市体制内最火爆的名字。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在江滨市掀起的风波，绝对近年罕见。
一个大腹便便拿对讲的五十岁上下的家伙，居然还是一个级警督。刚刚这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坐在班椅上闭目养神，甚至有轻微的鼾声响起，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此刻警督上下打量邓某人，邓华掏出工作证递过去：“刚刚有人给我打电话，不知道今天值班领导是哪位？市政府督查室有人在么？”
“噢邓科长，呵呵，都说邓科长年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腐败肚子耸耸肩，似乎害怕邓华看不见他的肩章，“我就是领导，维护秩序都是我的人，有什么不妥吗？”
好大口气，邓华一皱眉：“春节期间天寒地冻，长期停止供热给居民带来极大不便，甚至会危及群众生命。请问领导同志，联系相关部门领导了吗？”
“呵呵，什么时候市政府的事情轮到市委督查室督办了？邓科长，”警督挺着腐败肚子，对邓某人质疑自己很不满，刻意提醒邓华小科长身份，“怎么处理是我们的事情，不劳小邓同志费心！”
看看外边群情激奋的群众，邓华忍住气：“我能知道您是哪位吗？我还想知道，您对此事的处置方法，如此严寒供热断，不只是影响太坏，万一出现极端情况，政府难辞其咎！何况出事的是一个小区，影响到几百户居民，不可不认真紧急处置！”
“大冬天的，哪来的苍蝇嗡嗡叫？”警督比邓某人更不耐烦，撇着嘴斜一眼邓科长，“不就是管道泄漏吗？刚刚联系了供热公司，估计已经派人前去维修，这帮家伙给脸不要脸，就知道闹事！”
居然被骂！小邓科长一皱眉，却没有计较，和外面的老百姓相比，自己挨几句骂实在是太轻微的事情。看看表，已经时近午，如果那边去了维修人员，大过年的谁愿意来闹事。
邓华深吸一口气：“同志，请问市政府哪位秘书长值班？”
“呦，晌午了？该吃饭啦！”警督直接无视小邓科长，同样看看表，居然也是一支劳力士，不知道是不是假货，“你们说他们闹个啥劲？他们过不好年，关老子屁事？特么不让老子过好年，去去去，告诉他们，闹也白闹，市政府今儿没有人值班！”
忽然发现，办公桌粘贴一张通讯录，墙壁上有一张值班表，上面有相关领导的联系方式。邓华直接拨打电话：“吴秘书长您好，我是市委督查室邓华，今天您值班？”
“小邓科长啊？”那边传来吴秘书长爽朗的笑声，“今天本来是我值班，临时有一个外事任务，我在场和市长迎接外宾。”
很明显，吴松云没有把邓华当成是科长，而是黄书记代言人的角色，否则绝对不会以堂堂的市政府秘书长兼市政府办公室主任之尊，和邓某人解释什么。如果此时离开，无关小邓科长什么事，可是看到外边瑟瑟发抖的群众，邓华无法就此退缩。
警督一撇嘴，对邓某人拉虎皮扯大旗相当不满：“走了走了，回家吃饭，谁特么愿意狗撵耗子多管闲事谁就管好了，老子要回去喝酒！”
转眼之间，一干保卫处人员消失无踪，市政府大门紧闭，外边的老百姓却已经告状无门！不要小瞧保卫处的安保人员，他们不是正规警员，却是老百姓唯一可以倾诉的官方人士。
他们离开，意味着外边的群众，彻底没有了申诉的对象！邓华吐出一口浊气，拿起桌上电话，按照桌上留存的公共服务部门电话号码打过去：“供热公司吗？建设小区供热管道出现问题，维修队出发没有？”
“你哪的呀？大过年的，净特么事，有完没完啊？”
邓科长强压怒火：“我不管你是谁，马上……”
那边电话挂了，邓公子火往上撞，干脆拨打市长热线。江滨市市长热线公布两年，却从来没有热过，关东人似乎不喜欢和政府打交道：“这里是市长热线，请问有什么事？”
“您好，我是市委督查处邓华，”总算有人，“建设小区供热管道出现问题，整个小区居民楼室内气温降到零度以下，请联系供热公司马上派员……”
“上边去，嗯，别烦我，人家工作呢，咯咯咯，讨厌死啦，啊，不要哇……”
那边传来的声音让邓公子目瞪口呆，简直简直是直播春宫啊！“啪”的放下电话，邓某人气的直咬牙，王涛开车赶过来，车上还有市委督查室副主任王磊，综合科科长刘晓光，个人挤进门卫室，登时让房间里酒气熏天。
“怎么个情况？市政府怎么没有人？都特么回家抱孩子去了吗？什么时候政府的事情轮到市委管了！”
王磊不耐烦地看向外边躁动不安的群众，大过年的被叫出来，任谁都不开心。王主任值班不假，市委办公室那边一向消停，不像市政府这边。
华夏二元制领导结构，很多时候政府方面应该担当职责，江滨市的情况却不是如此。江滨市的政府，就像是一架老旧的器，哪里不浇油哪里不滑溜。
不知道那位吕市长是怎么管理的，似乎吕希民对市政府的掌控力度有限。或者，吕市长根本没把密切联系群众当回事，更多的在关注上面，关注怎么样爬得更高！
邓华认真向领导汇报：“……现在供热公司值班室不作为，市长热线那边公然值班时间打情骂俏，没有人把老百姓的事情放在心上！”
“居然有这种事？”王磊火了，现在埋怨市政府不作为没有意义，如果不把事情解决，会出大乱子的。王副主任绝对不想自己成为替罪羊，“给供热公司经理打电话，让他立刻派人前去解决问题！好好的春节，被特么搅和稀能！”
第747章 先把你砸了
电话里边相当热闹，那边似乎正在喝酒，王磊皱皱眉，邓华沉声道：“高经理您好，我是市委督查室邓华，我们接到投诉，建设小区供热管道出现问题，整个小区居民楼室内气温降到零度以下，请供热公司马上派员前往维修！”
“唉唉唉，不带这样的啊，趁着我打电话……”
感情人家根本没把邓某人当回事，随即电话关，市委督查室几位面面相觑。说实话，别看市委督查室名头够大，年前邓某人搞出的风头够劲，很多当权派还真没把它放在眼里。
对于实权部门的领导来说，政府督查室更具威慑力，王磊恨恨骂一声：“政府一帮人都特么死哪儿去了？去个蛋蛋，老子也回去喝酒，爱谁谁！晓光，我们走，不管他娘的！”
王涛冲邓华一摊，没办法，身为司的他，只能是跟着领导走。个人刚刚钻进车里，老百姓围上来：“终于出来当官的了，再不给我们恢复供热，我们上省政府去找！”
96年的江滨市，私家车不是那么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除了领导没有旁人。王主任忽然有点后悔，后悔来处理这档子事，乱八糟的政府，乱八糟的事情，他老王也没办法解决问题，总不能亲自上阵搞维修吧？
“就是！大过年的，冻死人不偿命啊！”
“再没有人管事，就上市政府宾馆住去，总不能冻死人没人管吧？”
郁闷！邓华感觉浑身力气没处使，每一个人都在推卸责任，每一个人都不愿意往前趟！他小邓科长来江滨市时日太短，认识的人有限，主要集在市委，职能部门那边只认识有限几个人。
掂量着，邓华脑海灵光一闪：“金英，有件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说吧！”
那边锣鼓声叫好声响成一片，偶尔还有两个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叫喊，很显然，美女们和孩子都没有回家。女人们平常日子难得清闲，好容易赶上春节，有时间逛街，想必要尽兴而归。
邓华道：“建设小区供热管道出现问题，居民楼室内气温降到零度以下，供热公司无人维修。我想……”
“大过年的不供热？王八蛋！呃！”那边女人似乎有点害羞，居然在男人面前爆粗口，“那个你稍等，我马上找人过去！”五分钟后，电话打过来，“妥了，公司维修队会在半小时后赶到现场，他们是江滨市最优秀的技术工人，你就放心吧！”
“谢谢，多谢！”
邓公子终于长吁一口气，如果今天的事情不能解决，他还真无法向黄书记交待。那边女人冷哼一声：“别臭美，又不是帮你，挂了啊！”
此时外面场面混乱，保卫处的人不在，群众怨气无法发泄，有人用力砸大门，还有人想要撬动地砖，看那意思要砸车！王副主任摇下车窗，一个劲大声喊叫，可惜没有人听他的。
江滨市老百姓有股子拗劲，再说大过年的家里像冰窖一样，谁不生气！如果今天供热断的事情得不到解决，搞不好王涛的福特车要英勇就义了！
已经有人搬着砖头跑过来，邓华赶紧奔出门，拦住几位暴怒的群众：“冷静！请大家一定要冷静！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只能是激化矛盾！”
“你特么家里暖暖的，再冷静我们家人冻成冰块了，咋特么冷静？滚开，要不先把你砸了！”几个老百姓里拿着地砖，想要冲过邓某人，只是却被邓华稳稳拦住。
车窗早就摇起来，王副主任的脸都吓白了，市委干部一向和平民百姓很少交流，更没有处置突发事件的经验。邓华哪里敢闪开，一旦有人动，势必会引发全面冲突，那时候失态将会失控。
毕竟面对的是无辜的老百姓，更是受害者，小邓科长也不想和老百姓为难，任凭老百姓对自己推推搡搡。幸好邓公子长相很讨人喜，加之态度绝佳，让人无法对他下，否则那地砖砸的就是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