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似乎也都想到这一点，刚刚剑拔弩张的气势转眼间消失无踪，邓华拍拍焦灿肩膀：“相识即是有缘，希望你我以后再见面的时候是朋友，我也是退伍兵，我为当兵的经历自豪！”
焦灿此刻无话可说，深深看一眼邓华，邓某人刚刚超强的实力给他带来巨大的震撼。自从当兵的时候在军区大比武独占鳌头，焦灿就没有遇到过对，包括那些所谓的武林高。
他毕竟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猛士，一旦和对方动，那种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铁血气势，首先就给对的心理造成阴影。很少有人在和焦灿交的时候，能够发挥百分之百实力的，大多数都把他气势所夺。
今天算是遇上对，也许自己根本不堪一击，第一次焦灿没有了无敌的信念：“当兵十四年，参加工作十几年，我从来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军功章！”
不知道为什么，焦灿不想被眼前的年轻人轻视，也许是军人的自豪感，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侦察兵出身一向观察能力超强，只是在张书记身边，有些事根本不可能按照常理推断，和邓某人交绝非他的本意。
“嘿嘿，既然是战友，来一个？”赵海琅抛出一罐啤酒，“当兵的豪爽一点，干掉它！邓华，你也来一个！”
第1160章 说文解字
焦灿有点尴尬，刚刚针锋相对转眼间和风细雨，一句老兵我敬你怎么听着都觉得刺耳。不过继续对峙下去很不明智，武力上不是对，己方也不占理：“很抱歉，我在执行公务不能喝酒！”
“好！”邓某人也不客气，一仰脖把一罐酒喝下，“老兵果然还是有点原则的，希望你谨守底限，给曾经的肩章增光添彩而不是相反，不要助纣为虐！”
张书记脸色有点难看，一群年轻人基本上无视他，这在老张看来比打脸还狠。可是焦灿这个废物，不知道是刻意还是真的被年轻人克制的死死的，居然如此不给力，这样的干部留着何用？
偏偏张书记有点怪癖，越是难以得到的女人他就与渴望骑在身下，似乎那样更有成就感也更有快感。省里的那位女主播，一开始哪里看得上他老张，一直视自己为土包子，尽管是领导也被当成乡土干部。
好女怕缠郎，死皮赖脸的纠缠，种种段动用，大半年张书记以养病的名义泡在省城。女主播的父母双亲、公公婆婆和老公，几乎都被他收拾一个遍，终于抱得美人归。
越是骄傲的女人泡起来越舒爽，现在怎么样？还不是乖乖的在软卧包房里等着自己回去临幸？焦灿打架不行拉关系也不行，老张已经后悔当初挑他做保镖。
“黔易市山川秀丽，风光独特，尤以山、水、林、洞为主要特色，这里有一个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和四个省级风景名胜区，近千处物点，真可谓处处有佳境，步步有名胜。”
张书记脸皮厚度堪称一绝，既然青干班的学员不驱赶他就坐在程丹对面，一边对黔易市的风景娓娓道来，一边肆无忌惮欣赏对面美女：“我愿意为各位免费做导游，走遍周边风景名胜，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旅游需要心情愉悦，此次来黔易市我们心情很不好，特别是遇上登徒子，更是让大家连食欲都没了！”赵海琅阴阳怪气敲打老张，“依我看来黔易市守着金饭碗要饭吃，这里有最丰富的旅游资源，有全国名列前茅的水电资源，有国家给予的老区重点扶贫政策庇佑，却一直是华夏最贫困地区之一。”
岳敏学点点头：“按照官方报表，若干年来黔易市“帮扶脱贫”的人口相当于全市人口总数一半以上！要知道整个黔易市的人口总数不过百万，官方数据每年扶贫超过十万人，建国四十年的政绩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也许每年扶贫成功的老百姓，倒有一大半返贫？”
按照黔易市汇总的“政绩”，几乎每一年扶贫工作都结出丰硕的成果，偏偏下一年度申报贫困县市的时候，申请救济金的时候，在国家和省里面哭穷的时候，所有的政绩似乎都不见了。
被人当面打脸，张书记似乎根本没听见，那双贼忒忒的眼睛一直就没有离开过程丹，看得女人浑身不自在。焦灿一直军姿站在窗户旁边，连那个眼镜男都找个地方蹭个位子，老焦目不斜视。
青干班的学员都为焦灿感到不值，就凭目前表现来看，焦副处长忠于职守，可惜遇人不淑前途堪忧。官场人眼睛雪亮，都感觉到张书记对焦副处长的厌恶，估计回去就要倒霉了。
老张的表现让大家很不爽，祝夏枫干脆翻出来一份资料：“张书记，能不能麻烦您帮助解释几点一伙？按照这上面汇总，黔易市历年来新建或改造小山塘、小水、小水窖若干个，新增和改善灌溉面积若干公顷。新建乡村公路若干公里，按照政策研究室的计算，黔易市这些年修建的公路，几乎可以满足整个黔州省的需求，不知道张书记作何解释？”
“国家密级的数据你们是怎么得到的？”张书记几乎条件反射一样质问，旋即想起各位的身份，转而一张笑脸，“黔易市地质情况特殊，每年地质灾害不断，总有公路修了再坏坏了再修也不足为奇嘛！小同志想必缺乏地方工作经验，有些事有些数据都是当不得真的，当真你就失败了，最起码在官员的层面上你不可能走上更高的岗位。”
大家面面相觑，把弄虚作假说成如此的理直气壮，着实让大家无语。更恶心的是张书记一副过来人的面孔，似乎充当别人的人生导师模样，程丹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金峰冷笑道：“难怪黔易市每年招商引资成果辉煌，到头来经济发展水平却总是落后一步，感情都是数据在贴金。真怀疑黔州省审计局的那些官老爷是干嘛吃的，拿着虚无缥缈的经济数据很有光彩么？”
“着相着相了呀！”张书记全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此时颇有一点得道高人的样子，“有些事说得做不得，有些事做得说不得，身为领导干部一旦着相，可不是乱了禅意那么简单的。当官当官，看见没有，官字上面只有一点下面却有两张嘴，想要让那一点满意下面悠悠众口闭上嘴巴，就要有一个盖子！官当得怎么样全凭盖子捂得严，华夏的字博大精深，希望与各位共勉呐！”
感情说解字还有如此另类的，大家都被眼前奇葩的张书记搞无语了，邓华忍住笑：“张书记大才，难怪身居高位，实在是官场楷模我辈榜样！”
“过奖过奖！”老张似乎根本没听出小邓同志的戏谑，蘸着啤酒在小几上写上，“述职两字大家都知道怎么写，瞧见没，述需要艺术更要有有根有蔓，职只有一个耳朵何解？要坐稳位子一定不要偏听偏信，但是更重要的是有所取舍，弱水千只取一瓢就是这个道理！”
刘兆基长叹一声：“张书记对官场之道了解之透彻我等难以望其项背！仅凭对个字的解读，道出官场众生相，我现在很奇怪，黔州省省委组织部部长是谁？”
第1161章 有朋自远方来
赵海琅长叹一声：“实在是太真实，就像那些在镜头前搔首弄姿的女人，恨不得随时露出事业线让金主欣赏，一旦被赏识身价倍增！佩服哇佩服，想我赵海琅活了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高人，着实让我五体投地！”
“事业线？”张书记显然对全新的词汇不大了解，不过悟性绝对一流，转眼间那双贼眼瞄向程丹的丰腴。随即给赵海琅一个会心的微笑，“用词精准无比！没错就是事业线，没有事业线哪来的事业？她们靠什么吃饭的？一旦没有了事业线也就没有了赏识，下岗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哈哈高人，小伙子有前途！”
青干班的同学忍住笑冲赵海琅挤眉弄眼，老赵差点被无耻的张书记气哭了，邓华注意到焦灿冰冷的脸上肌肉在抽搐。看来老焦也受不了自己领导的无耻，邓华微微一笑：“果然是官身不由己！”
“这话没错，看见官字那根弦没有？”张书记还真是毁人不倦，本来小邓同志为老焦感慨，“那条线才是我们当官的，被悠悠众口束缚在一条狭窄的道路上，一不留神就要被同事挤下去变成悠悠众口众的一员。还有来自上面的巨大压力，都说立木顶千斤，千斤也总还是有个度吧？当官的压力多大？格老子，只有天知道！”
所有人都无语了，大家只剩下苦笑，孙立军摇摇头：“我看出来不管别人怎么说，张书记都能把不利变为有利，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说成红的。难怪黔易市经济发展滞后，如果每一个干部都像张书记，我们也就理解了。”
“理解万岁！呵呵，理解万岁！”张书记颇有一些沾沾自喜，“想要位子坐的牢一定要把嘴管好！这就是官字两张口上面那根弦给我们的启示，活到老学到老，老张也是在学习进步在工作总结，很多都是独门心得，说出来博大家一笑而已！”
果然老成精的任务，看看要到黔易市，一句玩笑把刚刚的嘴脸收敛一空。此时的张书记似乎恢复了上位者的尊严，也许在他的心目，眼前的一群年轻人即便是燕京党校青干班学员又如何？
充其量不过是走过路过，于他于黔易市没有一毛钱关系，如果泡上一个美女固然可喜，泡不上么也欣赏半天不亏本！看着张书记离去的背影，学员们的心都有些沉重，这就是黔易市的领导！
赵海琅忽然道：“大家猜猜，他是个什么书记？”
“不会是遇到骗子了吧？”金峰咂咂嘴，“怎么看怎么不像官场人，小邓你看过那个什么焦灿的工作证，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张书记也是真的，难道说是市委副书记？”
“工作证是真的，”邓华点点头，“焦灿应该是职业军人，上有茧子腰里有枪，还有刚刚那站姿不是优秀军人绝对做不到，一个小时站姿挺直，连脚步都没有移动过！”
岳敏学叹口气：“白瞎了一个人才，怎么会跟上那么一个奇葩领导？”
说实话大家都有点为焦灿惋惜，跟上那么一个领导，前途堪忧哇。刘兆基摇摇头，把从包里找到的资料拍在小几上：“就是他了，嘿嘿，居然会是黔易市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张鲁，这叫什么事！”
“不会吧？”说实话这个消息绝对颠覆性的，在所有人的心目，纪委书记都是黑脸包公的形象，最不济也是高大上。如此奇葩的一个领导，会是纪委书记吗？
可是身为原省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处长的刘兆基，一向做事严谨，特别是对组织工作更是细致过份。岳敏学苦笑：“老刘，你不会把黔易市的干部名单全都搞到一份吧？”
“我们来调研，最主要是帮助老邓解决一点问题，自然要做到准备充分！”刘兆基把件递给岳敏学，“不只有黔易市的，还有黔州省省委领导省政府领导，还有池水市的干部资料。”
程丹噗哧笑出来：“我怎么觉得刘处长想要来黔州省任职？”
“还是饶了我吧，”刘兆基摇摇头，“如果黔州省多张鲁这种干部，我要少活十年！为了不爆脑血管心脏不栓塞，我最好远离黔州省，这里真是一个奇怪的所在。”
每一个学员都有一样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让张书记影响了心情，一直到下车气氛都很沉闷。黔易市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李强在站台上迎接：“欢迎燕京党校后备干部培训班学员来黔易市调研！”
“谢谢李副部长亲自迎接！”刘兆基态度和蔼，丝毫没觉得处干接待自己不够尊重，“给黔易市市委市政府添麻烦了，我们和省委组织部打过招呼，打算直接前往池水市，不知道市委组织部有没有安排？”
李强板起脸：“怎么可以这样子？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各位从遥远的燕京城过来，如果市委组织部不能近一点地主之谊，那是相当失礼的事情。省委常委、市委书记金涵光同志和市委副书记、市长易明阳同志，组织部长贺志广再交代，一定要盛情款待各位青干班学员，一定要让大家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兆基同志不会让我完不成任务吧？”
“此次下来调研，大家不想闹得沸沸扬扬只想低调做点实事，如果接受市委领导的宴请会有诸多不便。”刘兆基坚决摇摇头，“或者可以这样，回头池水市调研结束，我们登门拜访黔易市各位领导如何？”
谁都知道，只要接受宴请就要甩不脱，刚刚车上那位张书记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谁知道黔易市其他领导什么样子？谁也不想和老张那样的人打交道，市委纪委书记尚且如此，黔易市其他的市委干部又如何？
李副部长眼珠一转：“去池水一定要去的，一顿便饭总是要吃的嘛！还看什么？还不把各位同志的行李送上大巴？抓点紧，今晚争取早点出发，池水很远呢！”
呼啦一下，李强身后一群小伙子涌上来，把学员们的包全部接过去，转身就往外边走。主人异乎寻常的热情，让青干班的学员们受宠若惊，或者说胆战心惊更确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