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花语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手忙脚乱起来,顿时红了脸,局促地不敢看人,也不敢说话。
我拦住邓涵宇说:“邓镇长,一个小姑娘,你开什么玩笑啊。”
邓涵宇不依不饶地说:“大家说,这还是小姑娘?我们陈镇长的眼光果然不一般啊。”
他意味深长的话让一帮子男女起哄地笑起来,笑声里除了暧昧,还是暧昧!
我有些气恼,想骂人,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在心里狠狠的日了邓涵宇的娘。
邓涵宇将一帮子男女叫到了外面,自己拉着我走到一边,正色地说:“陈镇长,现在是紧要关头,你还带着一个小姑娘开房,你就不怕别人背后说你闲话?”
他的话让我火冒三丈,我冲着他吼道:“邓镇长,你放心,我陈风行的端,做得正,不怕别人嚼舌根子。去她娘的!”
我的粗话让邓涵宇一怔,转瞬他又恢复了
嬉皮笑脸的样子,问我说:“听说你们工地上打死了人?”
“胡说八道!”我骂道:“有些人,就是不安好心,唯恐天下不乱。”
邓涵宇就尴尬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也是听人说。”
我说:“邓镇长,你放心,我陈风心里比谁都明白,我告诉你啊,我从来就没想过的事,你不必担心。”
这就像打暗语一样的对话,只有我们两个心知肚明。
邓涵宇哈哈一笑,拍着我的肩膀说:“老弟,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
我微笑着没回答他。
“今晚你住这里?”他指着楼上问我。
我说:“是啊,市日报的记者在我们镇采访,今晚回去,镇里在这里送行。没车回去了,只好住一夜。”
邓涵宇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要不,我们一起去唱歌?”
我直接拒绝了,说:“小朱她爸爸有事要跟我说,这不,都找上门来了。”
邓涵宇看了看朱花语,暧昧地笑,说:“那好,我不打扰你们了。”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我说:“老弟啊,到时候你得帮帮老哥啊。”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选举副县长的时候,我帮他拉拉票。
我十分肯定地点头,安慰他说:“你放一万个心吧,邓镇长,未来的邓县长大人。”
他满意地笑,踌躇满志的样子,朝我扬扬手,转身出门而去。
看到他们都走了,朱花语过来,含着笑打趣着我说:“陈镇长,你带小孩子开房啊。”
说完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让我好一阵心动。
第291章 顶包
朱花语将笔记本放心交给我,这让我很意外。
她的举动显然与自己父亲意愿相左,笔记本里究竟有什么内容,除了朱仕珍之外,没有任何人知晓,即便是朱花语,也如现在的我一样,茫然无知。
但我十分清楚,这个笔记本里绝对藏有秘密。朱仕珍在被双开的时候都没拿出来,宁愿跳楼也不愿公开,一本能让人用性命作赌注的笔记本,要说里面没东西,就是换作鬼,也不会相信。
果然,我在朱花语离开后迫不及待地打开,没看几页,自己倒抽了一口凉气。
应该说,这是一本关于春山县官场现行图的一本书,几乎涵盖了全县所有局委办和乡镇干部的升迁示意图。
即便如我,也有不低于五百字的描述。
朱仕珍在描述我的时候用了八个字“年富力强,善于思考”。他的评价让我大感意外,这八个字,字字珠玑,不禁让我得意了好一阵。
再往后看,发现朱仕珍这人非一般人,他在何至表舅第一次来春山县就看出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在“亲戚”这个词上用了一个双引号外加连续的三个问号。其中粗略一笔带过了我和薛冰的恋爱关系,用了“天作之合”一词表示赞赏。
朱仕珍在笔记本里写明了当初做我入党介绍人的初衷,原因之一就是看中了我和何至之间的关系。
这样一个察言观色的官场老手,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他的舔犊之情,这一点让我唏嘘不已,同时心里萌生了对他的敬重。想起天底下所有的父母,只要儿女幸福了,即便是生命,也能毫不犹豫地奉献出来。眼睛无端湿润了起来,合上笔记本,茫然的心里一片空明。
看完了关于我自己的东西,好奇心让我去翻找关于关培山的文字。
关培山与朱仕珍有着二十来年的关系,朱仕珍在任乡人大主席团的时候,恰逢关培山要扶正县长位置。在春山县,关培山的人缘不谓不好,但当年实行的是差额选举,临近县的常务副县长与他同逐春山县县长一职,这就让选举出现很多变数。关培山是个不甘于落败的人,就在他盘算全县代表选票的可能去向时,他才感到危机四伏。临近县副县长敢于来摸他的老虎屁股,说明人家有胆量和魄力,没有一定的杀着,人家不会跑来与他竞选。
就在关培山心意揣然的时候,朱仕珍提着五十斤上好的茶油登门拜访他来了。
朱仕珍一辈子在春山县工作,关系盘根错节,虽然到底还是个乡人大主席团团长,但此人为人的口碑还是非常的不错。
关培山就将最后的一根稻草压在他的身上,也就是这最后一根稻草,让关培山从危机四伏的选举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然,先锋是朱仕珍。
朱仕珍花了三个晚上的时候,游说了全县所有的乡级人大代表主席团团长,最后投票,关培山以绝对优势压倒了临近县副县长,从此在春山县扎下了根,从县长一步一步走到书记的位置上来。
朱仕珍对关培山的评价是:言而无信!
再往后看,始知关培山当年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关培山许给朱仕珍的县人大副主任的位子,从他当上县长到书记,一直没有兑现过!
我再次合上笔记本。这哪里是一本什么流水账,分明就是一部文学作品,一部剖析春山县官场的现行记啊。
眼睛有些发涩,我烧了一壶水,拿起盘子来的茶叶包泡了一杯茶,准备静下心来继续看。
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小姨打来的,开口就问我吃过饭没有。
我说已经吃过了,问她在哪。
小姨笑嘻嘻地说:“你猜。”
这小孩子似的口吻让我笑起来,小姨在我面前,一时以家长自居,一时又像无知的少女般让人怜爱。
“不想猜。”我说:“随便你在哪,关我屁事。”
小姨就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有几个月没看到小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