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朝陈萌使眼色,她显然看到了,只好说:“可能是我调查不实。”
“一定要处理好干群关系。”陈书记告诫我说:“老百姓不能有半点委屈,我们当干部的人,就是为他们服务的。”
我使劲点头,感激地朝陈萌微笑。
陈书记话锋一转问我:“你是市里下去搞社教的干部?”
我说是,心里涌起一股希望,知道现在的话开始进入正题,丝毫也不敢松懈了。
“去乡里几年了?”
“六年了,过年就是七年。”我说,想掏烟。我一紧张就想抽烟,一抽烟,我的思想就能活跃,这个规律,我屡试不爽。
“嗯,不错。”陈书记颔首,眼神明察秋毫般对我说:“想抽烟吧?”
陈书记不抽烟,我岂能造次。我赶紧摇头说:“不想。”
“想抽你就抽,没关系。”陈书记大度地一挥手。
在他的鼓励里,我抽出烟来,却不敢点,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又放回烟盒里。
“小陈啊,你有没有想动一下位置?”陈书记盯着我的眼说。
“我做的事还不够。我还要继续努力。”我说,赶紧表态。心里却是一阵窃喜!
“换了位置,可能更利于你发挥能力。”陈书记转过头不看我了,而是去看偎依在自己身上的女儿。
“我是真的还需要继续锻炼。”我说:“我怕我不能信任新的工作。”
陈书记不满意我的回答,起身站起来,说:“你好好想想吧。”
他径直朝楼上走,扔下我和陈萌在客厅里。
“傻瓜!”陈萌等到她父亲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后,几乎是跳起来骂我。
她气势汹汹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伸着指头指着我说:“陈风,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不置可否地笑,不理会她的责骂。
“你就是一头猪!”她从对面的沙发上跳过来,飘扬起来的头发直接撩拔到我的脸上,几根细发似乎钻进了我的鼻孔,刺激得我差点打出喷嚏。
“我是真傻。”我说:“我确实是一头猪,一头猪啊。”
“我明白了!”陈萌颓然地跌坐下来:“你不傻!我看错你了。”
我还是笑。我这招叫欲擒故纵!如果我急不可耐地贴上去,陈书记绝对会看不起我!
“去看你的微微吧!”陈萌气鼓鼓地说,眼里盈上来一层薄雾。
我站起身,抱歉地说:“萌萌,谢谢你的好意,真的很感谢你。”
说完就往门外走。
“站住!”她在我背后轻喝了一声。
我站住身子,等着她继续说话,她却赤着脚跑过来,突然抱住我的头,在我耳边轻声说:“我想让你做孩子的爸爸!”
这简直是石破天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像一只花蝴蝶一般,飞上了楼梯。
第296章 跟雪莱的谈判
陈萌的话让我心神不宁,有几次差点把车开到了人行道上去了。
我将车停在一棵树的阴影里,打开车窗,点燃一支烟,疲惫地吸。
陈书记找我谈话,绝对不是单纯的要了解基层。市委有政策研究室,养着一大批学究,专事研究社会上的各类问题。陈书记要了解任何问题,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汇报。当然,他们在某些事的汇报上会有水分,但不会离谱。
这么说来,陈书记找我,背后一定有目的。
想起莫阿姨的态度,以及她没来由的询问,我的心不得不揣然起来。难道陈书记知道了陈萌怀有身孕?难道他们在暗暗地布下一个局,让我去钻?
一个市委书记特地找我这样的一个小镇长了解情况,实在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我的脑子里像一团浆糊,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抽完了一支烟,正想抽第二支,远远的看到一辆警车亮着警灯过来,赶紧发动车,在警车正要减速的瞬间,我的车上了路,惶惶的朝前乱走。
街上行人很少,偶有几个匆匆而过的人,都是大帽子长围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让人分辨不出男女。远处高楼上的霓虹灯,孤独地眨巴着眼睛,企图让流光溢彩的灯光,给这个寒冷的冬夜增加一丝生气。
车过新林隐酒店,心里突然一动,手不自觉地去摸表舅给我的存折,于是方向一转,径直开到酒店的门口。
来过几次新林隐,我对它一点也不陌生。
上电梯径直往咖啡厅走,空空的轿厢里只有我一个人。天冷了,人们都不愿意出门。
咖啡厅里也是门可罗雀的样子,服务员慵懒地依在吧台边,冷漠地看我进门。一架黑色的钢琴安静地躺在大厅的中央,上方一盏聚光灯,打成小小的一块圆形的光坏,照在琴边的一个女孩子身上。
女孩子双手如蝶舞般在琴键上跳跃,尽管周围没人,她还是弹得如痴如醉,恍如整个世界,都在她的音乐世界里流淌。
这是个一看就知道是衡岳市师范学院的学生,她的马尾辫随着跳跃的十指在欢快地飞扬。在衡岳市,所有上档次的地方都会有一架钢琴,都会在营业的高峰期,有一个师范学院的女学生在演奏音乐。仿佛这些地方,缺少了音乐的元素,就没有了艺术的气息。没有艺术气息,就不会高档,无法体现出与众不同。
她在弹奏一曲《致爱丽丝》,光洁白皙的面庞在灯光里显出娴静的柔和。她显然已经把自己沉浸了音乐里,仿佛这个世界,除了她和音乐,一切都不复存在。
我选了一个靠窗的卡座,眼睛看着外边的万家灯火,耳朵里倾听着钢琴里传出来的音乐。心就慢慢地平静下来,服务员给我送来一杯水后,我点了一杯蓝山咖啡,就拿出电话开始给雪莱打。
雪莱很惊讶我的相邀,我还在撕奶油包的时候,她已经款款地出现在门口。
我朝她扬扬手,她浅浅笑了一下,行云流水般过来,在我对面坐下,张着一双眼看着我。
“你喝什么?”我问,朝她扬扬奶油包:“要不,跟我一样?”
她不置可否地微笑,挥手叫了服务员过来,要了一壶人参茶。
咖啡厅里喝茶,这是衡岳市的规矩。我为她如此快的入乡随俗而想笑。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跳跃,问我:“怎么?看我是土包子?”
我赶紧收敛笑容,说:“我才是土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