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有余大度地挥挥手道:“没事。只要大家高兴,想吃什么都行。”
黄微微似笑非笑地问:“不心痛?”
“怎么会呢?”钱有余鼓起一双眼珠子说:“领导请都请不到的。这么好的机会,我老钱要珍惜啊。”
黄微微不理会钱有余外强中干的表态,附在我耳边说:“听说这里新出一道名菜,叫生吃猴脑。你敢不敢吃?”
我愕然地看着她,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黄微微莞尔道:“吓着了?又不是叫你真吃。”
我越发不理解她话的意思,张着一张嘴说不出话来。
黄微微对领班说:“就按我刚才点的这些菜去做吧。”
领班问道:“喝点什么酒水?”
“当然是茅台。”钱有余豪情万丈,行家一样地给我们说:“茅台酒不上头,喝多少都不伤身体。”
领班一走,话题又回到麒麟山庄的事上来。
人大主席一直津津乐道麒麟山庄的服务,说麒麟山庄里,服务怕是在衡岳市也找不出一家可以与之媲美。
这一帮子人,除了我真正去过,其他人并没真正领受过,都是道听途说的事。
“不过,那些都是有钱人玩的活。像我们这些拿死工资的人,没资格去享受哇。”人大主席显然不知道麒麟山庄出了事。看来麒麟山庄被查,消息在社会上还没传开。
我不禁有些佩服公安局的保密工作做得好。
副镇长笑道:“主席,要不我们苏西正式迁址的时候,把欢庆会就搞到麒麟山庄去开。我们也做一回有钱人?”
柳月白面色不悦,敲了敲茶几说:“大家都说点正事。不要一门心思去想着什么享受。”
月白的话让大家收住口。毕竟她是仅次于我的苏西当家老大。她的一句话,或许就能形成一份文件。因此,很多拍脑袋做决定的故事,就是由此而来。
在座的这些干部,论资历,谁都比月白高。月白算是半路出家的干部,却因为坐了我的这部火箭,扶摇直上九万里了。
官场里,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是组织纪律,也是潜规则,谁也改变不了。
不谈麒麟山庄,大家就觉得无话可说了,都阖着眼不说话。屋里的空气显得有些沉闷。
钱有余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大家不说话,就好像屋里埋着一个火药桶,每个人的心里都揣然起来,却找不出一个话题。
安静了一会,钱有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样,拍着脑袋叫道:“苏西团委书记小雪原来不正是这里的经理么?”
钱有余冒出来的这句话,就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水面,马上引起一阵骚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接下去话。
还是钱有余,像什么都知道一样的说:“她肯定背后有人,要不然,一个酒店的经理,怎么样也做不到一个镇的团委书记位子。”
人大主席疑惑地说:“也是,这个雪书记来苏西镇,好像没有走组织程序。空降下来的人,看不懂。”
钱有余兴致勃勃地说:“现在当干部,还是要朝廷有人。朝廷无人莫做官,古话说的一点没错啊。”
我心里一阵不爽快。雪莱到苏西镇担任团委书记,是我在县委常委会上的提议,作为特殊人才破格提拔。
当初刘启蒙还有些不同意,以为我极力推荐的这个人,与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本来不想说,实在是被逼无奈,才搬出表舅何至的关系。
“陈县长,你是苏西的书记,你应该知道。”钱有余现在不叫我“老弟”了,一口一声叫着我“领导”。
我面色一沉,哑着声音说:“组织干部的事,你一个外人,怎么比所有人都热心?”
谁都能听出我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偏偏钱有余听不出来,还在挖根究底地问我:“领导,你说,我要是花点钱,在苏西镇弄个干部当当,可以不可以?”
我心里大怒,但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冷笑着说:“老钱,干部不是花钱就能做的,需要多方面的的能力。你一个包工头,就是让你做了干部,你告诉我,你能做什么?”
钱有余贼心不死地嬉笑着道:“领导,你看我,月塘村几百号人的吃喝拉撒都是我负责。我做了月塘村快三十年的村干部了,说到底,大小也是个干部。我就不信我做不好干部。”
我怒极反笑,端起茶杯狠狠的喝了一口,说:“老钱,我不是不拿你这个村官不当干部,只是现在的你,要想进步,怕是还得回炉再造一次。”
其他人就轰然大笑起来,他们都听出来我话里的揶揄。这次钱有余也听出来了意思,当即不高兴地说:“其实我就是说说,真要给老子当干部,老子才懒得当。我看你们啊,吃的自家饭,操着百家心。没意思。”
月白对钱有余的话似乎很反感,不耐烦地皱着眉头,听到他这么说,才大声说:“老钱,你不说话会憋死?”
钱有余闻言一怔,讪讪地笑道:“我就是开个玩笑。”
“这能开玩笑吗?”
“不能开就不开了。我们吃饭喝酒,好不好?”钱有余起身走到门边,对操着手站在门边的服务员大声大气地喊:“这么还不上菜?”
服务员满脸的歉意,弓着腰说:“我帮您去看看。”
钱有余一把拉住服务员的手臂喝道:“想溜呀。”
服务员被他突如其来的抓住手臂,吓了一大跳,哭丧着脸说:“我去帮你催催啊。”
钱有余是在掩饰自己,我们都知道,任由他去找服务员的茬。
最后还是月白忍不住了,冲着钱有余说:“老钱,你一个大老男人,跟一个小女孩子过不去干嘛?有点素质好不好?”
钱有余脸色涨成紫红色,丢开服务员的手臂,自己回到屋子里,掏出一盒扑克说:“干脆,我们来玩几盘。”
人大主席一辈子喜欢这点爱好,当即赞同。其他人没有一个响应,他们两个叫了一阵,见没人附和,只好作罢。
正在此时,我的电话进来,是朱花语打来的,说已经和余味汇合了,问我什么时候回春山。
我对着话筒说:“暂时不能确定,你们要是还没吃饭,就来新林隐。”
朱花语迟疑了一下说:“老板你是在招待别人,还是别人在招待你?”
我笑着说:“既不是我招待别人,也不是别人招待我。都是苏西镇的干部,你过来认识一下也好。”
挂了朱花语的电话,我转头对黄微微说:“我司机他们来了。”
黄微微犹豫了一下说:“叫他们在外面坐吧。”
我有些不高兴,起身走到门外,打电话给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