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孟达挥手招了小妹过来,低声让她去里屋叫人。
我惶惶不安起来,小声地问:“徐大哥,我没犯错误吧?”
徐孟达轻轻敲了一下茶几说:“错误倒没犯,只是你请假这个事,听说上头有些不满意。”
我耳朵里听到“不满意”几个字,恍如晴天霹雳一样,几乎晕眩了。上头是谁?不言而喻。如果留给上头一个不好的印象,前途也就基本宣告结束。
“还能挽救吗?”我心虚地问。
“你说呢?”徐孟达并不给我答案。他的这副莫测高深的神态简直就是拿着刀子在一寸一寸的割我的肉。尽管痛得钻心,我却不敢叫喊。
“人的命,由天1我故意换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其实我心里也在想,大不了老子还回苏西做书记去。
一想到苏西,心里又开始暖洋洋起来。脑海里走马灯一样的出现月白她们的影子。苏西这块地方,是我最后的归宿!
上头不高兴就不高兴吧,不高兴最多就是削了我县太爷的帽子,难道还要赶我出地球?
我的样子肯定让徐孟达觉察到了,他扔给我一包烟说:“试试,新产品。”
我看了一眼包装,确实是新品,市面上还没看到这类烟卖。对于烟,我现在几乎不用再去买了,各种各样的烟我怎么抽也抽不完。
记得朱花语第一次拿着几条烟给我的时候,我还黑着脸批评她,说她不应该随便收别人的礼。因为她拿来的几条烟,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抽得起的名贵香烟。
后来次数多了,我也就麻木了。心里想,抽几条烟是算不得什么的,不就是几条烟么?还能死人?
徐孟达扔给我的这包烟,一看包装就不是便宜货。
像这种还没在市场上流通,却能抽得到烟的人,不是简单的人。
我撕开包装,抽了一支点上。果然好烟!味道醇厚香绵,齿颊留香!
徐孟达看我一副享受的样子,笑笑不作声。
刚好服务小妹带着一个人出来,借着灯光一看,惊得我一下站起身来。
随着小妹出来的人正是去苏西的省委组织部干部,他也看到了我,微微的颔首,算是招呼。
徐孟达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招呼他坐,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说:“久明兄,打搅你一下啊。”
他指着我说:“陈风你应该认识吧?”
被叫做久明的人点头说:“认得。衡岳市春山县的副县长,陈风!”
他朝我伸过来手,我赶紧起身,双手握住他的手,充满感情地说:“领导,对不起埃”
端木久明笑笑道:“客气!客气。”
他是个复姓的人,这年头还用复姓的,一般不是善茬。
“小陈连夜赶来,就是要赶上报到啊。”徐孟达打着哈哈说:“你看他,满脸的疲惫啊。”
端木久明闻言一惊,犹豫着问:“他不是请假了么?”
“请什么假?”
“他不是要结婚么?他的假还是衡岳市组织部的黄部长亲自给他请的嘛。”端木久明显得莫名其妙地样子说:“结婚是人生大事,确实马虎不得。”
“久明兄,你搞错了。”徐孟达含着笑说:“陈风本来是打算要结婚的,这听说培训马上就要开始,他怕耽误自己学习。所以他呀,就把结婚的事缓一缓了。毕竟结婚是随时都可以结的,这个学习嘛,过了这一村就没那一店了。”
端木久明打着哈哈说:“孟达呀,你这只老狐狸,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徐孟达坚决地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久明,你就别冤枉兄弟了。我现在都不是你们体制内的人,怎么会知道你们的事?”
端木久明不相信地看着他说:“我怎么好像觉得你比谁都清楚一样啊1
徐孟达一副害怕的样子说:“久明,你别吓我!我知道什么呀?这是机密,我怎么会知道!”
端木久明想了想说:“也是埃这期干部培训,可是陈省长亲自主抓。听说开学第一天,他要亲自去点名。”
我越听越怕,两条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抖得厉害。陈省长亲自点名,要是叫了我陈风的名字没人应答,别人说我在家结婚,他会怎么想?
我暗自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又暗自庆幸自己没瞎眼。
如果这次我不来找徐孟达而径直去了何家潇哪里,会是什么结果?徐孟达过去在我眼里就是个商人,但苏西搬迁活动我已经明白,他不是个只会赚钱的人!
果然,徐孟达几招小手段,就让我臣服于他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帮我?我与他也仅仅算是萍水相逢的人。认识他还是靠着何家潇,可是从他的表现看,何家潇在他这里是没有立足之地的。他最多算是徐孟达认识的人而已。
“领导,我会赶到去报到的。”我说,态度诚恳无比。
现在我是脚踩在别人的地,头顶着别人的天。虽然我在这里读了四年大学,却始终是这个城市的匆匆过客。如今要回来,不拜拜码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叫我领导。”端木久明微笑着说:“陈风,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真的领导。”
我谦虚地笑,说:“感谢领导培养。”
徐孟达挥了一下手说:“陈风,别酸溜溜的了。按久明的意思去办,明白吗?”
我唯唯偌偌的点头。
端木久明说:“你明早来省委党校报到就行了。我在党校等你。”
我终于明白了程序。原来这次到省里来,并不是直接分到什么岗位,而是先去党校培训学习。而且学习时间整整一年。
所有这一切,衡岳市委组织部没有任何人给我说过。我的老丈人黄山部长也没说过。他们是何居心?
我愤愤不平起来,又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只好将十个脚趾头,死死地去抵地面,恨不得一脚将地面踢出个窟窿来。
端木久明在省里就是一处级干部,处级干部在我们县里,已经是高干了,可在省里,基本算不得是官。
眼看着着事情落妥了,徐孟达对端木久明说:“你还不去休息?不上班了?”
端木久明苦笑着说:“最后玩三把,输赢都走了。”
“输了?”徐孟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