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秘书 第52节

“张市长,求您办一件事呗。”老中医难为情地说。

“老爷子请讲,只要能办,我一定帮忙。”张国昌躺在按摩床上说。

“我儿子在东州市杂技团工作,是按摩师,他想买台二手车,最好是八成新的,桑塔纳2000就行。”老中医说。

“您儿子能出多少钱呢?”张国昌笑着问。

“七八万元吧。”

“雷默,这事就交给你办了。”张国昌大包大揽地说。

我心里很不高兴,觉得老中医狮子大开口。不过我也没办法,谁让张国昌发话了呢?我找到杨儒斌说明了情况,他一口答应了。

一天傍晚,我陪张国昌又去按摩时,我把消息告诉了老中医。老中医让我与他儿子联系。我只好拨通老中医儿子的电话。没想到老中医儿子的胃口更大,他说:“不好意思,我最多只能拿出五万元钱。”我心想,人怎么都这么贪婪,白给你得了呗。我没搭茬。

送张国昌回家后,我与杨儒斌通了电话,杨儒斌一听就火了。

“五万元一台桑塔纳2000,他有多少,我要多少,这不是抢吗?再说,五万元我卖www.3Wtxt.com给你好不好。”杨儒斌生气地说。

“儒斌,算了,明天我就回了张市长。”我也没好气地说。

没想到,第二天傍晚,张国昌死活不去按摩了。

“雷默,昨儿我回家你嫂子告诉我,那个老中医是个肺癌患者,我一听给我恶心坏了,我早知道根本就不能去。”张国昌厌恶地说。

“老板,老中医儿子买车的事还帮不帮?”我打趣地问。

“帮个屁,不管了,不许管了。”我一听也解脱了。

关于健身养生的事,张国昌变过许多花样。

“雷默,你知道为什么省委老书记快九十岁了身体还倍儿棒吗?”有一次张国昌很神秘地问。

“不知道。”我说。

“常年坚持喝冬虫夏草泡的水,都喝四十多年了。”张国昌表情惊异地说。

“是吗?”我听后也很惊讶。

“雷默,从明天开始,别给我沏茶了,给我泡冬虫夏草喝。”张国昌认真地说。

张国昌坚持喝了半年,也没觉得怎么样,开常务会时端着冬虫夏草泡的水怕影响不好,便说:“算了,还是喝茶吧。”就这样又换过来了。

过后,我问老书记的秘书:“听说老书记身体倍儿棒是因为每天用冬虫夏草泡水喝,有这么回事吗?”

“雷默,你这是听谁瞎掰的?根本没这回事儿!”老书记的秘书一本正经地说。

68、手术

父亲终于住进了省肿瘤医院神经外科病房,朴素安排得很周到。

“手术先不急,让老爷子稳当稳当,做做全面检查,我也静静心。”朴素慎重地说。

星期一住进来的,188床算是个吉利数。父亲的精神状态很好。严格来讲,做脑膜瘤手术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是禁区,父亲已经七十四岁了,朴素如果没有高超的医术是不敢接这个病号的。

“雷默,住院期间的费用大约是三万多元,因为你父亲是医保,个别好药你还得自费。”朴素解释说。

“没问题,只要能救我父亲的命。”我说。

手术定在星期五,早晨护士们全副武装,推着平车进了病房。此时父亲已经剃了光头,刚才护士用刀片又刮了一遍,头刮得锃亮。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父亲剃光头。

父亲躺在平车上,看得出父亲表情平静,内心很紧张,毕竟是做开颅手术,不知道手术结果会怎样。前天晚上,做过开颅手术的病人一连死了三个,走廊里哭声一片。这哭声对父亲的影响很大。

不过,父亲还是坚强的。他很平静地躺在平车上。车推进三楼电梯,家属就不让上了。十层,十五层,十七层,电梯一直上到十七层停住了,手术室就在十七层。

我和我哥就在电梯口,杨娜陪着母亲,父亲是第一个被推进电梯的,接着又推进去三个做开颅手术的病人。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去了,十七层电梯直接下到三层,电梯口站满了病人家属,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电梯开了,护士推出第一个病人。大家都焦急地围上去。不是我父亲,我们只好继续等。一连又推出两个病人,又不是父亲。母亲有些紧张了,怕出什么意外。我一边安慰,一边不住地提醒自己要相信朴素,下午两点,十七层电梯终于下来了,一直停到三层,我知道父亲的手术做完了。

电梯门开了,护士们推出平车,父亲的头上贴着一块手掌大的纱布,很安详地睡着,麻醉还未苏醒。

“护士,手术怎么样?”我赶紧问。

“手术很成功,从来没见过朴主任手术做得这么细,脑膜瘤全部切除。”

护士说完,我这才想起朴素。

“护士,朴素主任呢?”我感激地问。

“还没下来呢。”护士说。

我们全家随护士将父亲推进了重症监护室。每个做过开颅手术的病人都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有的重病号在里面一呆就是几十天。重症监护室的费用贵得惊人,不算用药,每小时一百元,一天就是两千四百元。

我试着拨通了朴素的电话。

“朴素,我是雷默,辛苦了,大恩不言谢。”

“雷默,你可真能捅词儿,还大恩不言谢!”

朴素哈哈笑着走了过来。母亲握着朴素的手,眼泪就流了下来。全家人不知道怎么感谢好。

“大姨,放心吧,这是我做得最成功的一例手术。”朴素信心十足地说。

“朴素,你累坏了,快去休息吧,改天我们好好聊聊。”我动情地说。

朴素走了,全家人终于松了口气。

医院就是生死场,神经外科尤其如此。与父亲同一天做手术的三个病人中有一个病人和前几天做完手术的一个病人同一天死在了医院。夜晚的三病区走廊哭声一片。我面对这样的场面不禁对生命的脆弱而悲叹。这真是应了那句话:睡一觉,醒了,一天就过去了;醒不过来,一辈子就过去了。

很长时间没有哭的感觉,没有伤感的泪水,只有小资情调,生命在透支中逝去。此时,走廊里的哭声是悲痛的,也是平淡的,因为普通生命就是在痛并平淡中逝去的,就像一粒沙子扔进湖里,平淡得没有一丝涟漪。看破生死的人渴望这种平淡,因为涟漪即使再大,也会随着生命而逝去,平淡是迟早的事情。

父亲在重症监护室只呆了一天,就被送回了一般病房,由于手术部位水肿导致呓语,有些话听起来十分荒唐。朴素说,这是水肿导致的情绪不稳,水肿消失后会正常的。

这几天父亲睡觉颠倒黑白,晚上闹人,白天睡觉,睡梦中父亲经常想起山东老家的大柳树。

“大柳树已经成仙了,被大风刮倒与我无关。”父亲手舞足蹈地说。

清醒时,父亲告诉我大柳树被风刮倒后,给爷爷做了寿材。糊涂时,父亲顺嘴说胡话。“医院里有四种女人,陪护女、下岗女、妓女、被通缉的歹徒。”父亲呓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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