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台上，可以清楚地看见下面十八个队伍的举动，甚至可以看清每支队伍最前面站着的领队面孔，至于哪个队伍站的整齐，哪个队伍里面有人在做小动作，更是一目了然。
也不知道是哪个没经验的镇政府工作人员给李家才撰写的这个动员词，平淡冗长不说，还尽往外冒一些空洞的成语，根本就不考虑下面站的这些民兵能不能听得懂。台下的队伍中，站在靠后面的已经有人开始转头小声说话，也有人站姿开始变形，总之失去了刚刚跑步进场时的那股子精神头。
如果十八支队伍都是这种表现，现役军人孙国宁和张廷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有看见，毕竟全县的民兵，甚至说全市的民兵，也都是这种情况。你总不能拿纪律严明的正规连队来要求这些平时从事农业生产或在工厂上班的民兵吧？
但是，在这十八支队伍当中，就有那么一支，从跑步入场时的口号声开始，就始终与周围的队伍区别明显。他们站在那里，每一个人的面部表情都显得严肃认真，目光直视着前台，没有一个人眼珠子乱转。他们的站姿非常标准，队伍安静的落针可闻，从台上看下去，就好像一块坚硬的磐石，突兀的插在场中，不动如山！
孙国宁终于忍不住了，今天他是被秦阳镇邀请来的，对下面的各支队伍毫无了解，他侧脸低声问右边坐的镇党委书记赵清平：“从大门口开始数，排在倒数第三个位置的那个小队伍，是哪里来的？”
赵清平实际上也注意到了这个队伍的不同寻常，幸好他这些年在台上坐出了经验，没等李家才开口询问之前，已经悄悄递给了蔡红军一张纸，上面写着：下面那支戴钢盔的队伍是哪村的？谁带队？他们这么穿戴有没有违规？
蔡红军立即在纸上回复：山杨村，杨烈带队（去年从军校回村，曾击毙两名越境杀手，传闻赵强是被此人送进大牢，曾给镇食堂送过两头野猪）。他们的服装头盔属于我军野战系列，完全符合要求，只是价格较贵。
等到孙国宁问赵清平的时候，赵清平便小声回答：“山杨村的民兵。”
“你能确定这些人不是找的部队现役士兵充人头？”
“保证不是冒充的！这些全部是地道的山里人，除了那个年轻的领队是从军校毕业，其余人全部是本村村民。”
孙国宁点点头，坐正身子，若有所思。
李家才的开训动员讲完，孙国宁简单说了几句以示鼓励，然后集训正式开始，县乡两级领导分头现场观摩。
因为是为实弹射击做准备，所以集训的主要内容就是围绕如何持枪，如何瞄准击发，如何检查枪支，如何应付卡壳，如何填装弹夹，如何投掷手榴弹，如何寻找掩体等内容展开。
负责集训的教官全部来自驻守在青河市某团的老兵班长和标兵连的干部，经过他们每个人训练出来的新兵没有上千，也有数百，因此个个要求严格，示范标准。
分到山杨村民兵连的教官是个脾气比较温和的班长，名叫刘全顺。他在连里是个老好人，一般不跟人争抢什么，当时从团里来秦阳镇时，带队的连长就把他分到了人数最少的山杨村，他也没说什么。结果跟队伍见了面之后，老好人刘全顺笑得合不拢嘴！
大家刚才站在主席台一排桌子后面看得清楚，山杨村的这支队伍尽管人数最少，可纪律最好，站姿最好，装备最整齐。等到面对面时，那些班长眼都直了。这他么的哪里是民兵啊！如果除去武器，团侦察连的士兵也未必有这么齐全的装备！
杨烈虽然是军校毕业，但他还没有正式被任命为干部，就离开了部队，所以他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很端正。他跑步来到刘全顺的面前，举手行礼，等刘全顺还礼，放下手臂之后，这才把自己的手臂放到裤缝处。
“报告教官！山杨村民兵连应到23人，实到23人，请你训话！指导员杨烈！”
刘全顺已经收起了笑容，跑步来到横队面前，大声说道：“我叫刘全顺，是你们在本次实弹射击集训中的教官，希望大家严格遵守各项纪律，一切行动听从指挥，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获得最好的成绩！”
杨烈带头鼓掌，训练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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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可惜了
真正的训练是单调和枯燥的，没有任何的风花雪月，更谈不上什么趣味横生。在开始实弹射击之前，只有通过严格标准的重复训练，才能保证士兵在射击过程中动作不走形，不会出现误击误伤，甚至是手榴弹炸死自己人这种惨事。
“我们现在手持的这种枪械，为国产81式自动步枪，它与56式半自动步枪的外形虽然相近，但因为采用了短行程活塞式导气系统，所以81式并非AK系步枪。这把枪可实现单发和连发射击，使用56式7点62毫米子弹，用30发弹匣供弹，弹头初速为720米每秒……”
山杨村的民兵围成一圈，盘膝坐在地上，看着当中的教官刘全顺拿着一支保养很好的长枪，给大家讲解枪械的基础知识。
杨烈此时并不在场，他被孙国宁喊到一边聊天去了。
“小伙子，听说你是去年从桂森陆军学院毕业的？”
“报告部长，是的！”
“当时学的是什么专业？”
“步兵战术指挥。”
“你们的队长是谁？”
“林剑。”
“呵呵，原来是他啊。我毕业前，他刚刚入校，我给他军训过，是个倔脾气的犟货，不过训练很认真刻苦。”
“原来孙部长和小杨还是校友呢，看来今天晚上加餐，小杨你得多敬部长两杯！”李家才在一旁笑着打趣。
“喝酒的事，晚上再说。让我先检验检验当年的徒弟带出来的徒弟，本事如何。杨烈，你敢应战吗？”
“听部长指示！”
“好！咱们去靶场！”
靶场上，枪声大作，先是手枪“砰……砰……砰”的脆响，接着是步枪“duang……duang、duang、duang……”有节奏的发射。
孙国宁、张廷、杨烈三人一组，分别对应一个靶位；李家才、赵清平和蔡红军三人一组，在另外一边各自对应一个靶位。
先是五发手枪弹的体验射击，然后是十发正式射击。体验射击时，报靶员报靶，但不计算环数。正式比赛时，每报靶一次，都会在纸上记录环数。成绩记录纸上没有人名，只有靶位编号。
50米距离，十发手枪弹射击完毕，专业组这一边孙国宁的成绩是91环，张廷的成绩是89环，杨烈的成绩是97环。业余组那边的成绩有点惨，李家才是43环，赵清平是37环、蔡红军是56环。环数这么低，说明他们都有脱靶的情况，而且不止一次脱靶。
这也很正常，训练用的是54式手枪，这种枪的穿透力强，但后座力也大，枪口容易跳动，不经过长期训练，一般人很难打的准。
接下来先是5发步枪弹的点射，然后是10发5组的两连射，最后是15发的连射。
步枪靶的距离是100米，人爬在这边远远看着靶子，感觉就像看面前的一个茶缸，但因为采取了卧姿，加上步枪的枪管长度远远超过手枪，所以射击的精度反而高过手枪，瞄准的难度也低于手枪。
按照81式步枪的射击标准，200米距离内是可以准确击中敌人头部的！400米距离内，还可以击中半身目标。
枪声大作过后，验靶的服务人员迅速统计，然后小跑着过来，将几张记录纸递到孙国宁的手中。孙国宁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递给了自己的下属张廷。
“唉，可惜了啊！”孙国宁转身离去，似乎想起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张廷看着成绩单，忍不住问杨烈：“你这成绩，应该可以参加军区大比武吧？”
杨烈淡淡的回答：“参加过，手枪射击，单项第一，步枪射击，单项第二。”
陪孙国宁打靶只是一周集训里的小插曲，杨烈更多的时候还是与山杨村的民兵们待在一起，他从不干涉刘全顺的训练，但会认真观察每一名参训民兵的表现，在内心评估这个民兵的特长和弱点。
别人不会明白杨烈心中那幅巨大的蓝图，但杨烈清楚自己未来的事业离不开这些知根知底、同宗共祖的本村骨干进行支持。他们现在只是普通的民兵，假以时日之后，随着杨烈身份的变化，他们也会有着属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由于组织得力，各村带队干部也很负责，秦阳镇的民兵集训工作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推进。这些民兵虽然在训练场上会犯一些错误，但训练的态度都很认真，谁也不想被同村人甚至是乡里人嘲笑为“笨蛋”或者“傻逼”。
白天训练科目结束之后，其他村的民兵就会解散，任凭大家在镇上游逛，甚至是下馆子吃饭喝酒，但山杨村的民兵从来都是集体行动。
他们也下馆子，不过是排着队唱着歌去的。他们也去河边洗澡，不过总有几个人站在岸上负责警戒和巡视。他们晚上回自己宿舍的时间很早，在宿舍里大家都在讨论白天的训练心得体会，没有人围在一起甩老K，或是侃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