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的都是些老关系吧？感觉怎么样？”柳罡淡淡的道，办公用品，那靠的差不多也就是关系网，没有关系网，是很难做下去的，尤其是，在黎通，在亘南这样的地方。
“人走茶凉吧，刚开始还稍微好一些。”或许已经离开了体制，章森倒是也没有了太多的顾忌，也没有去说那些鬼话了。
“恨我吗？”柳罡忽然的问了一个非常直接的问题，原本，他对于这章森，其实是没有多大兴趣的，他对章森也并不了解，可以说，不是那次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章森，可是此时看见章森，他却是微微的有着一些意外，他居然没有在章森的身上，感觉到一点恨意，这一点，却是让他对于这个被自己处理过的曾经的官员，有着一些的兴趣了。
“曾经恨过，刚刚出来那两年，的确很恨，可是，当了这几年的小老百姓，我才知道，自己那时候，真太不知足了。”章森轻轻的叹了口气，随着两人的谈话，他倒是渐渐的忘记了柳罡的身份，他这话，倒是的确算是大实话，只不过，却也并没有说全面，他之所以对于柳罡没有一点恨意，这的确是重要的原因，不过，嘴重要的原因却是，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恨柳罡，更没有那个能力去恨柳罡，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杂工，而别人，是两百多万人的父母官，而且，是一个很受人尊敬的父母官，他虽然没有在黎通了，可还是去收过几次木料，树根，看到了黎通的变化，或许，这也是他恨不起柳罡的原因，作为一个政府官员，他或许感受不如现在一个老百姓那么的强烈，他渴望着，现在亘南也能够像黎通那样的变化。
“人心不足，这本来就是人的本性，而正是人的不满足于现状，科技开能发展，社会也才会进步。不知足不是什么坏事，”柳罡看了眼章森，才缓缓的道，“只是，这却不适合政府官员，政府官员就像一场比赛的裁判，每个球员都可以，而且是应该渴望胜利，可裁判不能希望谁胜利，如果作为裁判的政府官员都变得不知足，变得贪婪，变得自私，那必然破坏良好的社会秩序，这个社会，就会失去起码的公平和正义，整个社会，就会变得乱了。”
第242章 冲突
“柳书记忧国忧民，是亘南人民之幸！”章森有些由衷的道，四年前的他，绝对不欢迎柳罡这样一个领导，可是如今的他，却无疑是希望有着这么一个领导，地方越是发展，他们也才越是有着更好的就业机会，他是一个比较现实的人，并不愿意去纠缠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那一切，都没有任何的意义，这或许也是他不恨柳罡的重要原因之一，他却是不知道，就这一点，给他换来了一次机会，一次他做梦也不曾想过的一次机会。
“假如让你来负责木雕的供货，你认为怎么样才能保证货源？”柳罡忽然的问道。
“目前的木雕市场，虽然比之前有了较多的生气，可是，产能依旧有些不足，如果要保证货源，而且确保产品质量，最好的办法，是举办一家大型的木雕厂，只是，这需要不少的资金。”章森思索了一下，才缓缓的道。
“需要多少资金？”柳罡缓缓的道。
“资金投入量也不是很大，有一百万应该就足够了，如果节约一些，六七十万也能拿下来。”
“你回去写一个详细的计划，写好了拿来给我。”柳罡缓缓的道，他思考过成立一家木雕厂的事情，之前和卞琳两人搞着玩，或者应该说是试验，显然，试验的效果很不错，这就让成立一个规模的木雕厂成为了可能，这无疑也算是一个绿色产业，而且，很容易打造出一种地方的名片，一个地方，总需要一些让人记住的东西，否则，谁又能知道你？而形不成名气，就带不动产业，带不动产业的发展。
“是，柳书记！”章森恭敬的应了一声，他隐约的感觉到，自己这人生的转折点，要再次的出现了，对于柳罡要用他，他并没有太多的怀疑，苏蓝枫就是一个先例，苏蓝枫是柳罡介绍过去的，这差不多是谁都知道的事实，而苏蓝枫当时和他们，其实也是一样的性质，只不过，苏蓝枫比他们要聪明一些，没有当出头鸟，柳罡能够用苏蓝枫，那用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不仅仅是苏蓝枫，黎通那些问题官员，不少都被柳罡引导到了经商办企业上，只有他们这第一批挨宰的鸡，才最是凄惨。
“柳……柳书记……我……”章森离开了，马凯荣有些结巴的开口了。
“呵呵，老马，你就和之前一样好了。”柳罡笑着摆了摆手。
“小的不敢！”
“你去组织货源吧，要确保质量。对了，我的身份，就不要说出去了！”柳罡无奈的站起了身。
柳罡还没有等来章森的木雕厂的报告，却是提前等来了另外一个让他感兴趣的项目，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多大的项目，也就是一个酒厂。只不过，事情进入他的视线，可不是什么项目，而是一桩纠纷，一桩企业主人和政府之间的纠纷。
事情发生在宗阑县苏观乡，一百多村民，和乡镇府发生了激烈的冲突，造成了十多人受伤，所幸，都是轻伤，然而，事情的影响却是极为的恶劣。更为恶劣的是，乡镇府抓捕了十多人，企图强行将事情压下去，只是，纸终究掩不住火，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就有人将事情捅到了县里，县里不敢怠慢，县长余涛城亲自的前往苏观乡。
冲突发生的根源，是苏观酒厂，系1978年为解决回城知青和城镇待业青年就业而兴建成立的大集体，当时按照中央、国务院大力发展城镇集体企业的扶持政策，原扶持公司县纺织厂将位于苏观乡万年村八社的仓库的房屋和设备交给大集体经营。98年的时候，酒厂濒临倒闭，后来，镇上将酒厂承包给了蒋展凡，酒厂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摆脱了危机，而且发展势头很猛，这却是让发生了矛盾了，镇上要收回酒厂，蒋展凡不愿意，企业的职工也不同意，为此，双方争执了一年多，终因为酒厂职工集体反对，最后镇上只能是放弃了收回酒厂，而发生了这么一件事，蒋展凡也感觉到这样干下去，终究是一个麻烦，于是，他提出了改制酒厂，双方也商量妥当了，而且，签署了合同，并且办好了一切的手续。
虽然付出了一笔沉重的代价，可蒋展凡也终究算是踏实了，然而，他仅仅的踏实了两天，县纺织厂却是忽然找上门来了，说那酒厂的房屋仓库是纺织厂的，要求收回那些房屋，刚刚付出了一笔堪称沉重的代价，此时，忽然的却发现，这酒厂的房子，也不属于自己了，这让蒋展凡感觉着无法接受。他找到了乡镇府，乡镇府却推说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酒厂也不属于乡镇府了，而且，纺织厂乃是国有企业，也不属于他们过问的了的。而纺织厂方面，也出具了相关房产的证明，以及当年的一些手续。
如果纺织厂要价合理一些，不那么狮子大开口，蒋展凡也就认了，可是纺织厂开价就是八十万，这压根就不是酒厂能够承受得了的，最后，蒋展凡只能是不理会纺织厂了。纺织厂组织了两次人来强行收回酒厂的房子，都被酒厂职工，以及这些职工的亲属给赶走了。
纺织厂为集体企业开办时作为扶持性生产资料的房屋所有权归属诉讼到法院。按国家法律、法规政策规定，集体企业的财产必须进行产权界定，才能明确其所有权归属，然而县国资委等部门仅凭开个会就作出了《产权界定意见》，而且，是在酒厂不知晓的情况下，集体企业的财产就被界定归属于纺织厂所有。
蒋展凡请了律师，律师查看了相关资料，开办大集体时对房屋及设备等固定资产双方有明确的书面约定，按照国家产权界定政策加以对照，该资产的所有权应该界定为集体企业所有。然而，根本不等打官司，纺织厂就组织人员强行占据了酒厂，乡政府也对纺织厂的行为采取了支持的态度，从而的，引发了这么一场巨大的冲突。
第243章 木雕厂
“胡乡长，苏观酒厂的效益应该不错吧？”向柳罡汇报此事的，却是苏观乡副乡长胡紫敏。
“苏观白酒在散装酒中，应该算是名气非常大的了，宗阑，松岭，清岚三个县的白酒市场，他们占了很大的份额，亘南也有着很大的名气，前年产量在全地区排名第二。”胡紫敏低声的叹了口气，“正是因为产量大，这才引起了人的觊觎，去年，骆战红想要承包酒厂，不过，酒厂职工集体抵制，最终没有成功，乡里将承包价也提高了一倍，蒋展凡还是咬牙接受了下来，后来……”
“骆战红是谁？”柳罡知道，这胡紫敏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到骆战红，这胡紫敏直接找上了自己，这事情，更不会简单，他估计着，这一次牵涉的人，就绝对小不了。这么一桩事，如果胡紫敏主要事实没有编造，明显的是有人故意所为，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主要的事实，胡紫敏显然没有编造的可能。
“骆战红在县城开了个销售高档烟酒茶的铺子。”胡紫敏有些谨慎的道。
“胡乡长，还有什么事情吗？”柳罡淡淡的看了眼胡紫敏，他知道，这胡紫敏明显有些顾忌。
“骆战红是县长余涛城的表侄女婿，书记钟建邦妻子的表侄。他爱人是县纺织厂厂长。”胡紫敏微微的一咬牙，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她费了不少的心思，才见到了柳书记，她见柳书记的目的，就是为了揭露这一切，此时，如果离开了，那她岂不是白来一趟了。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柳罡点了点头。
“是！柳书记！”胡紫敏心底虽然无比的忐忑，可是，到了这么一个地步，她也没法再说什么了。
余涛城，钟建邦……柳罡心里念着这两个人的名字，宗阑，要说最穷，现在亘南地区，那大约要属于宗阑县了，安陵虽然GDP排在最后，可安陵只有十多万人口，而宗阑有着二十多万人口，人口整整多了十万。当然，宗阑穷还不是柳罡最为担心的，柳罡最为担心的，是宗阑的两位领导，余涛城想把事情做好，但是，这人除了比较会为人处事外，其他能力实在有限，这样的人，适合当一个办公室主任之类的，却是并不适合担任一个县长，而余涛城也的确是办公室主任出身。钟建邦能力倒是有，可是，私心太重，太爱财，而且太喜欢讲排场，宗阑如今的状况，他们两位可是功不可没。对于这么两位，柳罡真不怎么感冒，这也是柳罡为什么把奶牛场放在清岚的原因。
“余县长，苏观的事情怎么样了？”柳罡并没有急于去处理苏观乡的事情，而是在事发第三天，胡紫敏报告的第二天还没有听到一丁点的汇报，柳罡才将电话打给了余涛城。
“留柳……柳书记，我们正在处理。”余涛城明显的有些紧张，这事情，可容不得他不紧张，苏观乡的事情，可是他去处理的，如今，柳书记竟然知道了，这让他想不紧张都难。
“尽快处理，给我一个结果。”柳罡淡淡的吩咐道。
“是，柳书记！”余涛城不敢怠慢。
章森的报告，迅速的递交给了柳罡，报告非常的详尽细致，甚至，连聘请哪些师傅，如何的培养徒弟，等等，都有着详细的计划，而这份计划也是一个很注重实际的计划，一点没有好高骛远，脚踏实地，至于计划书，则是文笔工整，绘图清晰，一看就明明白白，显然，很是费了一些心力。
“章森，这木雕销售公司，是我朋友经营的，我这个朋友就是当初援助黎通希望小学的牵线人，”柳罡顿了顿，继续的道，“其实说起这个生意，也有些偶然，我的个人网站上，有着许多木雕根雕照片，她看到后就很感兴趣……现在，货物已经有些供应不上了，因此，她希望在国内办一座木雕厂，让我帮他物色一个人，不知道章森你是否感兴趣。”
柳罡简单的将木雕生意的由来，简要的介绍了一下，此时的章森，也算是基本让他满意了。而且，这两天，他也通过黎通方面，了解了一下这章森的情况，现在，他也是决定给章森一个机会了，不少的官员，其实也算是比较优秀的人才，尤其是，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前期，那时候，优秀的人才基本上都进入了党政机关或者是国有企业，只是可惜，由于各方面的原因，这些人，不少都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的悲哀。而这章森，应该也算是这一拨人中的一个吧，章森是一个中专生，八三年的中专生，那绝对比现在的本科还要珍稀的多，章森出身自一个普通农民家庭，毕业后，被分配到了黎通一个偏远的乡镇。完全凭着自己的能力一点点起来的，也算是一个勤奋的人。
“谢……”章森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这几年，他可是真受尽了煎熬，他出身农村，家里很穷，当时读书，两个哥哥的婚事都耽搁了，弟弟也为之辍学，全家人都对他寄予了厚望，他也还比较争气，渐渐的成为了一个副乡长，虽然能够帮家里人的有限，可是，终究也算是让家里人扬眉吐气了，而他出事后，家里人虽然没有抛弃他，可他却是感觉着没有脸再去见家里人了，虽然离家仅仅几十公里，可他三年来仅仅回去过一次，他一直没有脸再回去。柳罡忽然的让他准备一份计划书，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然而，此时经柳罡确认，他依旧激动的不能自持。
“起来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来这一套。”柳罡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声音也有些不悦，却是让章森赶紧的站起了身。
“谢谢柳书记的信任。”章森的眼眶中，已经是浸满了泪水。
“一个人犯错并不可怕，怕的是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一个人最大的勇气，就是认识自己的错误。能够认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那就还有着重新站起来的能力，我希望你永远记住这一点。”柳罡缓缓的道，能够对他这个始作俑者没有一点恨意，那至少表明，这章森并没有将自己倒霉的事情，完全的算在他这个始作俑者头上，否则，那见到自己，不可能没有一点恨意，这也至少证明，这章森的心胸并不狭窄，一个企业领导人，心胸气度也是非常关键的。当然，关键的还是章森的那份报告，报告上，有着很详尽的数据和规划，那绝不是仓促间能够做出来的，显然，这章森早就在想这个问题了，显然，这章森也是一个不甘心就那么庸庸碌碌一辈子的人，即使是沦为了一个木雕厂打杂的杂工，他依旧在思索着如何的发达起来，一个有着野心的人，才能办好一个企业，如果章森没有野心，他最多也就让章森当一个管理者，而不会将这重担交给章森。
“是，柳书记。”章森恭敬的道。
“作为一个官员，心底应该有着群众，一个企业管理者，也应该如此，企业的财富从何而来？他来自于企业员工的共同创造，每一个员工，都是企业财富的创造者，作为企业领导，要善待我们的员工，要让员工对企业有着很强的认同感，同时，在管理上，也不能放松，质量是企业生存的根本，一个企业家，必须要有着长远的眼光，否则，纵使能够风光一时，也无法长久……”
“是，柳书记！”
“厂房就用这座房子吧，隔壁的仓库，也属于一个主人的，应该足够做厂房了，前期五十万启动资金已经给了马凯荣了，钱由他管理，使用由你决定，卞总要月底才过来，整个木雕厂总投资三百万，具体的，到时你们再去谈吧。”柳罡这房子，的确不小，可是有着两层楼，二十多间房间，而隔壁，则是一个原来粮站的仓库，现在已经废了，不过，早就已经被林大东给买了下来，当时听说有人要买下仓库办修理厂，林大东怕被吵着，就出钱将仓库一并买了过来，此时，倒是能够派上用场了。
三百万……听到柳罡的话，章森的心跳，有些不争气的加速，三百万，那实在是有些出乎了他的相像，开口就是三百万，这办一个木雕厂，那的确是规模相当的可观了，而他，就要成为这三百万投资的木雕厂的负责人了，这让他有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目前，这亘南，最大的木雕厂，估计资产也就价值三四十万吧，一百万，他当时都感觉着有些狮子大开口了。
只是，他却是哪里知道，卞琳可是准备投资六百万的，还是柳罡砍下了三百万，只投资了三百万，而这三百万，也不是卞琳的，实际上，应该是柳罡自己的，全是那些木雕根雕赚的钱，当然，用的是小苏的名义。
第244章 调查
“余县长，这是谁去调查的？”柳罡看了眼桌案上的资料，仅仅是随意的翻了翻，就合上了资料，淡淡的问道。
“柳书记，这是县联合调查组调查的结果，调查组由常务副县长张长国担任组长。”余涛城有些忐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