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现在可不是县委书记,而且,他也不敢去奢望什么县委书记,他即使能够想法把温向贵搞垮,他也成不了县委书记,培县县委书记那可是入了市委常委的,是副厅级干部,他才二十六岁,二十六岁的县长,已经让他落在了风口浪尖,如何可能再让他成为副厅级干部,去奢望县委书记位子,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现实的是,他现在是县长,他应该思考的是,如何以一个县长的身份,去做好现在的本职工作。从目前他了解的情况看,组织部长是温向贵的人,而分管人事的专职副书记张一可,则和温向贵不是很对付,人事问题上,他想要插手太多,并不怎么现实,不说温向贵不会允许,张一可也不会给自己多少机会,无法用人,那就只能是使用现目前的这些党政领导。他应该思考的,是如何的利用现有的干部,把工作做好!这才是他目前的工作。虽然这很无奈,却是很现实,而他,也必须要学会这一点,因为,他没有选择。而且,他也真没有想过要去选择,既然选择了从政这条路,他就没有了选择,他可以拒绝去纪委拒绝去公安拒绝去检察院,可是,他无法拒绝自己的职位,除非,他不在这官场上混了,选择了官场,就难免有着职务的变动。
当然,柳罡并不是抱怨目前的处境,严格说来,目前的境况,其实也并不比在红山的时候差,在红山的时候,他虽然市里有着不少的支持,可是,对方的支持同样不小,而且,那时候他只是常务副县长,而现在,他可是县政府的一把手,县长和常务副县长,那可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他在红山能够打开局面,在这里,他自然也不怵,他只是想着,如何的才能当好这个县长,如何的才能治理好自己管理的这篇土地。
一个县长,想要在人事上有发言权,那就必须要在常委会上有着和书记叫板的实力,这一点,他显然是不具备的,至少目前是不具备的,而且,不仅目前不具备,之后,恐怕也很难,温向贵并不是一般的县委书记,他身上,还有着市委常委的光环,这一点,可是让温向贵在县里,有着相当的震慑力和诱惑力,毕竟,县领导想要再前进一步,那必须要市里才能决定了,尽管温向贵也就是一个举手常委,可那也是一个常委,有着一票。
人事上很难有发言权,这就让他无法决定让谁去干什么,不过,作为县长,他却有权利决定让谁怎么干,县长的权利,是行政上的,具体的行政权,县委书记也无法干涉,而只能是通过其他诸如副县长之类的人介入政府的事物,如果温向贵直接插手政府事务,自己完全可以直接给他顶回去,而这一点,温向贵恐怕很容易做到,县政府的一干子人,他目前也就仅仅是认识,谈不上了解,不过,这里面有着温向贵的人那是再正常不过了,要说没有,他才觉得那不正常。
让谁怎么做的关键,那却是监督,相关职能部门的监督,自己这个县长的监督,不仅要监督,更要有的放矢,要让自己充分的了解情况,诸如儿童福利院的事情,如果于院长不来找自己,自己又怎么知道,福利院是这么一个情况呢?福利院于院长被逼的没有办法了,找到了自己头上,还有许多不曾找自己的呢?作为一个县长,他总不能坐在办公室里等人找上门来吧。而且,并不是每一个下属都像于院长一般,敢于得罪自己的主管领导的,更不是每个领导都能做到于院长那么有爱心,那么廉洁,那么老实,他们相互之间,都有着各种利益纠葛,谁也不敢轻易的把事情捅上来,而往往要等到事情都发生了,你才能知道原来还有着这么一桩事。
福利院发生的事情,让柳罡很快的又继续开始了他的视察工作,而他的重点是查找一些比较突出的问题,因此依旧是突然袭击,而且,行程变得格外的不可捉摸了起来,往往上午还在乡镇上,下午就回了县里,去了机关局室,虽然因为有着甄援朝的前车之鉴,一个个的都变得收敛了起来,而柳罡的二号车,也成为了各局室和党政机关关注的重点,因此,柳罡一时间不曾再查到什么。
然而,毕竟是多年养成的恶习了,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柳罡的视察,显然不可能改变多少,柳县长的震慑,只不过,稍微的让人收敛一些罢了,或许,也不曾收敛,只不过是做了做样子,柳罡刚刚的视察过,死灰就复燃了,很快的,不少人就恢复了日常的工作态度,当然,也还是有一些小心的人,渐渐的变得老实了起来。
第267章 麻烦
县人大会很快的召开,人大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柳罡的得票虽然不高,不过,还是顺利的通过了选举,去掉了头上的一个代字,成为了培县的县长,燕镇宇也顺利的通过了人大会的选举,成为了县公安局局长。
当然,这些柳罡并没有太在意选举不选举的事情,说实在的,人大会议的选举,实在说不上什么真正的选举,即使一个人都不投他的票,那也很正常,在这之前,那些人大代笔谁知道他柳罡是谁啊,谁又知道他做了些什么啊,即使他做了什么,这些人大代表也不知道,别人为什么投你的票?不过,他也并没有担心自己会落选,因为他知道,温向贵不敢让他落选,温向贵不会让他高票当选,但是会让他当选,自己具体是谁的关系调过来的温向贵不可能知道,可是,自己是省里的领导调过来的,这是确定无疑的,如果自己不能当选,温向贵这个兼任着人大主任的书记必然要为此担责,绝对跑不了。
“柳县长,这是儿童福利院的规划设计方案,请柳县长指正。”民政局长谷州函的速度也很快,人大会还没有结束,福利院的设计和规划方案就已经出来了。这也是他第二次来找柳罡报告了,第一次报告,就在福利院事件的第二天,当时,他们将福利院的孩子转移到了一个工厂的宿舍楼,并且请了四个人帮助照顾那些孩子,做饭之类的事情,同时,也汇报了奖励于院长五万元现金的事情,只不过,于院长并没有要那笔钱,而是将那笔钱留给了孩子们,留给了两位马上就要考大学的孩子。
“嗯,尽快将福利院修起来,注意工程质量。”柳罡大约的扫了一眼,福利院的设计和建设都还不错,规模也比较大,工程总造价一百零九万,全部为企业捐赠,上面注明的企业除了那捐赠了一百万的几家企业,另外还多了两家企业,一家捐赠了五万,一家捐赠了四万。
“是,柳县长!”柳罡表示了赞同,谷州函微微的松了口气,他知道,眼前的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而对于柳罡来说,这算是松了口气,谷州函如此积极主动,这也让他更放心了一些。只不过,福利院的事情变得比较顺利,可金岭煤矿的改制,却非常的不顺利,工人方面,忽然的变得强硬了起来,他们改变了之前提出的条件,他们提出的条件,和政府方面能够做出的让步,有着太大的差距,根本无法找到一个平衡点,还有事件伤亡的赔偿,伤亡一方漫天要价,政府也根本没有可能满足,具体的工作,陷入了停顿。
“他们为什么会忽然变卦,张书记心底有数吧!”柳罡脸色有些凝重的看着张一可。
“这个……”张一可却是有些的迟疑。
柳罡并没有询问张一可,他知道,张一可既然来找他商量这件事了,那必然是遇到了麻烦,来了,也不可能不开口,然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许久,张一可也不曾开口,张一可不开口,他开口了,“张书记,这段时间劳你费心了,要不,这事情,还是我们政府部门来抓吧……”
“柳县长,这事情,背后的确可能有原因,不过,我们目前也仅仅是臆测,并没有任何的证据,也找不到任何的证据……”张一可苦笑了笑,无奈的开口了,之前,他的确不在乎谁来办这件事情,那时候,他交给柳罡,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此时遇到麻烦了,他就忽然的把事情交出去,那会让人怎么说?那只会让人说他们没用,这显然不是他能够接受的,此时,这事情再麻烦,他也只能是吞下了,他来找柳罡,也并不是撂摊子的,他来,只是寻求柳罡的协助。
“张书记单说无妨,出你之口,入我之耳,就当闲聊好了。”柳罡自然也知道,张一可此时不太可能交出来,张一可也算是优点骨气的人,更看重自己的名声,张一可丢不起这个脸。
“我们怀疑,这是煤矿的销售科长许荣发在中间捣鬼!”张一可有些低沉的道。
“许荣发具体是什么人,张书记可否相告?”柳罡缓缓的问道。
“许荣发的爱人姓温,叫温向燕,是云水市洪塘乡的人。”张一可的回答很是简短。
“你们是否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柳罡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云水市洪塘乡,那却正是县委书记温向贵的老家,而温向贵和温向燕这样的名字,一听也就知道是同姓同辈的,张一可告诉自己这话的意思,那也就是告诉自己许荣发的爱人和温书记是姐弟或者兄妹,许荣发是温书记的人。
“根据我们的调查,最先散发出那些苛刻条件的几个人,都和许荣发的几个心腹手下关系不错,就在前几天,许荣发的两个心腹手下,还请那几个人中的两个人喝酒。”张一可缓缓的道。
“张书记有什么打算?”柳罡询问着张一可,这件事,一直是张一可在负责,张一可自然更了解事情的真相。
“柳县长,这事情,能不能让公安机关介入一下?”张一可有些期待的道。
“公安机关介入,这事情公安机关如何介入?”张一可的要求,倒是让柳罡禁不住的有些意外,他可没有想到,张一可居然打起了公安机关的主意。
“这事情,他们散布谣言说,市里拨了专项资金,还说什么市里给每位死者定的丧葬费和家属安置费是三十万,这些纯粹就是造谣,而那些矿工正是听了这些谣言,才漫天要价的。”张一可缓缓的道。
“有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他们造谣?有多少人能够证明这些消息是他们传出来的?”柳罡沉声的问道。
“这个,这事情传的人太多了,谁也很难真正说出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许多人自己都记不清楚停水说的,只是,他们最为可疑。”张一可苦笑着解释着,要是有些足够的证人,他也不用来找柳罡了,他自己直接就找公安机关了。
“连证人都没有,这事情,公安机关很难插手,许荣发属下那两个请客的是什么人?”柳罡缓缓的问道。
“一个是销售科的会计,一个是销售科的销售人员。”张一可道。
“销售科的情况如何?问题大不?应收账款之类的情况如何?”柳罡此时,倒是在张一可跟前没有遮掩什么,问话也问的很直接,他不会对一个人穷追烂打,即使是明知道有问题,他也不会去死缠到底,如果真要那样,估摸着,这党政机关,就根本无法运转下去了,他只能是尽量的让自己的属下,能够廉洁一些,尽量的让他们没有腐败的机会,可是,如果谁不知趣,非要挑战他的底线,非要想要给他的工作制造麻烦,他却是绝不会心慈手软。虽然目前仅仅是有着一些迹象表明许荣发可疑,可是,既然有这一丝丝迹象,他就不能放过,现在,他也没要那么多的时间去具体查证,再说了,即使鼓动那些人的不是许荣发,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没要冤枉了许荣发,他就能心安理得。
“销售科这几年,销售情况倒是不错,煤炭根本不愁销路,只是,这三年的时间,有着两千多万的帐没有收回来。”张一可自然明白柳罡想要了解的情况,而这段时间,他的确也是认认真真的在了解金岭煤矿的事情,这让他虽然不能说对金岭煤矿的情况了如指掌,可是,基本的情况,那也是非常熟悉的。
“许荣发是什么时候当销售科长的?”
“三年前吧,许荣发去年买了一个煤矿,叫做发祥煤矿,煤矿有两三百工人的样子吧!是他弟弟许荣先在帮他管理。据说,登记的都是他爱人的名字。”张一可此时,也没有再隐瞒什么的,显然,金岭煤矿的事情,也是让他恼火了,如果柳罡真要动许荣发,他可是求之不得的,至于谁吃亏谁占便宜,他也并不在意的,反正,不会是他吃亏就是了,当然,他还是更希望柳罡占便宜一些。
“他爱人是干什么的?”柳罡继续的问道。
“市安监局的一个普通职工。”
“销售科欠账人的资料,张书记有没有?”柳罡缓缓的问道。
“欠账人的资料,这个我倒是没有,不过,我可以让他们复印一份出来。”
“那麻烦张书记了,对了,最好别让太多人知道。”柳罡沉声的道。
“嗯!复印好了我亲自给你送过来。”张一可起身告辞。
明天,看来得去金岭煤矿看看了,这事情,恐怕没要这么容易解决!柳罡虽然已经基本确定了要动许荣发,可是,他却显然也不至于贸然的就动手,毕竟,张一可和他之间,甚至合作都谈不上,只是因为金岭煤矿的事情,两人才勉强的有了共同的目标,他却是必须防着,张一可捏造事实故意的挑起他和温向贵之间的斗争,虽然感觉着张一可不太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可是,他却也不能不有所防备。
第268章 调查
金岭煤矿,是培县的一个中型煤矿,原本是属于市属煤矿,后来下放给了县里,成为了县属的煤矿,金岭煤矿有一千多在职职工,退休职工也有好几百人,当然,退休职工问题现在基本上是不存在问题的,因为,退休职工已经纳入了社会保障系统,关键的,也就是在职职工的安置问题,这是一个大问题。而金岭煤矿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职工比较团结,有一些中高层干部在中间带头,这让金岭煤矿的改制变得益发的艰难,毕竟,县里的财政,不可能投入太多的资金到金岭煤矿的改制工作,培县是不缺钱,可是,培县可不止一个金岭煤矿,还有几家大型煤矿,也都比金岭煤矿好不了多少,如果金岭煤矿开了一个坏头,以后的改制工作,那干脆就别做了。
金岭煤矿在湖镇,湖镇离着县城还有着四十多公里,这里,就有着三座国有或者集体煤矿,三座煤矿大小都差不多,两家是县属企业,一家是镇办企业,镇办企业的效益稍微的好些,两家国有企业的状况都比较糟糕,另外,还有着十多家私人煤矿,前往龙湖镇,一路上看到的,基本上是装满煤炭的煤车,当然,这在培县的公路上,属于司空见惯的事情,全县几百个大小煤矿,产煤大镇数不胜数。
湖镇也是一个偏僻的乡镇,再往里,就不通公路了,他们唯一的出山公路,就是到县城的公路,公路要翻过一座大山,四十多公里的路,差不多就在山上转,煤矿的办公区并没有在镇上,而是在金岭村,在县城到湖镇的公路边,离着湖镇还有差不多三公里的地方,矿区在那里已经差不多形成了一个小乡镇的规模。车走在街道上,感觉着那好像就是一个煤炭铺成的街道,地上黑乎乎的。
这一次,柳罡依旧是突然袭击,并没有惊动谁,而且,开的车,也不是县长的二号车,只是县里的一辆普通越野车,走在街道上,街上显得颇为的冷清。
“小马,就停在那小饭店,我们去吃饭!”柳罡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让小马将车停在了一个饭店前,饭店不大,就两间门面,不过客人却不少,一半的位置,都坐满了人,他也就干脆先吃饭了,这类小饭馆,也能了解到一些事情。
小马将车停在了路边,陪着柳罡走进了饭店,虽然跟着柳罡的时间不长,不过,他倒是比较了解了柳罡的性格,原本对于县长的一点畏惧,已经基本不存在了,柳县长其实和一个普通人并没有多大区别,没有一点县长的架子和派头,人也很随和,之前,他却真没有想过和县长一起吃饭什么的,可是,跟着柳罡这个县长,这却是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柳县长下乡去视察,往往都没有去麻烦当地政府,而是先去吃了饭,再去政府。
饭店里的,看上去应该都是煤矿的工人,不少人都穿着工作服,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饭店,饭店内的,自然也基本上是普通的工人,吃饭喝酒,自然也离开不了闲聊,柳罡的耳力非常好,整个屋子的人闲聊,他基本上都能听见,这些人闲聊的话题,也差不多都是有关改制的话题,而对于改制,这些工人的态度似乎也很纠结,和当初柳河煤矿的工人差不多。一方面希望改制,能够多拿点工资,一方面又害怕改制,害怕失去工作,害怕工资没有保障,改革虽然已经多年,这些偏僻地方的工人,依旧对于铁饭碗有着深深的眷念,他们总是认为,国家的企业更有保障一些。
也有不少人聊到了上次的事故,不过,也并没有聊到柳罡关心的问题,当然,这也算是可以理解,这里毕竟是公众场合,这些工人也不敢张嘴乱说,煤矿说大也不大,就一千多人,说不定就传到谁的耳朵里去了,大家说话有些顾忌也是很正常。
从职工们的闲谈中,柳罡也差不多可以判断,这里的情况,应该也和他改制过的那些企业差不多,这些普通的工人,对于改制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抵触,他们更多的只是担心,或者说对那些购买企业的人不信任,这无疑是要好办的多。只要工人本身不抵触,那也就是说,只要没有人挑动,这些工人也就不会参与闹事,而上次的3.14事件,恐怕也并不是单纯的群众事件,尽管现在也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他更倾向于那是有人在其中故意挑起事端,柳河煤矿发生的事情,他可是记忆犹新,当时发生的两场事故,当时如果不是他在现场,及时的发现和制止了对方,那些人的阴谋,无疑是会得逞的,而且,还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再有减震器厂发生的那一场事故,也同样是如此,那都是利益相关方的博弈,而普通的工人,则是因为心底的一些倾向性,成为了他们利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