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楚歌不断的传来,夏文博心里也多多少少的有点犯嘀咕了,不要看他对苏亚梅说的轻松坦然,心中终究还是有些紧张,那天吃饭的时候,郭书记的态度很模糊,接着又来了市纪检委的人,夏文博无法断定这些人到底是郭书记派来的,还是吕秋山派来了。
可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个份上了,夏文博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淡定,面对很多乡政府人员那担忧的,疑惑的,高兴和幸灾乐祸的眼神,夏文博总要露出笃定的笑容,他亲切的和每一个遇到的干部打着招呼。
今天是李修凡和徐副乡长,还有汪翠兰几人相约一起,弄了一桌菜,说是大家聚聚,实际上夏文博心里明白,这就是来安慰自己的,只是人家不说明,夏文博也装着糊涂,轻松的答应了。
大伙刚到酒楼,说话间就要入席了,万子昌打来了电话,说县交通局的局长带一班子人来了,正在商议修路的事情,让夏文博也过去听听。
东岭乡关于通往河坝村里的道路已经申报好久,夏文博和万子昌也一直都把修路的事情放上了心上,这会正好比“瞌睡时送上来枕头”,夏文博也不管自己的目前的处境如何,认为自己必须过去参与研究。
这倒好,让汪翠兰他们几个很没意思了,只好由着夏文博离开。
回到乡政府,万子昌他们正在说着这事情,东岭乡南边的河坝村还没有一处是硬化路面,由于旅游项目的按时展开,县委一直都要求交通局研究一下,拿出办法,尽快解决这一问题。
交通局也只好咬着牙拿出了一部分的资金,准备优先修建东岭乡这几处路段。
“万书记,夏乡长,不瞒你们说,我这里的资金肯定是不够的,按现在的最低造价,每公里需要投入十五万元,你们这段路线,交通局只能出百分之七十,其他部分要由你们乡里自己解决。”
“啊,资金不够?”万子昌心里有点发毛。
夏文博边听边算,也就是说,乡政府至少要筹资一百零五万,这怎么行?
夏文博觉得,应当向交通局多要一点。
于是,就说:“大局长啊,我们刚刚搞了教育集资,修建东岭乡终须,再拿这么多钱说什么也办不到了。还是老哥你帮忙在想办法吧?”
局长听夏文博这么一说,一下子显出着急相来,说:“夏乡长,你不要卖关子,我知道你想修这段路,你要是嫌给你的钱少,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只能暂时停止修建。”
夏文博和万子昌相互看看,这万一暂停了,又不知道得等多少年。
两人点点头,再怎么说,也一定要先修起来。
想是这样想,但夏文博和万子昌还是唉声叹气的诉起了苦,说的都有点可怜巴巴的,最后让局长实在受不了,答应帮着在解决三十五万。
夏文博他们见实在也没有什么油水可占,只好答应了。
送走了交通局的局长,夏文博和万子昌又认真的商议了一遍,找来了乡财务所,翻看了一遍账目,实在还是筹不够这剩余的七十万,不得已,夏文博提出了想法。
“万书记,我们在办学集资时,全乡群众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我感到,修一条致富路,仍然是一件群众满意、高兴的大好事,也许这份热情不低于那份热情。至于如何运作,我想开一个扩大党委会,让大家认真酝酿一番。”
“嗯,好,马上通知乡里的干部,集中在大会议开会!”
“好,我这就通知!”
夏文博到了楼下,给办公室安排了此事。
下午,在扩大党委会上,夏文博讲:“我们修这条黑色路面,意义非常重大而深远。这是东岭乡人民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东岭乡应该从我们这一届党委、政府开始,彻底结束河坝村没有硬化路面的历史。请大家对这一问题进行讨论。”
一开始,同志们的情绪十分活跃,大家本来就正在为办学集资成功而兴奋着,说起修路,更显得特别高兴。人都是想多干点事情的,大家有时就闲得发慌。今年赶上这集资办学和修路两项大动作,都需要全体动员,全体动作,人人都使得上劲儿,所以大家就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兴奋感。
可是,到了研究集资的办法时,大家就有些沉闷,发言不再热烈。
徐副乡长说:“万书记,夏乡长,我不是打击大家的热情啊,实在是老百姓太穷,一年集一次资还差不多,一口气整两回,就是大娘她也受不了哇!”
大家‘哄’地笑了,因为他说的是个东岭乡的小典故,说啊,解放前东岭乡有一个小财主娶了两个老婆,一开始他和两个老婆轮着一个月换一次睡觉,两个女人都嫌时间长,于是改成半个月换一次,两个女人仍然嫌时间长,后来改来改去,怎么都不如意,一直改到与一个女人睡了前半夜,与另一个女人就在后半夜睡。
一天晚上,这小财主与小老婆睡到三更天,被大老婆从这个热被窝叫到另一个热被窝,没有多久,就大哭大闹起来,直吵得左邻右舍都睡不成觉。
邻居大娘来劝他们,这大老婆哭诉说:“他和那个小妖精干了半夜,也不留点劲给我,那玩意儿成了小软虫,干抿也抿不到里边,叫人都快急死了,大娘啊,换成你,你也不愿意呀!”
那大娘扭头就走,再也不来劝架。
大家都在笑,夏文博现在哪里有心情听什么笑话,有点不高兴地说:“老徐,不要闹了,你说说集资的困难在哪里?”
徐副乡长有点尴尬地说:“夏乡长,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咱东岭乡是山区,群众的底子很薄,集一次资时,大家还能承受,不出一个春上,摊派两次钱,恐怕群众不会接受。”
旁边的几个老同志纷纷表示赞同,说:“夏乡长,广大群众手里真的没有那么多的闲钱。”
夏文博想想,大家说的确实有道理,又让汪翠兰说说用些什么办法。
汪翠兰本也是马上要调走的人了,也不愿意在得罪人,就支支吾吾的说了些没用的话。
夏文博无奈,只好问另一个从乡武装部提上来的副乡长。
这小子到是提出了一个思路:“夏乡长,我们这里矿山多,再加上最近的旅游项目修建,常驻在东岭乡的车辆就更多了,你们二位领导看看,是不是可以从这上面做一些文章?”
万子昌一拍大腿:“对对,这倒是一个好方法。”
夏文博听了也觉得有点道理,修路还不是为了这些车辆的方便啊,于是,大家当场估算了全乡目前常驻的大小车辆,做出决定:每辆大车出一千元,每辆小车出五百元,每辆拖拉机出三百元,每辆自行车出十元。也就是说,凡是带轱辘的都拿钱来,只有走路的不用拿钱,因为从用脚走路的人的角度看来,修不修柏油路面没有关系,两只脚不仅可以走路,还能够上树呢。
大家对这种方法没有太大的异议,万子昌就让办公室以乡党委、乡政府的名义起草文件,准备动员会议的材料。
夏文博事后心情总觉得有些郁闷,原来他心里想的是办实事、办好事,认为那样一定会得到干部群众的热烈拥护,谁知道真正干起来,并不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局面。
虽然也有了具体的方案,但夏文博心里就不是个滋味,既然党委会上已经定下了调子,不再向全体群众摊派集资,也就没有必要开“八个全体”的动员大会,然而毕竟这次是个不小的集资任务,于是,夏文博决定会议只开到村干部这一级,由他们下去动员集资对象。
在会上,夏文博讲了这么几个意思:一是“要致富,先修路”,列举了本乡因为道路不好,有限的资源潜力不能得到发挥的例子。二是讲了这条路不是修不修的问题,而是如何修的问题,县里对东岭乡的支援是前所未有的,大家必须抓住机遇,乘势而上。三是讲了这一次的集资办法,谁受益,谁出钱,不能向群众摊派,要求各村下去务必动员好群众,把能够收的资金抓紧收上来。
会议下来,好几个村支部书记都到夏文博屋里,说这钱不好敛,特别是有车的主儿,玩车差不多都玩穷了,各自欠了一屁股的债,再让他们拿出这么多的钱,恐怕很难办到。
夏文博非常气愤地说:“咱们乡这么多的车辆,这么多的车主,谁不知道他们有钱?买台车,一天就能挣几百元。说句不好听的话,我经常听说,司机们吃饭时,在路边店摸一回“鸡子”,也要上百元,这千把块钱,少他妈的嫖几回窑子就赶出来了。修好了路,走得最多、走得最快的,还不是这些车辆?叫他们出点血,就跟杀他们一样,叫我如何也想不通。”
夏文博虽然这几天境况不太好,到处都传着他要下台的留言,但依旧还是余威犹在,这一通软里硬里的批评,连这么粗的话都说出来了,显见决心大,几个支书也就没有敢硬顶,只虚虚地表示,夏乡长,请你放心,我们回村里加倍努力,力争完成任务。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二章:反常
他们不敢和夏文博硬顶,但并不是说就会按夏文博的意思办,他们出去之后,几个人一商量。
“球,他夏文博都快要完蛋了,还这么硬,吓唬谁啊!”
“就是啊,今天我们按他说的办了,明天他下台拍屁股走人,剩下我们挨骂!”
“哥几个,咋弄?”
“一个字,拖!”
这几个支书统一了思想,回去就把这事扔到爪牙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