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光沉吟了一下,说道:“九月二十七日,我和曹经理从省城接了一辆新车,一开始曹经理开新车,后来我开……”
耐心的听对方讲完,高峰道:“王耀光,这些情况你已经说过,我们这里都有备案。不过,你前后几次说法,还是有所不同。”
“高警官,我又不是背课文,略有不同很正常啊。”王耀光回应着,“要是一字都不差的话,你觉得真实吗?”
高峰没有与对方咬文嚼字,而是又提出了问题:“王耀光,我问你,那些人是如何知道曹阳要走那条路。”
“我和曹经理行踪又不需要保密,只要一打听就能知道。”王耀光对答着。
“那凶手又是如何准确掌握了他到事发地点的时间?”高峰追问。
“既然他们能打听到我们的行踪,派人跟踪盯梢也不是不可能。”王耀光给出了答案。
“你刚才说,是你大呼小叫,也是你给工地打电话,才吓走了那帮凶手?”说话间,高峰眉毛挑了挑。
“是,是呀。”王耀光道,“我当时就是想着先吓住他们,减少他们对经理的殴打,要不是我那么咋呼,他们怎能住手并逃跑?说实话,如果不是他们跑了,加上我,也是白给。”
“你说的倒也似乎合情合理。”高峰说到这里,话题一转,“可我不明白,你明明坏了他们的好事,他们为什么就没报复呢?当时他们逃走时,跟你可只是咫尺之遥啊。”
“他们,他们着急逃走,哪还能顾得上我?”王耀光大声争辩。
高峰突然说:“二十七日晚上,九点四十七分、十点零九分,你和同一个号码有两次简短通话。曹阳被打,就是在这两个时间点之间,这是不是很巧啊?”
“巧什么巧?谁还没有个私人电话?”王耀光急道。
“不巧吗?在那天白天,你还和那个号码通了三次话,而从那天之后,你的那个号码就再没用过了。”高峰缓缓的说,“这又做何解释?”
“我……”只说了一个字,王耀光便不再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
……
审讯室画面适时出现在监控室的屏幕上,屏幕前坐着成康市委常委、副市长楚天齐,和成康市公安局局长曲刚。
看到此时,曲刚转头道:“司机就是内奸。局长果然厉害。”
楚天齐心情大好,摆了摆手:“哪里,哪里?”
面对老局长的“假谦虚”,曲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楚天齐也会心的笑了。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凑巧踩到狐狸尾巴
审讯室里,已经静了十多分钟,王耀光还是闭目坐在那里。
高峰说了话:“王耀光,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你以为不说就能过关吗?我们既然把你找来,那就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现在是给你减轻惩罚的机会。我再提示一下,你可不只是那天反常,也不只是电话反常,你的反常之处多的是。一个月一千五百八十块钱的工资,你却能一个月去娱乐场所七次,除了有两次开*外,没开*的五次可是三千二百块钱呀。这还不算你大把打赏或是支出的小费,如果加上这些,至少也得七、八千吧,你的钱是从哪来的?”
听到这些,王耀光叹了口气:“你们真是无孔不入啊。”
“你说反了吧?”高峰回道,“是你王耀光无孔不入。”
“我也是万不得以,被逼无奈呀。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说完这句,王耀光流下了眼泪,抽泣起来。
高峰等人没有催促,而是静等着对方情绪宣泄。
过了一小会儿,王耀光情绪平稳一些,继续讲说起来:“昊方地产在河西省拓展业务的时候,我就加入了公司,到现在也有六、七个年头了,算是地产公司的老人。除了开车以外,我再没有其它一技之长,但公司对我这个老员工不错,不但月工资比同岗人多三百块钱,每年都会额外给我三千块钱红包。说实话,我们做司机的报票,本来就能有一些外快。几项合计,我一年也能收入三万多。这个钱跟大款比少的可怜,但却比县里这些科级干部两年的工资都高,相当于省城一个处级干部的工资收入了。
我没什么文化,能挣这么多已经非常满足,父母和媳妇也常嘱咐我好好珍惜这份工作。我在公司的出勤率非常高,干工作也是兢兢业业,连续四年都是公司先进个人,这在昊方地产公司也是很难得的。
今年公司争取成康地产项目,河西省的项目负责人找到我,要把我派到成康来开车,还让我做项目部办公室副主任。我知道,到项目部工作,补助要高一些,而且只要担任这个办公室副主任两年,回到公司后工资还会上调。这是领导在照顾我,我对领导表示感谢,并欣然接受了这个工作。
我这人不抽烟,很少喝酒,偶尔也打打牌,但就是这喝酒与打牌害了我。在今年七月份的时候,我在定野市的一家棋牌室玩牌。那天手气特别背,身上的五千块很快就输完了,我不甘心,就跟‘彪子’借。‘彪子’是我两年前在省城认识的,他做什么买卖我不太清楚,但他这人很仗义,大大小小的忙没少帮我,今年他也经常到定野。
那天我跟他借了八千块钱,不到一个小时又输完了,真是郁闷的不得了。看我情绪不佳,‘彪子’就请我去洗浴,在洗浴吃饭的时候,我俩喝了点白酒。虽然我不常喝酒,但平时喝个半斤肯定没问题,可那天也就喝了二两,我就醉了,醉的昏迷不醒。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一个房间里,旁边还有一个半光着身子的女人。
我当时大惊,问女人怎么回事,那女人说她就是做那种生意的,是有人给钱她才来的。我立刻轰走了女人,就给‘彪子’打电话。‘彪子’很快就到了,进门就说‘哥们,看来真不能让你喝酒,一喝了酒就要女人,给你找的慢都不行’。本来准备质问对方,一听对方这么说,我还能再说什么,只能尽快岔开了话题。从那以后,我再没喝酒,‘彪子’也没提起那事。俗不知,这就是埋下的一个*。
在七月下旬的时候,公司费尽辛苦投标,但却被成康市招商局取消了资格,招商局也没给出具体理由。但有招商人员私下隐晦的表示,投也是白投,早就内定了。既然是陪标,那就不投了,我们就没再争取。就在我们准备撤回去的时候,*总公司不知怎么就知道了这事,便亲自介入了。后来在招标成功的时候,项目经理换成了曹阳,以前的人只留下我一个,其他那几个都被招回了省里。
自九月九日签约后,‘彪子’找我更勤了,只是好多时候我要跟着曹阳,不能随便出去,不过仍利用曹阳单独回省里的时候,我出去了两次。那两次依然还是打牌,但我没敢喝酒,我担心自己喝醉。那两次‘彪子’倒是没让我喝酒,但总是在旁边没有别人的时候,打听项目部的事,也打听公司的事。我不免奇怪,就问‘彪子’为什么对这些感兴趣。最后‘彪子’吞吞吐吐的说,他有一个包工队,想从昊方公司投资的项目中包点活,想接触公司领导。
虽然公司对我不错,但毕竟自己身份在那,我不可能帮他引荐公司领导的,只是拿人手短,我已经共借了他五万赌资了,一时不知如何答复。见我支支吾吾,‘彪子’又表示让我不要为难,实在不行的话,他自己想办法去接触公司领导,但需要我帮着提供领导一些信息,他好有接触的机会和方式。我觉得再没法推迟,但也没敢讲说省公司领导的信息,只提供了曹阳的一些信息给他。过了没几天,‘彪子’忽然打电话,说我提供的信息不准,隐隐暗示我在骗他。我当时极力否认,他倒也没有深究。
九月二十五日,‘彪子’又给我打电话,说是有重要事找我。我以为还是让我提供领导信息的事,就表示实在出不去。他只说了一句‘定野那次醉酒的事被人录像了’,就挂了电话。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想起了那次醉酒后身旁躺的女人,担心这事传出去,更担心被我老婆知道,就赶紧又给‘彪子’回了电话。打了好几遍,‘彪子’才接,还说他也是刚见到那盘录像,但情况紧急,电话里说不清。我说第二天要回省城,见面再谈。
九月二十六日,我和曹经理回去提车,当时正好车的内饰没有弄好,就决定第二天回。当晚,我和‘彪子’见了面,‘彪子’给了我几张照片,都是我和那个女人的不雅照。我当时看到这些,就懵了,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说他也只收到这些,并把一张打印纸拿出来,说是连同照片一块寄的。打印纸上内容很简单,就几行字:视频更劲爆,十万可赎回。”
……
看到审讯进展顺利,监听室二人都表情轻松,相视一笑。
曲刚笑着道:“局长,你是怎么发现王耀光不地道的?”
楚天齐缓缓的说: “其实在曹阳刚被打的时候,我就有一个疑问,凶手为何能在那个地点等上曹阳?当然,很可能是凶手提前在那里守株待兔,但期间过往车辆应该不止那一辆,即使按车牌识别,那也需要一个反应时间。这个时间既需要看清车牌号码,也需要采取逼停措施,时间是否来的及?是否能够那么从容?
从当时情形来看,凶手采取行动的时间非常从容,应该是刚看到汽车就采取了逼停措施,或是提前已经蓄势待发,根本不需要确认车牌号码。因此,极大可能就是凶手适时掌握着曹阳那辆车的运行轨迹。那么曹阳或车辆就极有可能被定位,或被跟踪。
要想定位一个人,既需要技术支持,也涉及到法律允许,有一定的难度,一旦被发现的话,很可能暴露身份;如果跟踪的话,也很容易暴露并引起对方警觉。既然定位和跟踪实施受多种条件限制,那么发展内奸就成为可能。即是曹阳身边较亲近的人,又是事发当晚的重要见证着,王耀光的嫌疑也就非常大了。”
“局长,你刚才说的这些,我也想到了,但是调查王耀光通话记录和日常行为及消费状况,似乎还有些理由不充分,你肯定还有其它发现吧?”曲刚继续追问。
楚天齐笑着道:“知我者老曲也!要是薛万利也能这么想,案子又何必被拖到现在呢?按说薛万利不应该想不到,因此这个人也不地道。扯远了,还说案子本身。其实在上月长假期间,我在省城见过王耀光,只不过当时看到的那小子背影,只是觉得有些熟悉,却没想起来是谁。那天我无意中听到了那小子和别人通电话,可能是那小子触碰了免提键,手机里传出对方的声音‘谁都不傻’,在电梯关上的瞬间,那小子好像说过‘我出卖了经理’这样的话。只到今天上午曹阳上门,只到透过窗户看到王耀光在楼下接电话的背影,我才和上月初的背影联系起来,才锁定了那小子。然后这才给你打电话,让你调查王耀光的通话记录。”
“局长,还是你牛。”曲刚笑呵呵的竖起了右手大拇指。
楚天齐笑着摆了摆手:“过奖了,我也就是凑巧踩到了狐狸尾巴而已。”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凌晨抓彪子
停顿了少许,王耀光继续说:“我哪有那么多钱?只好求‘彪子’帮忙。‘彪子’讲了一堆困难,答应帮我弄一弄,但让我打了一个十万元的欠条。那时我已经感觉到中了‘彪子’的圈套,但视频要是曝光了,不但老婆要离婚,怕是工作也保不住,就这么的,我打了欠条,并答应对方帮其和曹经理引荐。
九月二十七日早上,‘彪子’让我看了视频,把视频给了我,但让我尽快安排他和曹经理见面。晚上在返回成康的时候,他和我通了好几次电话,说是担心我骗他,让我随时报告位置。我那时已经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可却已身不由已,便及时和他说了我与曹经理的位置。
当我赶到曹经理被人围殴的现场时,虽然并未看到那个‘彪子’,但我已然明白此事绝对和他有关,不过我却只能硬着头皮装糊涂了。那几人在撤走时,并没有对我攻击,而且有一人还向我做了个‘ok’的手势,就更印证了我的判断。曹经理被打后,警察找我了解案情,同事向我打听事情经过,我自觉心中有鬼,总是心神不宁,好几次都差点交待了‘彪子’的事。
就在曹经理被打后的第四天,‘彪子’又来了电话,这次是用固定电话号打的,他约我到定野市见面。我一万个不乐意去,可他却说‘有重要事相告,否则后悔不及’,我知道别无选择,只得在当晚去了定野。一见面,‘彪子’就严肃的告诉我,上次的视频对方留了备份,还要十万块钱;他还表示‘只要你守口如瓶,一切包在我身上’。我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个无底洞,也是套在我脖子上的绳套,便索性让他全权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