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么问?杨永亮不禁疑惑。但还是诚恳的说:“市长,对不起,今天的文件送的晚了,耽误了您办公,我保证绝不会有下次。”
王永新语气一缓:“永亮,没耽误。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是先看清单再工作,乍一看不见,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你没遇到难事吧?有什么就说。”
杨永亮恍然:原来是依赖惯了。他又返回到办公桌前,感激的说:“市长,我没什么难事,谢谢您!”然后停顿一下,又说,“其实我今天到单位比往天都早,只是又去核实了一件事,回来就晚了。”
王永新“哦”了一声:“什么事呀?”
“曲刚收买人心的事。”杨永亮道,“市长您听说了吗?”
王永新摇摇头:“没听说。怎么回事?”
“是这么回事。”杨永亮讲说起来,“前天的时候,财政把给公安和城建的奖励金拨了下去。曲刚那一万块钱,他一分没花,全都给了别人。”
这事王永新昨天也听了一耳朵,是其他下属打的小报告。那天曲刚已经在会议室表态,所以把这一万块钱分给别人,也在意料之中。当时一听这事,王永新正好有当紧事,就说了句“我知道了”,便挂掉了电话。现在杨永亮再次提起,王永新觉得小题大做,便道:“你说这事呀,我也听说了。他已经当众表过态,当然不能把那一万块钱装腰包了。”
杨永亮迟疑了一下,问:“市长,您知道他都给谁了吗?”
“给谁那就是他的事了,反正政府是奖给他个人的。”王永新不以为然。
“市长,他把那一万块钱分成若干份,全都给了离退休后仍在成康的市局老干部,还有部分市局英烈家庭。”杨永亮语气很严肃,“我刚才了解了一下,虽然那十多家人每家只得了六、七百块钱,但都念曲刚的好,都快把他捧上天了。从昨天得钱开始,这些人一直替他做宣传,听说有的人还准备给她写表扬信、送锦旗呢。”
是这么回事呀,王永新顿时有些不快,总感觉这事有些别扭。
观察到了市长的表情变化,杨永亮继续说:“上周宣称破案的时候,全成康市民就把曲刚夸上了天,有人竟然把他和全国的英模代表相比。现在又笼络了市局这么多老干部、英烈属,他在成康公安局的势力范围可要大大扩充了。关心离退休老干部、烈军属、先进模范,那是政府的职能。现在曲刚这么做,野心可不小呀,他现在还仅仅是公安局长,并没有出任政府党组成员呢。
曲刚是楚天齐的铁杆,铁杆势力坐大,楚天齐的势力自然也就增长了。单枪匹马到的成康,仅一年时间,不但牢牢掌控了城建局、土地局,现在势力又伸到了公安,若是假以时日,楚副市长可就不得了了。纵观这个人的履历,那可不是安分人,不是一个甘居人下的主。”
听完秘书的话,王永新抬头盯着对方:“钱是人家的,人家替政府做事,这是好事呀,应该大力提倡和表扬。公安局是政府职能部门,受政府领导,这也说明政府主管市长领导的好嘛!像这样的部门,这样的领导,政府要多关注才是。”
“明白。”杨永亮大喜,他知道市长已经听进去了,这是在让挑拨彭少根,也是让自己盯着曲刚呢。
“有机会多接触一下,多向曲刚同志学习学习。”说着,王永新挥了挥手,“你去吧。”
“是。”答应一声,杨永亮满心欢喜的退出了屋子。
看着关上的屋门,王永新眉头皱了起来,他既是因为听到的这件事,也是因为杨永亮的态度而皱眉。他总觉得杨永亮对这事的关注有些过,对楚天齐似乎成见很深,他不禁怀疑杨永亮的真正动机。
其实在选择投资商的时候,王永新就对杨永亮有怀疑,杨永亮表现的也太积极了。投资案被打案发生后,杨永亮也表现了超乎寻常的关注,还有着明显的主观倾向,这些都是有违秘书职责的。王永新不禁替杨永亮担心,担心秘书在这些事中有什么瓜葛,他刚才之所以一开始对杨永亮发火,并非因为对方来的晚了一会儿,而是担心杨永亮成了“王耀光第二”。
“哎,好自为之吧。”王永新叹了口气,内心里希望秘书不要牵连到自己。
刚才秘书的话虽不失偏颇,但细细想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楚天齐那么一个刚刚三十岁的毛头小子,势力范围却是在慢慢扩充了。王永新不禁自问:曲刚要干什么?楚天齐要干什么?他喃喃自语着:“都不安分呀。”
转念一想,王永新又释然了:哪个市领导能没两、三个铁杆?所好的是,在常委会中,楚天齐却是光杆司令一个,而且和彭少根、江霞非常不睦,尤其和那个姓江的娘们更是针锋相对。
只是不明白,那两个以前好的就像穿一条裤子,怎么一下子就水火不容了?真的是因为利益,因为姓楚的没有利用价值,才被姓江娘们一脚踢开?还是因为男女之事不和谐?想到这里,王永新脸上露出笑容,那笑容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要多邪恶有多邪恶。
……
就在王永新心中揶揄楚、江关系的时候,楚天齐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他放下手中文件,自嘲的说:“谁在骂我。”
“叮呤呤”,桌上电话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拿起电话听筒:“老曲,原来是你在骂我呀。”
听筒里静了一下,才传来曲刚的声音:“局长,我哪敢呀?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你让我拿那一万块钱去慰问老干部、英烈属,现在我都成局里名人了,那些副职看见我就躲,好多干警见面也是皮笑肉不笑的。”
“还说没骂,你这分明就是奚落我呢。”楚天齐“哈哈”大笑,“不过你说的太片面,只讲单位人的羡慕嫉妒,却没说在老干部和英烈属那里的好名声,老干部的支持可是很重要的。那些嫉妒的人也只有嫉妒的份,他们是不舍得拿出真金白银给别人的。”
曲刚的声音有些无奈:“有些人可不仅是嫉妒,已经使绊子了。”
楚天齐“哦”了一声:“是吗?我倒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触‘破案专家’、‘人民公仆’的霉头。”
“有些人见不得别人的好,不安分呀……”曲刚讲说起来。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对手很狡猾
和曲刚的通话持续了十多分钟才结束,虽然曲刚表面叫屈,其实却是专门感谢楚天齐的,两人都心知肚明。虽然曲刚仍对楚天齐很是尊敬,只不过两人现在已不是原来的上下级,更多的是朋友关系,说话就要随便好多。
除了感谢楚天齐让自己做的这些博名声事,曲刚也说了现在存在的问题,主要就是主管副市长彭少根的态度。其实从曲刚一到成康市,彭少根就没给过其好脸色,这主要是曲刚无形当中挤走了薛万利,而薛万利可是彭少根的铁杆,曲刚则是楚天齐的老部下。
在曲刚几次汇报破案进展时,彭少根就表现出了极大的厌烦,根本就没有半分鼓励与安慰,有的只是指责和挑剔。刚刚更是打去电话,让曲刚多务实一些,少弄华而不实的事,这分明就是批评曲刚看望警察老干部、烈军属,分明是说他用钱收买人心。不但如此,彭少根还在电话中指示,要抓紧破获两年前的一个刑事案件,要给受害者一个交待,这显然就是吹毛求疵,就是无中生有使绊子。
彭少根打压曲刚,在楚天齐意料之中,否则彭少根就不是彭少根。但令楚天齐意外的是,彭少根竟然立刻就这么做,这也太的缺少胸怀了。看来彭少根的格局差的很远,这也就不难解释其为何始终不被扶正了。
把一万元奖金分给公安战线老干部、烈军属,是楚天齐的主意。他明知道这种做法有些高调,也容易为人诟病,但他依然主张这么做,他这是为了让曲刚多一层保护。
这次破案的事,最终没能一追到底,没能抓到常永金,更没能挖出真正幕后黑手,而是在一众市领导干预下,服从了大局。楚天齐有着诸多不甘,但也很是无奈,他知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其实在彪子说出常永金的身份及其各种关系时,楚天齐已经意识到,恐怕案子只能到此为止了。正是基于这种考虑,他才吩咐曲刚对常永金围而不抓,然后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的把此事捅给了王永新。果然,王永新要求暂时原地待命,最终与主要市委领导协商的结果也是服从大局。
从目前来看,虽然此案被人为的叫停,难免虎头蛇尾,但也是当下比较理想的结果。如果没有将此事汇报给市长,而是直接去抓常永金,很可能会惊动了庞庆隆,最起码会触动张鹏飞。庞庆隆或张鹏飞肯定会运用手中力量进行施压,也可能从其它方面找市里的麻烦。即使暂时庞、张没有动作,但只要成康市主要领导知道常永金的关系网,而且绝对会知道,绝对会有人通报此事,那么市领导必定会吓的够呛,肯定会要求市局顾全大局。
如果那样的话,公安局会更被动,会骑虎难下,手中的常永金就好比一只刺猬,扔也不是,不扔又不行;最终还是得放了,而且还会弄的满城风雨,被动非常。曲刚势必会成为舆论漩涡的焦点,也可能会成为此事的牺牲品,会被市领导找到其它过错,以“市委集体决定”而拿下。
因为没有直接去抓常永金,因为要等市领导的命令,这就给市委、政府赢得了回旋余地,市里得以顾全了大局。市领导为了表彰市公安局懂事,也是封口所需,既给了公安和城建奖励,还专门奖励了曲刚本人。这看似皆大欢喜的结局,却为曲刚留下了一个隐患,无论曲刚怎么来圆这个案子,都难脱造假嫌疑,都难保市里事后翻脸、倒打一耙。
正是考虑到市里可能秋后算帐,楚天齐才让曲刚高调分配奖金,就是要让人们知道,案子侦破工作得到了市里认可和奖励。一旦市里以后想把责任全都推给曲刚,市领导也要考虑能否把他自己择出去,也会在翻脸时有所忌惮。另外,离退休老警察得到了曲刚的慰问金,没准会在关键时候帮着说句话,也算是为曲刚拉一拉支援力量。
为了保护曲刚,楚天齐可谓用心良苦,但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尤其是招致市领导对他和曲刚的防范之心。但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只能先这样做了。
……
张鹏飞坐在办公桌后,手中掐着一只大雪茄,双眼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人。
在张鹏飞对面,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留着毛寸头发的男人。男人微躬着身子,在张鹏飞凌厉的目光注视下,显得很拘谨,甚至有些害怕。
张鹏飞忽然笑了:“老陆,这消息准确吗?”
男人马上陪着笑脸:“张总,绝对准确。从前天下午开始,那三个陌生人就没了影子,一直到今天上午,都再没看到他们出现。这事我不敢马虎,一直亲自盯着,还对方圆十公里范围进行了排查,也没有再发现异常。”
“老陆,你就这么肯定?”张鹏飞眼眉挑了挑,“我可是听说了,他们一共派出了四、五个人,你怎么才发现了三个?那两个人去哪了?”
“张总,确实是三个,再没有其他人了,请您相信我。”男人说的有些可怜。
张鹏飞吧咂了两下嘴巴,说道:“老陆,我相信你,相信你的人品,也相信你的能力。但我的消息来源也很准确,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核实没出现的人在哪里,是真的没到现场,还是一直隐在暗处。对了,好好排查一下*身边的人,千万不能出现卧底,更不能出现内奸。”
“内奸、卧底?不能吧?”说到这里,男人忙又改口,“好的,我一定严密排查,绝不能让条子混在里面,一旦发现内奸,定当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