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方说的基本是事实,但楚天齐却不能接任何话,只能就那样听着。
“其实在以前的时候,我还是有一定担当的,领导和同僚也给过我‘有魄力’这样的评价。只是自从到成康以后,我就圆滑有余魄力不足了,宁可保守,也绝不敢生事,因为我是降级使用,说通俗点就是戴罪之身。”王永新叹了一声,“哎,可是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出了岔头。我自己是谨小慎微,不曾想秘书却是胆大包天,不但群殴致人重伤,而且还对你进行了盯稍。”
哦,他也知道了。尽管心里这么想,但楚天齐却说:“是吗?还有这回事?”
王永新微微一笑,显然不相信对方不知,但也没有点破,而是继续说:“我这次被调整,就是受杨永亮所累,所幸我自己经得起考验,只是对他有‘失察’之责罢了。本来我把这里当做了戴罪立功之地,不曾想又成了我再次遭贬之所,致使我成了全定野最穷县的行政长官。”
楚天齐知道那个县,那是比许源县还要穷好多的地方,原来王永新是去那里做县长。虽然县长和市长只是一字之差,而且县级市市长也是正处,但从上到下,人们还是觉得市长要高县长一头,何况还是去了最穷的县,显然是被贬黜。但两次被贬,还能坐到正处实职,也足以说明,王永新还是有两把刷子,身后的靠山也足够厉害。尽管心里这么想,但楚天齐嘴上却说:“属下自律不够,却让领导受到牵连,真是可惜。”
“刚开始我何尝不是这样想?但现在我彻底想通了。杨永亮做的这些事,虽然都是完全瞒着我,但市长秘书身份还是给他提供了便利,我这个市长自然应该承担责任。”说到这里,王永新“嗤笑”一声,“现在还能当县太爷,我已经很庆幸了,原来只是让我到政协混个正处待遇的。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县长任命才落到了纸面上。”
好家伙,短短半天,能扳成这个局面,王永新确实也不简单,楚天齐不禁暗中佩服。
“上面不让我马上到任,还让我再等一等,等把这里移交完了再过去。”王永新看着对方,意味深长的说,“成康市政府一把手,肯定很快也该确定了。”
楚天齐不由得一楞:什么意思?他在向我透露消息,还是想套我的话?
见对方只是脸上神情变化稍纵即逝,但并未说话,王永新微微一笑:“按照以往惯例,对于继任人选,前任还是有发言权的,但目前还没给我这样的机会。我有自知之明,自己必定有错,不敢奢望过多。假如上面真要咨询我建议的话,我还是愿意为果敢有为、一身正气的人提供机会,成康市也需要踏实肯干、魄力十足的年轻人。而不应该让堂堂一级政府,成为一些不惑乃至知天命之人勾心斗角的场地。”
什么意思?他要暗示什么?是向自己买好,还是想得到什么承诺?
“现在看来,上面应该是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了,我也就是假设一下而已。”说到这里,王永新话题一转,“天齐市长,你好像一直对我有成见吧?”
楚天齐不由一楞:怎么提起这个话题了?他想了一下,如是说:“你刚到任的时候,因为以前的事,我的确担心你给我穿小鞋,但是两年多走过来,我觉得你是一个识大体的领导。”
王永新抿了抿嘴唇,摇摇头,凄凉一笑:“你能给我这样的评价,我很高兴。说实话,我何尝对你没成见?但我和王秀荣不是一路人。”停了一下,他又说,“两年多相处下来,我觉得你是一个干实事的人,我看好你。”
虽然对方的“看好”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但楚天齐还是真诚的说:“谢谢市长。”
“回去吧,不打扰你工作了。”王永新挥了挥手。
楚天齐站起身来,刚迈出一步,又转回头说:“市长,你面色不太好,头发不多,嘴唇发白,我有偏方也许可以调理一下。”
王永新眉头皱了起来,双眼紧紧的盯着对方。
“我爸是赤脚医生,我在他的老医书上看到的,也未必管事,就是随口一说。”说完,迈步走去。
就在楚天齐已经抓上门把手的时候,身后传来王永新的声音:“弄点试试。”
“好,一会儿我把方子送来。”说完,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你的事必须李部长点头
自从王永新被免,时间又过去两天,到了八月十七日,星期三。
下午六点多,一辆黑色越野车驶出成康市城区,上了高速公路,疾驰而去。
越野车上一共两个年轻人,正是楚天齐和厉剑,这辆车是特意换的,那辆“桑塔纳2000”依旧停在成康市政府地下车库里。
今天不但特意换了车,而且楚天齐是卡着时间点的,专门等到下班以后,才从市政府出来,打出租到了城边,上了这辆越野车。其实厉剑也是下班后才离开的市政府,也是打的出租车,只不过他比楚天齐早出来五、六分钟而已。之所以这么谨慎,他是既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行踪,也不想让人在早退之类的小节上挑出毛病。
楚天齐知道,现在是一个特殊时期,不止一个人盯着自己,尤其彭少根肯定更是时刻关注着,不谨慎绝对不行。因此在这两天里,楚天齐既没有迟到、早退,也没有饮酒聚餐;就是上工地检查,也是看的多说的少,生怕出言不当,被有心人抓住把柄。
现在楚天齐是要去定野市,去见定野市委组织组程部长。本来他想着周末再去,那样时间能充裕一些,也省的就跟逃跑似的。
可是时间不等人,主客观因素都决定了越快越好,越早行动越好,反之迟则生变。在周一下午和晚上,江霞和王永新分别以不同方式,说出了“我看好你”。虽然江、王二人用意相同,但却从不同方面点出了楚天齐的优势,坚定了他努力搏一搏的信心。
不止自身原因要求楚天齐必须加紧行动,客观因素也逼的他不可怠慢。
昨天上午,彭少根已经当仁不让的主持了政府工作会议,以政府当家人的口吻,要求人们坚守岗位、踏实工作。而且管丽颖还搬出《成康市人民政府规则》,为彭少根抬轿子,强调了其主持工作的合理性,另有几人也表示了附和。
楚天齐心里明镜似的,彭少根开会督促工作是假,强化“主持政府工作”是真。而且会上还有专人做吹鼓手,为彭少根站台,这分明是炫耀实力,更是在给人们传递一个信息:彭少根接任市长法理俱在。不但如此,会议刚一结束,就给各级政府部门下发了会议文件,文件上刻意强调了彭市长主持会议。这还不算,彭少根还在各种场合积极露面,张嘴闭嘴都要讲出“政府要求”这们的字眼。这种种作法,分明是给下面发出诱导信号,让人们以为彭少根已经正式主持了政府工作,以便形成先入为主的印象。
对于彭少根的这些伎俩,楚天齐仅看作是小儿科,甚至轻视其为“过家家”,但对方的其它动作,却不容楚天齐小视。接连两晚,楚天齐都得到消息,彭少根专车出去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才回来。今天上午,楚天齐在和彭少根相遇时,还特别注意了一下,对方眼窝沉陷,显然没有休息好。
虽然不清楚彭少根究竟去了哪,又去找了谁,但就现在这种特殊时期,用脚趾头也能算出来,也知道彭少根去干什么。
对方这么积极,自己也不能太被动了。于是,今天上午,楚天齐和程爱国进行了联系,程部长说今晚九点有时间,让他直接到家里。
经过两个来小时疾驰,天色渐渐暗下来,定野市的点点灯光也出现在视野中。
……
差五分钟九点的时候,楚天齐出现在程爱国的家中。这还是到定野市区以后放缓了车速,而且还在街上又绕了一小会儿,否则会早很多。
当楚天齐到的时候,程爱国也刚回到家,便直接带他到了二楼书房。
进到书房后,程爱国直接问:“小楚,听你语气很急,是有什么事吧?”
楚天齐不解:对方给自己下了个“急”字,自己急了吗?于是忙道:“程部长,我,我其实是想问您周末有时间吗?您说今天正好有,我就来了。”
程爱国“哦”了一声,神色严肃的看着对方,但并不说话。
看到对方如此神态,楚天齐犯起了嘀咕:我说的是就是实话呀,程部长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
“哈哈哈……”程爱国笑了起来,“电话中的确没听出你急,倒里现在看出来了。”
楚天齐一楞,随意不好意思的笑了,原来对方在诈自己呀,还是自己太嫩了。
程爱国收住笑容:“小楚,什么时候都不要急。即使特别急的事,也不要写在脸上,也不能表现在语句中。做为从政者,要想走的更远,必须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魄。当然这也需要一个过程,你在电话中能表现从容,已经很不错了。”
“谢谢程部长指点,我一定加强学习,提高自己这方面的素养。”楚天齐赶忙表态,“还请部长不吝指教。”
程爱国微微一笑,换了话题:“这次怎么来的?”
楚天齐如实回答:“下午下班以后,换了一辆越野,没有坐政府配的车。”
程爱国“嗯”了一声,点点头:“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对方的问话很简单,答案也挺明确,但楚天齐却觉得不好回答,总不说能直接说我想要官,想当市长吧。虽然对方对自己很好,自己也多仰仗对方,但他总觉得不踏实,因为自己一直没坦白与李卫民的实际关系。于是,他斟酌着道:“前天上午,组织部赵处长宣布了对王市长的免职决定,现在两天过去了,人们都在议论,新市长什么时候到位。”
“人们热情很高嘛,都替组织部操上心了。”程爱国笑着道,“你也关心这个话题?关心什么?”
楚天齐回答:“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市政府工作那么多,政府一把手若是不能及时到位,又没有明确主持工作的人,时间长了的话,怕是对政府工作不利。”
“这好像应该是成康市委书记或是更高领导考虑的事,难得你这个副市长也这么关心。”程爱国说的饶有兴致,“市长暂时不到位,对你分管工作有影响吗?是不是工作都不能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