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座位上,楚天齐看了看表:“没误,时间正好,开会。”说完,才又环视一遍屋内众人。
收回目光,楚天齐严肃的说:“从昨天下午五点半开始,到晚上十点半,全县普降大到暴雨。在这五个小时中,各县直部门、乡镇、企业严阵以待,各位政府领导密切关注、指挥,全县上下做了诸多工作,防汛抗洪工作取得了一定成效。为此,我谨代表政府和个人,对大家的辛苦付出和勤奋工作表示感谢。但是,大自然的破坏力是非常巨大的,对全县诸多方面造成了相当大的破坏,下面各位副县长就把分管区域防汛抗洪工作汇报一下。”
做为排名最后的政府领导,胡广成第一个汇报:“各位领导、各位同事,自雨情来临前的两个小时,县局及各职能部门就做好了应急准备,按照……”
胡广成是享受副处待遇的公安局长,只管这一个单位,他便从公安的角度,从应急出动、辅助救灾、维护稳定等方面汇报了所做工作,也汇报了期间遇到的问题与处置情况。
陈玉军第二个汇报:“这次暴雨历时五个小时,期间还下了两到三次不等的冰雹,对全县农业造成很大破坏,农田受损,农业开发项目受影响,牲畜多头(只)死伤。经过今天初步统计,共有二十万四千亩农田过水,其中全部过水的有七万八千亩。这些过水农田中,根据过水面积不同,倒伏植株也不相同,从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七十不等。这些倒伏植株会有八成能够直立继续成长,其余两成倒伏植株基本将彻底绝收。
由于农田过水,也形成了泥沙淤积,还加重了土地沙化。这样就导致了减产,也导致了作物成熟期后延,综合各种因素,将比预计实际产量减少百分之十五,同比减少百分之五。在昨天这场暴雨中,全县共有八百二十三只羊死亡,其中八成为跳水丧生,另有一成多为暴雨击打,其余几十只为其它原因。大型家畜牛、驴、马……”
陈玉军在汇报完受灾情况后,又汇报了政府办、农牧局在此次暴雨前后所做的工作,重点讲了下步采取的举措。
王晓静分管文教、民政,主要从这些方面进行了汇报。从他的汇报可知,全县中小学校舍整体完好,但也有三所村小学出现了危房,目前所涉及学生暂时采取了并班方式解决。值得庆幸的是,这么大的暴雨,没有一名学生或教职工伤亡。从民政救灾的角度,王晓静也谈了看法。
薛浩分管工作中,受暴雨直接影响不大,但间接影响还是有一些,因此他汇报的更简洁一些。
段成第五个汇报。他清了清嗓子说:“我负责的工作中,受暴雨影响最大的就是粮食。按照粮食部门的最新测算,全县粮食将同比减少百分之十二,这固然有暴雨、冰雹的影响,但百分之七、八是因为耕地面积减少的因素。百分之七、八呀,那可不是小数目,乘以粮食基数,那就是很大的数字。放眼咱们这个小县还好说,如果从全国来讲,那影响的方面就大了。
粮食稳定对国防安全非常重要。一旦发生战争,国外进口粮食来源就要被切断,那么国家就必须完全靠自己,就要实行另一种自给自足。固然我们不希望发生战争,而且以我国的综合实力看,在我国国土发生战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这是战略安全,这是有备无患。大家想想啊,如果每个地区都减产百分之七、八,那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就会对整个国家安全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粮稳则民心安,这是古来有之的道理,虽然现在早已不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但地区粮食相对稳定,还是对国家稳定有重要影响。粮食是人民生存的必要品,一定的粮食储备对稳定人民心理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可如果我们的粮食生产大退步,储备困难就会加大,对民心就会产生不好影响。
粮食安全对国民经济的影响同样不可小窥。粮食是粮农的重要经济来源,也是许多工业产品的原料,比如用玉米、大豆榨油,再比如……反正挺多。充足的粮食供应,不但影响人们的吃,还将影响到许多方面,势必会从精神和物质层面都对国民经济造成影响。天灾固然要防,人祸同样不可小窥……”
“段副县长,汇报暴雨灾情的事,不要扯远了,还有吗?”柯扬打断了段成。
“我说的难道不重要吗?”反问一句后,段成回了两个字,“没了。”
屋子里静了一下,申海儒开始汇报:“这次暴雨,对全县交通产生了重要大影响,也为食品安全造成了一定麻烦,还对市场监督形成了影响。通过今天的排查统计,全县除过境高速外,其余的国、省干道过水路有一半,受影响的占将近一成,县、乡道全部过水。
这次暴雨、洪涝,共造成三处国省干道路肩、路基塌方,塌方量八万立方米;国道、省道路面浸水下沉三大处,十一小处;国省干道路基翻浆四大处,三十三小处。县、乡道路损坏面积还在继续统计、核实,明天下午能出结果。但是这些国省干道维修,就需要动用土方量十四万立方米、水泥三百吨、沥青十四吨,石料……”
申海儒不愧直接管理过公路工程,汇报起来,术语专业、数据精准,给出的方法也很准确具体。
董玉强主要是从房屋安全、国土流失,旅游及环保安全方面做了汇报。
对于与胡广成分管工作有重叠的部分,乔海涛一句带过,主要从司法、维稳等方面做了汇报。
最后一个汇报的,是常务副县长柯扬,也是此次县防汛抗涝工作的实际指挥者。他首先从全局角度汇报了这次防汛抗涝工作,指出了整个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和采取的措施。接着针对以后此类工作提出了具体要求,也讲了重要看法。在汇报的最后段,柯扬对一些数据进行了归类汇总:“这次暴洪灾害,初步统计,受灾人口十六万人,没有人员死亡;受伤八人,均为滑倒所致,除一人小臂骨折外,其余七人均为皮外伤。倒塌房屋一百三十二间,其中九十八间无人居住,其余房屋下雨时人已撤离;严重损坏房屋三百一十一间,一般损坏房屋两千五百六十四间。全市农作物……”
人们边听边做着记录,写下那一串串的数字,也在心中盘算着与之相关事宜。
“这次洪灾,全县直接经济损失八千零七十一万元,其中农业损失四千三百五十二万元,基础设施损失两千零四十五万元,家庭财产损失九百万元,其余为工商业和其它损失。”报完这组数字,柯扬又讲了人员安置、抗灾救灾等事宜。
“谁还有补充?”楚天齐一边环视众人,一边询问着。
当然没人补充了。谁会这时候再说话?
见没人搭茬,楚天齐说了话:“这次暴雨洪涝灾情严重,给全县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也给群众生产和生活造成了重大影响,还影响了众多行业开展工作。令人欣慰和自豪的是,没有一人死亡,在全市七个受灾县中是唯一的。这说明全县党员干部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尤其在座同志功不可没。同志们在汇报工作时,既说了所做的工作,也讲了灾害造成的损失,还重点汇报了抗灾救灾工作部署,但谁都没有讲困难,这非常令人称道,谢谢大家了。
灾难已经发生,面对现实是首选项,也是最正确的抉择。针对今年的工作,我提十点要求:一、一切抗洪救灾措施,都必须以保证人员安全为首要任务,这是最根本要求。二、继续严防死守,防止次生灾害的发生,尤其要对危房、塌方路段、滑坡区域、河流等特别关注,要管控相关区域的人员、牲畜、车辆等远离或绕行。三、组织相关部门和人民群众开展生产自救,不能等、靠、要,相关部门要从手续、机械、设施方面予以适当帮助和方便。四、用力所能及的方式和力量,对特别困难的受灾群众予以救助,及时送去党和政府的温暖。五、继续精确统计数据,并争取上级有关部门支持,这是必要手段,但绝不是延误生产自救的借口。六、所有……”
第一千七百六十四章 暂时往后推推
自从周六晚上召开抗灾自救工作会后,各部门迅速行动起来,都在第一时间对受灾情况进行了精确统计,并于周一下班前把所有数据汇总到柯扬手里。柯扬与相关副职或部门进行核实后,第二天上午就专门向县长进行了汇报,经过县长首肯后,立即分别上报到了有关部门。
在统计数据、申请上级救灾支持的同时,全县抗灾自救工作也轰轰烈烈开展起来。人们之所以动作迅速,既有积极主动的因素在里面,也有不得以的原因。对于这件事,县长楚天齐极其重视,不但在会议上做了严格要求,更是亲自身临一线进行督导。楚天齐可不是走过场,而是去鼓励先进,惩治后*进,发现问题就动真章。
交通局主管工程副局长,星期一中午接受施工企业宴请,喝酒迟到半个小时,正好被楚天齐逮了现行,当场就被停职。副局长不服气,也不甘心,上蹿下跳搬门子,据说当天搬到了县委常委。这名常委亲自找县长说情,但此副局长命运依旧没有改变,在次日便接到了组织部门的正式手续。
城建局房管所所长,牵头负责对全县破损房屋进行级别定损,因为和一户人家有私怨,就在定损级别上给这家穿了小鞋。也不知怎的,这事就让楚天齐知道了,他直接带着柯扬、董玉强和城建局长到现场复核,结果显示房管所长公报私仇,于是他当场免了这名所长。房管所长门子更大,直接找到副市长姑父,副市长也第一时间为侄子评理。可楚天齐竟然当众对着电话说“不”,还上纲上线拿政策压对方,并且下午就让组织部出了免职手续。
按大数人理解,以这两人所犯错误来论,也就是批评教育几句,来个“下不违例”,或是顶多给那名所长来个警告处分,并责令其改正错误。不曾想县长当场就下了那样的狠手,而且连其他领导面子都不给,反而加速落实了惩处决定。人们怎能不怕?有几人有县委常委的关系,又有几人能搬动副市长?他们都不管用,自己算什么,还是老实听话吧。
不但因为那两只“鸡”骇了众多的“猴”,而且人们更无语的是,县委组织部简直就成了楚天齐的文字秘书,让出什么手续就出什么。从各种迹象来看,县委乔书记都不敢在这上面和县长掰腕子,那自己还不乖乖的?正是基于以上这些考虑,参与抗灾自救的部门和个人都不敢懈怠,生怕让那个“楚快刀”给来一下子。在做工作的同时,人们对楚天齐也忌惮了好多,相关猜测也是层出不穷。
已经听刘拙汇报过相关传言,现在听乔海涛讲完,楚天齐笑了:“随他们怎么去说,反正不管是谁,只要是在救灾这事上偷懒或耍滑,我是一概不饶。至于他们讲我有什么后台,又是这个领导儿子,那个首长姑爷的,想说就说去,随便。我就是我,就是楚天齐,也是那些捣蛋鬼口中的‘楚快刀’。”
“对于县长这种嫉恶如仇、爱民如子的品格,我是既敬佩也乐于效仿,只是我也替你担心。现在已经有人放出话来,说是你的作法犯了众怒,乔书记也在变相纵容你,让你失道寡助,最终走向灭亡。”乔海涛不无担心,“太刚硬事物都容易折,众口铄金呀。”
楚天齐微微一笑:“你怕了吗?怕这些火烧到你吗?”
“我怕?别的不说,做公安这么多年,也与死神多次擦肩而过,我能怕这些?”表明态度后,乔海涛接着说,“我确实只是替县长担心,你的位置本来就受人关注,现在又比较敏感,我担心有人借此使绊子,树敌过多真的不利。”
楚天齐摆摆手:“老乔,不必为我担心。邪不压正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我做的事没错。本来民众已经遭受了苦难,我们这些公务人员就应该撒播党的恩泽,送去政府的温暖。可有人却鱼肉百姓,恃强凌弱,还自以为是。这样的歪风若不杀杀,抗灾自救很可能就沦为走过场,就会成为另一种形式的劳民伤财。现在上面的救灾款和物质还没下来,不趁现在先立立规矩,到时见钱眼开的人会更多,更会什么事都干。
偶尔做错事不怕,只要改了,只要认真去做,照样会做出成绩,就怕死硬不改。我第一次到黑山乡的时候,杨福瑞、高佳明也给我上了山珍海味,让我当时就给了难堪。可两人知耻而后勇,现在工作做的多好,尤其两人那种融洽关系更另人羡慕。还有曲勇也是,当然曲勇没犯什么错,但以前有肖月娥压着,也不免畏手畏脚,可自从种植经济作物后,精神面貌变化非常大,乡里工作也抓的风声水起。这次降雨量最多的几个乡镇中,就数贺家窑与黑山乡损失最低,这都是他们态度端正、措施得力所致。那些人应该多像他们学学,而不应该想那些歪门邪道。”
笑了笑,乔海涛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就些人却不死心呀。那天开会就是个例子,不讲救灾的事,偏偏引开话题,影射县长,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你是说段成吧?”楚天齐冷哼了一声,“说的不客气点,他就是个小丑,而且还是被主人抛弃的小丑。我发现,自从前些时那次会后,近一段以来,那位就没给过段成好脸色。说的难听点,段成现在就好比丧家之犬,只是发泄不满瞎叫几声罢了,翻不起多大的浪。说实在的,要想收拾他,太容易了,只是我现在懒的理他。如果他就这样的话,早晚也得被收拾,现在暂时先往后推推吧。”
“好,既然县长这么有把握,那我就放心了。”说完,乔海涛笑笑,走出了屋子。
“‘楚快刀’?”自言自语着,楚天齐脸上又挂了笑容。
“叮呤呤”,铃声响起。
看到上面的来电话显示,楚天齐笑不起来了,脸上反而换了苦瓜色。但还是硬着头皮按下了接听键:“老叔。”
“我是徐大壮。”手机里传来爷爷的声音,“九月下旬了,还有几天?明天还不回来?”
“太快了吧,又一周?”楚天齐语带无奈,“爷爷,都这时候了,按你说那时间根本也来不及呀。首都倒是能简单点,可也得准备呀,照照片,收拾房子,领证。老家那边事更多,通知亲友,定饭店,找……”
徐大壮打断了孙子:“天齐,你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
楚天齐一楞:“爷爷,你怎么会这么想?天地良心,我对俊琦那是一心一意的,实在是因为现在太乱了。上周一场大雨,把县里弄的乱糟糟的,直接损失就一个亿,间接损失更不可估量。我得在这……”
不等孙子说完,徐大壮声音又传了过来:“至于你说的时间紧,我觉得不是问题,一天当两天过,晚上也加班,是能赶出来的。至于县里,哪天没点大事小情的?难道离开你就不转?”
楚天齐诚恳的说:“爷爷,这世上离开谁都转,县里离了我照想转。可在抗灾自救这事上,县里要是没有我,肯定转不了那么好,甚至还会弄砸。那些损失可是一只羊,一粒粮食,一块砖累积起来的数据,我得尽量让老百姓直接或间接找回来。现在积极抗灾的人不只我一个,有好多人,可他们首先没有我的位置,也没有我的胆量,更没有一个像您这样举足轻重的爷爷。”
“好小子,拿爷爷打镲。那你准备怎么办?总得有个准信吧?”对方语气有了妥协。
“我先把这阵忙忙,只要能抽*出几天,就马上把我俩的事办了。最迟……最迟不超过元旦。”楚天齐给出了回复,“你跟俊琦也解释一下,先暂时往后推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