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副县长陈玉军也到了。
紧接着,其他副县长们陆续到来。
随着副县长们进屋,人们的议论声小了很多,但有些相邻的人仍旧小声嘀咕着。
“蹬”、“蹬”,县长楚天齐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屋子。
当县长身影刚一出现,嘀咕声立即停止。大家都把目光投了过去,想要看出些什么,可是人们只看到一张严肃的面孔。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楚天齐来在主位坐定,然后目光缓缓扫视全场。
刚才还跟着县长的眼神,立即全都收回,有人更是直接低下头去。有谁敢跟县长对视呢?
收回目光,楚天齐道:“为了保证会议正常进行,不受干扰,请大家把手机关机,交由刘主任统一保管。”说着,楚天齐示意了一下。
听到这个说法,好多人俱都一楞,有些人更是面面相觑,满脸狐疑。
刘拙早已从后排起身,拿着提前备好的收纳筐,把筐中的透明收纳袋分发给众人,并做着说明:“请大家把手机关机,用白纸写上姓名,连同手机装到收纳袋中,然后放在这个收纳筐里。如果谁带着多部手机,可以多向我索要收纳袋。”
立即有人提出了索要两个收纳袋的要求,有个别人迟疑一下,也申明了带着两部手机的事实。其实有几人并不想把手机都交出来,但却及时感受到了主位凌厉的目光,便没敢侥幸以身试规。
几分钟后,收手机工作结束,刘拙把收纳筐放到醒目位置,坐到先前位置上。
在说过“开会”二字后,楚天齐讲说着会议内容,“今天的会议,议题只有一个,就是抗洪救灾资金扶持情况汇报。九月十四日,全县境内出现强对流天气,普遍降了大暴雨,一些乡镇还下了冰雹,众多乡镇都遭遇了洪涝灾害。暴雨来临前,县抗洪救灾指挥部就做了专门部署,启动了相关预案。
灾情发生前后,常务副县长柯扬亲自坐镇指挥,相关副县长也在指挥部辅助,众多科局负责人在现场参与。我当时没到指挥部,正在黑山乡政府检查工作。经过全县上下一致努力,以人员零伤亡的成绩度过了险情,但公共基础设施、房屋建筑、农作物、畜禽等有很大损伤。
九月十五日晚,县政府召开专题会议,研究了抗洪救灾后续工作。在那次会议上,我专门提出了十点要求,其中一项,就是争取上级有关部门支持;还有一项,是要求用力所能及的方式和力量,对特别困难的受灾群众予以救助,及时送去党和政府的温暖。
从那时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半月,众多救助工作已经结束,大多数工作也已告一段落,现在就请各部门汇报一下救助情况,要求必须有精准数字。先从扶贫办开始。”
扶贫办主任立即开始汇报:“尊敬的楚县长、各位副县长、各位科局长、同志们,灾情发生后,在县委县政府领导下,扶贫办立即投入到救灾扶贫工作当中去,专门成立了以……”
这个扶贫办主任讲的比较啰嗦,百分之九十都是大篇幅描述,数据只占很小比重。但县长并未打断,也未提醒,好像还没有任何反感的意向,这不免让人们疑惑,疑惑县长的风格。
刚开始的时候,人们大都在听着县长讲说,不敢分心走神,也就没太注意参会的人员。现在才意识到,好像缺着人呢。今天这个会议,常务副县长柯扬竟然不在,常委副县长乔海涛也没到场,再结合没收手机举动,就更显着不寻常了。
大多数人看到这种情形,仅是感觉奇怪,心中也难免疑惑,可有个别人却是惴惴不安。肖月娥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刚进会议室的时候,肖月娥就犯了嘀咕,她发现好多部门都只是来了一把手,可财政局却要求所有正、副局长都到位。及至看到也有几个部门情形一样,她心中的担忧才稍微弱了一些,可是接下来的这些情形又让他忐忑起来,甚至恐惧不已。她在心中画着一个个问号,也给出了一个个答案,可这些答案更让她不安。
“财政局。”县长的声音适时响起。
“啊?”肖月娥刚才一直走神,不太确定听到的内容,便含糊的应了一声。
楚天齐再次强调:“财政局汇报。”
“好的。”应答一声,肖月娥又连着干咳几声,才组织着有些凌*乱的语言:“尊敬的楚县长、各位副……”
肖月娥的汇报与前面几位类似,都是废话多,干货少,尤其她还加了个“更”字。可县长却非常有耐心,既不打断,也不插话,就那样静静的听着。好多人不禁疑惑,若是照这样汇报下去,下班时没个汇报完,到晚上十点以后也有可能。
难道县长看不出来?不能呀,他怎么会看不出?那又是为什么呢?看来这个会议的确不寻常。
在肖月娥汇报完后,楚天齐说了话:“截止到目前,上级拨下来的救灾款一共是多少?已经拨付到受灾群体的共有多少?”
好多人都不禁一楞,刚才那几人汇报完的时候,县长都没提问呀。带着疑惑,众多目光投到了肖月娥身上。
此时,肖月娥脸色极不正常,脸上也出现了汗珠,就像得了重感冒了一样。
第一千八百零五章 声东击西
县长好似忘了人们还要吃晚饭,已经下午七点多,仍旧没有散会的意思,反而身体坐的笔直,听的极为认真。
看到县长这个样子,人们也不敢偷懒,全都正襟危坐。何况今天的会议本就透着诡异,若是赶到点上,那就活该了。
就连平时爱出乏相的段成,今天竟也坐的笔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式。虽然段成总和楚天齐不对付,但他并不傻,他已经看出来,今天开会绝对有说法,很可能就是个幌子。尤其他现在还想到一个细节,想到中午楚天齐吃了两碗多米饭的事,当时他还在心中暗骂对方“饿死鬼”,但现在他已明白,人家那是在为晚上“绝食”做准备。
许多人已经坐立不安,但都没敢表现出来,只能在心里暗暗着急,也有个别人在腹诽着领导。这些人中,有人是约好了饭局,为不能及时与女同学推杯换盏而烦恼;有人则是定下了牌局,想着不能大把捞票子而遗憾;还有人是把回家时间透露给了企业老板,担心对方不能找到自己,也担心老婆把事搞砸了。
和这些人不同,肖月娥没有饭局,也没有牌局,更没有约人到家里“详谈”,她现在就盼着会议快些结束。好在第一时间联系到有关人员,好在第一时间赶回单位,也好在第一时间核实担心的事项。如果说那些人只是坐立不安,那她就是心烦意乱,乱的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乱的身体不由自主发抖。
也难怪肖月娥这个样子。在刚才所有人汇报后,楚天齐没问其他人任何问题,却偏偏盯问了自己,而且所问问题都很难回答。这并非说问题没有答案,而是不知该说哪个答案,无论讲说哪个答案,她都担心无法交差。所好的是,刚才在自己回答过后,楚天齐没有深追细问,但却似在笔记本上记了什么。
抬头望去,似乎好多人都在盯着自己,肖月娥不禁更为紧张,便下意识稳了稳心神,尽量面色平静的去听别人讲说。可她也明白,自己就不可能真正平静,光是脸上不时冒出的汗珠,就暴露了内心的慌乱。
冷静,冷静。在内心一遍遍的强调着这两个字,渐渐的好像心里安静了一些。也听进去了一些内容,听进了诸多废话。
现在正汇报的,是农业副县长陈玉军。陈玉军倒是描述性语句少,但数据也太多了,一会横向对比,一会又纵向比较的。本来已经翻过了好几张纸,但未翻纸张还有一沓子,恐怕还得半个小时吧。
好不容易,陈玉军终于讲完了,王晓静又开始说了起来。听着王晓静的汇报,肖月娥不禁心生鄙夷:好歹也是副县长,怎么都是汇报芝麻绿豆的事?什么厕所坏了几处,围墙冲了几个豁口,反正就没一件大事。
妈的,什么东西,头发长见识短,连老娘脚后跟都赶不上。肖月娥在心里暗骂着县政府唯一的女副处领导。
王晓静汇报的时间要少一些,总共算起来,大概有十多分钟的样子。
接下来轮到了段成。段成清了清嗓子,开了腔:“尊敬的楚县长、各位同事,大家下午好,现在由我汇报工作,我汇报的是……”
听着段成的用词,肖月娥差点把牙酸倒,她不明白段成怎么也拍楚天齐马屁了,其实她刚才也是这样的措辞。再听着后面的长遍大论,肖月娥又狠的牙根痒痒,觉得段成纯属是和自己作对,所有人都和自己作对。自己明明等不起了,可这些家伙汇报内容全是老太太裹脚布——又臭又长,这分明就是想把自己耗死。
偷偷抬手看表,时针已经指到“九”上,若是照这样下去,恐怕不到明天是结束不了了。正暗自腹诽着,忽觉两道“利剑”袭来,肖月娥赶忙放下手臂,双眼盯着发言的人。
许多人的神情都落在楚天齐眼中,尤其他还特别关注了个别人,却也不时瞟上手机一眼。现场也只有他的手机无需上缴,但这不是特权,而是有着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能错过上级任何指示。
黑着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行字出现在上面:审完了。果然。
看过短消息,楚天齐适时插了话:“请大家尽量简略一些,时候不早了。”
听到楚天齐提示,段成立即快速终结汇报,心里想着为什么。
申海儒、董玉强的汇报也简单的多,两人纯粹讲的数字,总共也才用时五分钟。
最后楚天齐做了总结。虽然他没有像申、董那样讲说简单,但也简洁明了,做过六点要求后,宣布“散会”。
终于散了。众人都是这个心理,肖月娥更是如释重负。
等着县长、副县长们离开屋子,肖月娥立即向门口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