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太谦虚了,您是海量,我老魏甘败下风。”魏铜锁回应着。
冲着众人再次摆手告别,楚天齐向越野车走去。
魏铜锁抢先一步,打开右后侧车门。
楚天齐没有过多客气,微笑点头致意,钻进了汽车。
车里车外纷纷挥手,汽笛鸣响一声,车队依次驶出了院子。
回头看了眼离去的宾馆大门,楚天齐轻轻抚了抚肚子。昨天真没少喝,都快喝高了,当然他并没喝高。
昨天晚上知道少喝不了,楚天齐便加着小心。可真正开喝后,在人们一拨一拨的敬酒、打圈下,尽管每次喝进的酒精不对等,但算起整场的量,楚天齐还是喝进去最多的。
不过成康市的人也没少喝,既是陪上级领导,也是陪老同事,何况上级领导还这么念旧。在喝到最后的时候,魏铜锁舌头都不利索,管丽颖更是脚下打绊了,但如果没人拦着,他们还是要再敬楚市长的。
昨天情况特殊,想少喝就难免影响气氛,人们也的确喝进了许多的感情。接下来的几天可不能这么喝了,否则不是出来工作,倒成持续酗酒了。
其实要说起来,虽然昨天与好多人都感觉亲切,但人们更多是把自己当领导,自己也确实难免带出领导之气。没办法,毕竟位置发生了变化,时过境迁,已经物似人非了。
汽车已经出城很远,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绿色的田野。
可能是心境的原因,虽然现在经过的地方都曾经多次通行,但却感觉景物不太熟悉,甚至显着陌生,如果说物非人也非,似乎更准确一些。
……
在上午九点多的时候,楚天齐到达了第二站调研地——许源县。
许源县是自己交流到定野市以后的第一站,也是自己仕途升迁加速的开始期。正是到这里,自己成了享受副处待遇的县政府党组成员,也正是在这里,自己酣畅淋漓的施展了许多报复。更是通过一个飓风行动,打掉了跨省范围的造假药犯罪团伙,揪出了隐藏在警察队伍多年的大坏蛋赵伯祥。
这里有自己的许多记忆,尽管这些记忆有的美好,有的苦涩。这里也有自己的许多战友,他们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曾经共同打掉诸多凶顽。在自己离开这里时候,局里的广大干警们夹道相送,县领导们追到半路饯行。楚天齐曾经多次梦到这里,也曾经多次想到这里,他对这里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
与成康市的迎接规模一样,也是主管交通、公安的副县长到收费站口迎接,然后便分成两拨考察。楚天齐依旧带人到路上,孙廷武则直接去县公安局。
和昨天在成康市不同,与许源县领导见面时,楚天齐多了上级领导的矜持,县里两名副县长也很显拘谨。
当初楚天齐在许源县的时候,这两人还没来,他俩对这位市领导的了解,都是通过人们的转述。转述内容往往都是挑重点,相关事项也大多会被夸大渲染,他俩只知道这位领导打掉过大型犯罪团伙,老丈人是大官,本人也是牛人。
考察公路的情形,与昨天类似。所不同的是,昨天是在路上小饭馆吃的午饭,今天赶回了县城。之所以这么安排,主要是考虑让大家午休一下,省的下午迷迷瞪瞪,第二天精神头也不足。后面还有好几天呢,要是人们都这个精神状态,或是累倒几个,也不是办法。
十二点的时候,楚天齐、楚晓娅一行赶到许源县公安局,孙廷武和县局的同志们正在等候。看到领导到来,公安局广大指战员全都立正敬礼,欢迎上级领导到来。
楚天齐目光扫过众人,发现了很多熟脸,但却没看到自己的师姐——周仝。
据曲刚讲,周仝自那次受伤后,情绪不太好,郁郁寡欢,身体也就差了,经常病休。也正因此,虽然有个省厅领导的叔叔,但周仝却没有任何升迁。不过上次见周子凯时,楚天齐也从侧面打听过,听周子凯的意思,周仝好似有些心灰意冷,根本也无意那些东西。
其实楚天齐最清楚,无论是哪种情形,周仝的病根都在心上,夫妻不合是主要原因。而两人不合的*,恰恰是因为自己,自己尽管替周仝担心,却也无能为力。今天周仝没在这里,不知是又病休了,还是要故意躲着。
挥掉思绪,楚天齐向众人挥手致意,同局领导班子握手寒暄。
县局的领导班子调整了好多,政委孟克是老熟人。孟克是当年楚天齐很得力的属下,先是做纪检组长,后来又兼了副政委,看现在的样子在县局很吃的开。还有一名副局长也是老部下,是当初的经侦队长江胜男,江胜男的舅舅是当初的县委书记,现在的定野副市长刘福礼。
简短欢迎仪式结束,众人直接进入餐厅。
楚天齐建议挪在外面吃,不进餐包,局长和政委自是只得执行。
本意是和大家多相处一会儿,但等着坐下后,与人们攀谈时,楚天齐才发现,那些曾经的熟脸对自己更多的是敬畏,而少却了当初同破赵伯祥时的戮力同心。
变了,餐厅里的好多地方变了,曾经熟识的战友变了,自己当然也变了。这个曾经牵扯着自己诸多情感的地方,忽然生疏起来,物非人也非了。
第一千九百一十二章 不合常理,实在蹊跷
连着一周多考察,楚天齐把全定野市所有的市县都转了一遍。从第三天开始,由于路距近,也刻意赶了时间,都是一天转两个地方。而且从调研第二天开始,除了中午依旧不喝酒外,晚餐也喝酒很少,更多是礼节性的,在就餐上也节省了时间,胃里更舒服一些。
在六月的最后一天,楚天齐带队返程。
与前几天的阳光明媚不同,今天则是中雨绵绵,从天不亮就下上了。虽然走的是柏油路,但已经是临近大修的二级路,路面也难免积水,汽车走在上面,激起许多水花,整个行进速度很是迟缓。
虽说每天就是走走转转,而且坐着远比走的时间多,但由于每天都换住宿地点,睡眠质量受了影响,坐在车上还有些发困。于是楚天齐靠在椅背上眯了起来,其实并没有睡去,而是趁机也捋捋这些天的事情。
这次一走一过,都提前进行过通知。每到一地,市县交通、公安主管领导都要迎接相陪,交通、公安部门自是尽力表现,把最好一面展现出来。
相对来说,这种提前选定的项目或展示方面,水平都不低。但究竟有多大的普遍性,只通过这次调研,还看不出来,还必须多方面衡量。楚天齐也深知这一点,因此他主要的目的不是挑出毛病,而是进行督促强调,以达到安全生产、高效运行的效果。
人们表面是对自己足够尊敬,甚至接待规格有超标之嫌。这倒不是体现在吃喝上,反正奢侈的东西他是一律拒绝,人们也就不自讨无趣了。主要是接待人员的级别都不低,迎接时,都是两名主管副县长亲自带队出面,县委常委们在楼下迎候,县长或县委书记还要做专门汇报。
不过楚天齐随时摆正着位置,下面市县领导汇报是一种礼貌和敬意,自己可不能当真,不能抢了定野市一二把手的戏。因此在听这种汇报的时候,楚天齐只是对全面工作简单评价,一般都是两三句带过,重点是点评自己分管的交通和公安工作。
尊敬是足够了,但这只是表明一种态度。这种尊敬也可能是真诚的,是言行一致的,还可能就是为了尊敬而尊敬。究竟在以后的工作中,是否坚决执行自己的要求,那就另说了,只能在随后的工作中了解和掌握。
在这些县中,有几个县的工作,令他比较放心,因为县领导重视自己的意见。比如樵山县,再比如……
“叮咚”,两声短促铃声响起。
楚天齐睁开眼睛,拿出手机,一条短信跳了出来:楚市长,您好!这次能够迎接您的调研、检查,我和同志们都倍感荣幸。对于您的真知灼见、重要指示,我们一定会不折不扣的执行,请市长一定放心。我发这条短信,是向市长表明绝对配合的态度,也是向您诚恳道歉。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误,是我嫉贤妒能,是我处处针对于您。我这不是搪塞应付,是切身感受,是绝对真诚的。
短信还挺长,第二条也随即发来,是跟上一条衔接的:我早就想向您道歉,可是一直没有勇气,既怕您不接受,也怕因此惹怒于您。但您这次对我的态度,让我真正知道了什么叫不计前嫌,什么叫以德报怨。尤其那天您临行时,见证了您对他的真诚教诲,更让我感动的落泪。毕竟以前我伤您太深了,虽然感受到了您的大度,但仍然没有勇气求得您的谅解。经过几日的自我鼓劲,今天才敢把想法发给您。我错了,请原谅我!即使不能取得您的原谅,我也绝不气馁,会用实际行动求得您的谅解。
虽然短信没有落款,虽然手机上没有存储这个号码,但楚天齐也知道是谁发的。对方确实没少伤害自己,为了对付自己,那是不择手段。所幸的是,几乎每次对方都无功而返,甚至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在所有市县对口分管领导中,也是唯一没有向自己汇报的人,既没打电话,更没有上门。
要说不恨对方,那是假的。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面对对方给自己造成的困扰,楚天齐恨不得永远别见到对方,也别听到对方的消息。但渐渐的,随着对方斗争手段的弱智,他更多是把对方看作笑话。近两年,随着官场履历的再度增加,他对对方的恨意基本就没有了。
这次调研的时候,楚天齐也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对待对方的问题。他订的一个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对方仍然没有配合的意思,那对不起,我必然要收拾你,因为你不拿工作当回事。而事实是,对方不但极度配合,极尽殷勤,相关工作也做的井井有条。无论对方是刻意小心,还是管理水平确实提高了,总之都是好事,自己没有难为对方的必要。
其实在调研当天的接触中,对方已经用事实表明了歉意,也在言语上有所表达。但楚天齐虽然没有故意刁难,却也未置可否,对方心里大概也没底吧。现在收到长短信,也说明其心理的忐忑。
对于对方发短信的诚意,楚天齐还是相信的。先不说对方的原始动机是什么,但两人争斗的诱因不存在了,当初对方是觉得自己抢了其常委位置,后来又认为盖了其风头。而现在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对方已经没必要再针对自己,也未必有勇气再针对自己了,好好珍惜现在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对方在短信中提到了“他”,楚天齐脑海中又现出那个老年男子影像。
那天在成康一众领导送行时,在宾馆一角出现了一个老年男子,楚天齐曾专门走过去与其交谈,并予以鼓励。那个老年男子,其实并不老,只不过刚刚五十岁。但当初黑油油的背头已经不见,而是换成了白黑间杂的“乱草”,红*润的脸膛也变的苍白褶皱,身上衣服更是皱巴不堪。
那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部下——成康市国土局局长赵顺。
虽说赵顺当初是不得已暂时依附,但毕竟也相处一场,想到那天他的落魄潦倒,楚天齐也不免唏嘘。
略一沉吟,楚天齐转头问道:“赵顺到底怎么了?只听说后来因为女人犯错误,被一撸到底,具体情形还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