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中非常满意,但夏雪还是矜持的说道:“报告先放我这,等我详细看过以后再说,再考虑是不是该给你报销剩下的调研费用。”
楚天齐本来也没设想能今天就拿上剩下的费用,所以他说了一声“好的。”就准备站起身来。
“等等。”夏雪示意他坐下。待楚天齐坐下后,她又说道,“听小陈说,这次你的面子可不小啊,培训基地不但管吃管住,还车接车送的,很是盛情。看来你这省委党校真没白去,这不,把一个处长都 指挥的团团转了。”
当面被人夸奖,楚天齐也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道:“主要是汪处长这个人给面儿,后来我过意不去,就给他买了两条烟。”
“应该的,省了好几千,花个几百块钱,还是很值的,你这帐算的不错。”说着,夏雪一伸手,“把票拿来,签一下字,好把借条撤了。”
楚天齐从包里拿出已经填好的记帐凭证,给了夏雪。夏雪签字后,楚天齐正要离去,她又叫住了他。
“给你这个。”说着,夏雪拿出一个信封,给了楚天齐。
楚天齐疑惑的接过了信封,这时,几张照片从里面滑了出来,掉到了桌子上。他拿起一看,原来是自己在老幺峰抗战根据地所照。照片的中心位置,都是那副“老幺峰抗战根据地旧址”的题词,拿着题词的有自己、夏雪、宋玉香,其中有一张上面只有自己和那副题词。
“给我的?”楚天齐问道。
“是,你拿去吧。”夏雪点头道。
“好的。”楚天齐揣起照片,拿着报销票据,去财务室了。
看着楚天齐离去的身影,夏雪暗道:小子有两下子,看来也用了心,第二稿的内涵又丰富了许多。
楚天齐边走边想着刚才的事,他从夏雪的神情和态度中,已经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报告是很满意的,这让他放心不少。不禁心中暗喜:看来剩下的费用,很快就能到手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虔诚忏悔
下午五点的时候,楚天齐正考虑是今天一下班就回家,还是明天再回家的事。突然响起了“叮呤呤”的铃声,是手机来电话了。
楚天齐拿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但似乎又有一点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便按下接听键,说了一声:“您好。”
手机里先是静了一下,然后传出一个女声:“楚天齐,你在那儿?”
声音好耳熟,只是哪里有些不对劲,对了,是说话的语气。楚天齐已经听出了对方是谁,但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在单位。”
“没听出来我是谁,还是你依旧不肯原谅我?我……我在玉赤饭店,我们见个面好吗?”对方的声音显得弱弱的。
她怎么来玉赤县了?见我有什么事?尽管心里疑惑,但对方既已到来,又提出了这个要求,楚天齐只得回答:“好吧。”
“二楼,岳阳阁,我等你。”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
楚天齐收起电话,脑海中再次跳出那个问题:她找我能有什么事?想了一会儿,也没有一个准确答案,他便锁好屋门,走出房间,前往玉赤饭店赴约。
玉赤饭店和县委大院,仅一墙之隔,只需出了大院,向左一转就到了。楚天齐走进饭店,没用服务人员的引领,直接走楼梯上二楼,到了写有“岳阳阁”的餐包门口,停了下来。看着上面的标识牌和门口的式样,他想起来了,以前到过这个房间。那还是前年夏天,学生高强和法院刘院长母子请自己吃饭,就进的是这个包间。
在关闭的屋门上敲了两下,里面传出一声“请进”。听得出声音没错,楚天齐推门走了进去,一眼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人——董梓萱。董梓萱今天的打扮很中规中矩,白色翻领衬衫,黑色及膝短裙,黑色皮带儿凉鞋。脸上只化了淡装,一束“马尾”垂在脑后,整个就是一个政府公务人员应有的形象。
看到是楚天齐,董梓萱稍微楞了一下,马上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了声“请坐”。楚天齐走过去,坐在了董梓萱对面座位上。
董梓萱拿起茶壶,揭开壸盖看了一下,冲着他笑了笑,然后站起身,到外面找服务员加热水去了。看样子对方竟然喝完了一壸水,应该在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楚天齐扫视了一下包间,和两年前的样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个别小装饰摆件有了增减。
圆桌不大,应该是六人的标准包间,现在多余的餐具和椅子已经撤去,只留了三人的位置。看着椅子的数量,楚天齐心中纳闷:难道还有一人,那人又会是谁呢?
餐包风格很仿古,红铜色地砖光洁明亮,淡金色红绿花纹壁纸很显贵气,古代宫庭样式的吊灯增添了氛围。那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句字幅,依然悬挂着北面墙壁的正中位置。南面墙上也还是装饰简单的百宝阁,百宝阁上陈设着几件形态各异的小摆件。
董梓萱拿着茶壶回来了,她给楚天齐倒了一杯水,说了句“请喝茶”,然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又是说“请进”,又是“请喝茶”的,而且声音还那么柔,让楚天齐很不适应,便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茶水。看得出对方更不适应,在说过两个“请”字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一个劲的端着茶杯不放下。
一时间,屋子里没有任何言语,听到的只是“吸溜”喝水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声。
“你……”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的这个字,发觉对方要说话,便急忙停了下来。过了一小会,见对方在等自己先说,便又几乎同时说了“我”字,又马上停了下来。而且两人还因此尴尬不已,尤其董梓萱还有一些脸红。
看着现在的情形,楚天齐觉得和电视剧中的桥段相似,像极了经常出现的相亲情节。他不觉好笑,好笑怎么会成这样,怎么会出现这风牛马不相及的情形。他连续咳嗽了两声,说:“你是今天到的?”
“是的。”董梓萱回的很简短。
“来办事?”楚天齐问道。
董梓萱回答:“算是吧。”
虽然有了对话,可更像是对台词,而且还那么生涩。楚天齐想了一下,直接问道:“你找我有事?”
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一会儿,董梓萱抬起头来,盯着楚天齐道:“你还没有原谅我,还在记恨我吗?”
心里话:废话,就你办那事,能不让人记恨?虽然这么想,可楚天齐还是平静的说:“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一切向前看。”他的话说的半真半假,其实要说对她一点不记恨也不客观,但这种记恨随着相关当事人渐渐远去,已经很淡了。尤其自从贺平捎话,说董梓萱让她放弃对自己的监视后,楚天齐心中的那个结已经打开了。
“听得出,你还没有彻底原谅我,但你能表示‘一切向前看’,我已经很满足了,谁让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呢?”说到这里,董梓萱木然的盯着面前的水杯,轻声道,“当年为了一个虚的名额,竟然写了你的诬告信,更是为了攀附权贵,硬生生的把她推到了别人怀里。党校再次相遇,我竟然利用各种机会,有时更是创造机会,打击你、诋毁你,成天想着让你身败名裂,甚至滚出公务员队伍。对不起,用词不妥,我是在说我当时的想法。”
听到对方点出了这些事情,楚天齐不免心中猛的刺痛了几下,但旋即便释然了:对方能这么坦诚,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杯呢?于是,向她报以一个微笑,并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董梓萱继续说:“自从知道要和你做党校同学那刻开始,我便再次坚信咱们之间的碰撞不可避免了,于是我把咱们之间的恩怨告诉了我大伯,也就是省委党校副校长董设计。当然,我都是站在我的角度,从我的立场讲述的。所以,在报到的时候,他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你。
班会一开始,你就抢了风头,不光同学们捧你,就连班主任也偏向你。我想不通,认为你不过是一个破乡干部,有什么资格成为众位娇娇者的班长,凭什么要压我一头?当然我现在不会这样想了,但当时确实想不开。于是,我很愤怒,便用并不存在的所谓‘抄袭’来影射你、诋毁你,最终成功的把班长位置抢到手。为了给你鸣不平,田馨还顶撞了我大伯。
从宣布我是班长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到了同学们怀疑的目光,还有一些人对我的不齿。但我当时都把他们视做你的同伙,视做你拉帮结派、故意向我示威的结果。于是,我便让人把所谓‘论文抄袭’、‘殴打下属’的事,进行散播。一时间关于你的负面消息扑天盖地,你也一下子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看到你当时的样子,我高兴坏了,认为你那是‘恶有恶报’。你说我当时是不是特坏?”
听到对方问自己,楚天齐笑了笑,没有答话,其实他当时就是这么认为的。当然,现在再讲出来的话,就不太合适了。可又不便大睁两眼说瞎话,便采取了这种默认的方式。
见楚天齐笑而不答,董梓萱也笑了一下,只是笑的很勉强,接着又讲了起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呀,时间不长,我的谎言就被戳穿了,是被那两个可恶的丫头片子弄清楚的。于是,本来因为抢到班长位置,还残存的一点虚荣感彻底没有了,我感受到更多的是人们的白眼和不耻。
所以我恨,恨你的出现,是我一切痛苦的根源。恨那两个死妮子,因为她们的较真,因为她们和你‘穿一条裤子’,才让我的计划流*产。我也恨班主任、恨给我白眼的人,恨他们忌妒我,恨他们对我的歧视。更恨贺平等人,恨他们的无能,恨他们没有那两个死丫头的能力,没有你的死党那样的团结。当时,我的满脑子都是恨,就觉的所有人都对不起我。只到后来,后来在拓展基地发生那件事后,我知道我错了,错的很离谱,错的连我都不能原谅自己。我做的都是什么呀?”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她的声音嘶哑,显然内心很不平静。
看到对方这个样子,楚天齐说了一句“不用讲了,都过去了”,并且给她倒了一杯水。
董梓萱说了声“谢谢”,端起水杯喝了起来。楚天齐看到,一滴泪珠滴进了她的水杯,但她浑然不觉,可能她就是要故意品尝这泪水的咸味吧。随即,成串泪珠一齐滚落下来,“滴滴嗒嗒”的全部进了杯子。她凄惶的一笑,一仰脖,和着咸苦泪液的茶水全部被她喝了进去,甚至连茶叶也不放过。为此,引来她一连串的咳嗽,激烈的咳嗽也让她弓下了平时那高傲的腰身。
楚天齐发现,此时坐在面前的就是一个泪眼婆娑的弱女子,就是一个正在虔诚忏悔、荡涤心魔的信教徒。哪里还有那个性情泼辣、心胸狭隘、手段狠毒的“官二代”的影子?
第五百二十五章 董梓萱支招
过了好几分钟,董梓萱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又继续说道:“拓展训练那天,沉寂了好长时间的我,决定在那次活动中充分展示自己。所以从一上大巴车,我就在履行班长的职责,就在表现我的组织和领导才能,自认为当时的表现很抢眼、很出色。可现在回头来看,在同学们的眼中,我当时那不过是一种自不量力的显摆、自以为是的现眼而已。
果然,现眼的事马上就来了,我被困在了高台上。当时之所以会那样,一时因为我本身就有恐高症,二是因为我急于表现。结果,我只感觉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残存的潜意识中我还在抓着绳子,脚也尽量踩在踏板上,但渐渐我的那点残存意识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