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齐大声道:“我就奇了怪了,你们警察不去找真正的犯罪分子,反倒成天盯着我不放。你们也不想想,我要那东西有什么用,我能往那弄。我好歹也是堂堂的国家干部,是全县唯一的双料正科主任,我有什么理由做那傻事,我疯了不成?不该我说,你们警察就是一群酒囊饭袋,就知道拿老实人开刀。”
雷鹏“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少胡搅蛮缠,还把整个警察队伍扯进来了,还否定了我们的工作?现在找你就是正找,换做谁都得这么做,谁让你是知情人,谁让你说不清那天的去处呢?你少拿无稽之谈搪塞我。我告诉你,你这样的态度,对你不但没有好处,还会越来越为利。如果换一个人,不会有我这样好态度的,你想想吧。”
“少来这一套,不是我就不是我。现在光是开发区的事,就让我焦头烂额,结果你们又来添乱。要早知道这样,我疯了,非得下*贱的把这消息告诉省文物局?我真是自找麻烦,自找无趣,那时真他娘的不如把那个破洞填了。”楚天齐不停的发着牢骚,“他娘的,也赖我,没事弄那个破拓片干什么?真是闲得蛋疼。”
雷鹏手指着对方:“亏你还是正科干部,说的这叫什么话?简直就是滑稽,就是混帐话。我告诉你,如果你还什么都不说的话,局里就会换人,就会按照正常程序推进,到时你就更被动了。你现在跟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对别人讲,即使担点责,我也认了。要是换成别人……”
楚天齐打断对方:“换吧,早换人早省心,省得你成天叨叨个没完,烦死了。你走吧,让别人来。”
“真不识好歹,等别人来了有你好受的。”雷鹏站起身,向外走去,“到时不但满城风雨,恐怕暂时工作都得放下了。”
楚天齐没有说话,任由对方说着,听着对方的脚步声到了外面屋子。
脚步声停下来,过了一会儿再次响起,雷鹏又走了进来。站在那里,雷鹏又叹了口气:“哎,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要不这样,你回忆回忆,还向谁说过发现那个地方的事,包括无意中说到的。”
楚天齐没有说话,低下头沉思起来。这件事最先知道的是宁俊琦、夏雪,刚前几天柯兴旺也知道了,郑义平知道的更多一些。可这些人他能说吗?不能说。而且他们肯定和盗墓的事没有一点关系。自己现在成天纠缠在里面就够麻烦的,不能再把他们牵扯进来,而且要是说出领导的名字。一旦他们被问到此事,那他们还不把自己恨死?尤其柯兴旺能给自己好果子吃?
也罢,也罢,就我一个人扛着算了,扛到几时算几时,大不了这一堆这一块。楚天齐赌气的想着,说出的话也是气性十足:“没和别人说过,就现在和你说了。”
“你……你无赖,混蛋。”雷鹏被气的爆了粗口,“你楚天齐也是识文断字,也是明事理的人,本来很简单的事,你非要他娘的弄的难以收场。我告诉你,一旦换了别人,有你好果子吃,你马上就得……”
楚天齐无所谓的呛话道:“好啊,换人吧,我早就说了,早就嫌你烦了。你最好现在就换,马上就换。我也没拉着你的胳膊腿,是你非要死乞白赖不走,非要充大尾巴狼。”
“混帐,不可理喻。”雷鹏气的呼呼直喘粗气,“谁愿意管你,厕所石头又臭又硬,爱咋咋的。”
“对,爱咋咋的。”楚天齐也继续呛着火。
雷鹏大步向外走去,猛的拉开外间屋门,迈了出去。就在他已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再次返回屋里,轻轻把门关上,说了一句:“哥们,好自为之,我还会再来的。”
本来想再呛一句,楚天齐喉咙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来。自己刚才的话已经够重,不能再说伤人话了。
“咣当”一声响动,雷鹏的脚步声远去了。
屋子里只留下满屋的烟雾升腾,还有就是带着满脑门官司、内心既无奈又内疚的楚天齐。
当然知道好哥们是为自己好,当然知道雷鹏夹在中间有多么难受。楚天齐明白,雷鹏现在肯定顶着很大压力,肯定是左右为难、难以做人。做为刑警队长,雷鹏上有局长、省厅领导压着,还有省文物局那边不停的追着。这倒不是让他最为难的,最为难的是,有自己这个多年的好哥们。雷鹏想帮自己洗脱嫌疑,可自己执拗的做法,既让他替自己着急,也让他无奈、甚至愤怒。
正因为知道雷鹏夹在中间难受,正因为知道局领导不会一直纵容雷鹏毫无进展,所以楚天齐才拿混帐话激对方,希望雷鹏能迎难而退,也省的左右为难。可现在雷鹏的态度很坚决,他不会主动退出的。这让楚天齐既深深感动,也很替哥们着急。
楚天齐知道,雷鹏现在的做法,会让他在领导那里失分,会在下属面前丢份,甚至会对现在的工作都有一定影响。如果就这样耗下去,等待雷鹏的,将会以“办事不力”这个理由,被领导把这事交给别人的。到那时,如果自己不说,肯定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楚天齐既替好哥们着急,也替自己未来的境遇担忧,但他却又不能说出那个人。而且即使说出来“龙哥”,对方应该也不会替自己做这个证明,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可就这样耗下去,一盘活棋也会变成死棋。其实现在自己已经系上了一个死扣,而且死扣已经越来越紧,这让他左右为难,却又无奈至极。
楚天齐甚至痛恨,痛恨自己那天为什么要开车出去了,如果不到乡下,就不会遇到“龙哥”,也就没有这一系列的麻烦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不可能重新来过,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
就在楚天齐左右为难的时候,有一个人也是如此,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开发区副主任王文祥。
王文祥这些天一直在做一件事,就是向领导负荆请罪,有时是一天一去,有时是隔一、两天再去。可是领导每次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冷言冷语,反正是没给王文祥好脸色。
在去领导那里的时候,王文祥总会说自己错了,可究竟错在哪,又说不太清楚。于是他就把能想到的错误,一条条的向领导坦白着。面对着王文祥的自我解剖,领导不批评对错,也不认可是否说到点上,顶多就是讥讽几句。
放长假的当天,领导就出门了。王文祥想去忏悔也没机会,只好把这烦恼继续装在心里,只好继续自我剖析,想找出自己究竟错在哪。
听说领导回来了,王文祥计划今晚上再去领导家认错。
刚办了一会儿公,王文祥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一个朋友打来的,朋友告诉了他一个秘密:石重生原来并不叫石重生,而是叫石磊。朋友还告诉他,这个石磊以前和领导有过节,朋友在说这个过节的时候,也是说的有声有色,兴趣盎然。
带着疑问,王文祥又找人核实了石磊的事。果然,尽管说法差异很大,但石磊和领导有过节却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王文祥终于明白,明白领导为什么对自己怒不可遏。他第一时间想到,可以明白的向领导道歉了,但转念一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他意识到,如果领导想让自己知道这件事,早就说了,显然领导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件丑事。
可是如果不说到点上,又如何让领导原谅自己呢?王文祥一时左右为难起来。
第六百七十章 防不胜防
从那天之后,雷鹏基本上是一、两天就来一次。每次来的时候,不再长篇大段做思想工作,而只是问上一句“想好没有”,或是“时间不多了”,顶多再抽上一支烟就走。
现在好哥们说话越来越少,楚天齐能够感受到对方越来越难,但他依然还是没有给出任何答案。并不是他的心有多硬,非让雷鹏夹在中间难以做人,而是期待对方能知难而退,从而把这事交到别人手里。
楚天齐也曾经假设过,假设自己说出了“龙哥”,那雷鹏就必须要找到这个人。对方八成不会理这个茬,那么雷鹏势必要和对方发生冲突,那样雷鹏的危险就更大了。如果让雷鹏知道了自己和“龙哥”曾有过交往,一旦有人知道了自己和“龙哥”有过接触,那么做为一名警察,雷鹏到底该不该说出此事,又是给雷鹏增加了难题。
与其这么难办,干脆还是什么都不要和雷鹏讲了,等到领导发话的时候,雷鹏自然也就从这事当中撤出去了。至于其它警察找自己,那就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当然,楚天齐更期盼,在此期间能够逮住真的盗墓贼,那自己和雷鹏的危机就都解除了。可又是一周过去了,雷鹏的表情越来越沉重,想是案子并没有什么进展。
虽然雷鹏现在每次来,两人几乎说不了几句话,但替彼此担心的那种心态却越来越重,而又无可耐何。楚天齐一开始担心因为公事,因为自己不配合,给两人的哥们感情带来影响。但从现在来看,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两人更多的是为对方考虑,俨然一对难兄难弟。
……
时间已经到了五月中旬,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楚天齐的心中也越来越热,但这种热不是代表兴奋,不是代表激动,而是一种躁热,沉闷的热。之所以这样,既受盗墓嫌疑人的身份影响,更多的是对招商没有实质进展的焦虑。
本来招商的事就挺上火,现在再掺和上盗墓的事,楚天齐心里更着急。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预感可能自己要被带走配合调查。但开发区眼见有了生气,眼见那么多人把希望寄托到自己身上,他感觉责任重大,他感觉时间紧迫。他想在自己被剥夺开发区领导权之前,能开一个好头,能真正有企业进驻到开发区来,也不枉大家对自己的信任。
他有时也在想,自己现在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可却还在想着开发区,在想着这些员工们。是自己分不清事情轻重太傻了,还是自己虚头八脑太假了?想了几次,也没有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但他对工作进展却越来越期待了。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楚天齐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沃原市外的号码,看着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于是,他按下接听键,礼貌的说了一句:“您好,请问您找谁?”
手机了静了一下,接着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你是沃原市玉赤县开发区主任楚天齐吗?”
“我是,你是?”楚天齐反问。
“我是王语嫣呀。”说着,女孩叹了口气,“哎,连我都不记得,我太伤心了。”
王语嫣?哪个王语嫣?楚天齐自己给出了答案:当然是玉泉矿泉水(集团)公司的董事王语嫣,同时也是董事长的千金。他马上说道:“你好,你好,我怎么能不记得漂亮的王董事呢?”
“一听就是假话,不过我也很高兴。”王语嫣话题一转,“听说你们哪里要招商,怎么没联系我们呀?”
楚天齐先是一楞,然后道:“联系了。考虑到你事情很多,就没有打扰你,是和市场总监海洋联系的。”
“和他?”王语嫣的语气很惊讶,声音也很急,“联系的怎么样?到什么程度了?他提出过什么没有?”
得得出对方语气不同,但楚天齐还是如实回答:“目前没有实质进展,我听手下人讲,海洋的助理说‘近期要到开发区考察’。其它的倒没听说。”
王语嫣说话很直接:“马上中止和他的接洽,他已经不是玉泉矿泉水市场总监了,小心上当受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