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赤苑别墅区三号别墅。
冯志国、冯俊飞爷俩正坐在餐厅,举杯同饮。
放下酒杯,冯志国问道:“小飞,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冯俊飞反问。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你有什么感触?”冯志国看着对方,“你怎么看县里形势?”
冯俊飞思考了一下,说道:“近一阶段,县里不太平静,一号频频出招,招招凌厉,招招指向赵系,也指向二号的人马。那个所谓的组织工作总结小组,其实叫‘赵系山头拔除专案组’更为合适,因为他们就是在总结赵中直的用人观。通过总结,会找出赵中直用人中的错误,从而否定赵中直,否定赵系。
在这个过程中,有的赵系人马变节,投到一号门下;有的夹着尾巴,做起了缩头乌龟;还有的死扛到底,被打入另类。当然,二号的人马也被*,只不过方式要柔的多,现在还处在拉笼分化时期。前一阶段,县里召开组织工作会议,其实就是向赵系发起总攻动员会,大家都看的清楚。
这个会议一开,好嘛,这家伙各种力量全部出动,赵系好多人马纷纷遭殃。就比如组织部的武进忠,一下子蔫了,哪还敢说话直爽,哪还像常务副部长?简直就是个受气小媳妇,任何差话都不敢说了,在众人面前连个屁也不敢放,在组织部纯属就是个摆设。
要说最惨的,就是‘处理品’了,现在被弄的身无寸职,白丁一个。‘处理品’已经够惨了,可是看一号的架势,还是不肯放过他,天天弄个审计在那盯着。看样子不整出点事来,誓不罢休。不过‘处理品’也是咎由自取,谁让他那么狂,把同僚们都得罪个遍呢。总之,一号现在是大打出手,不过他现在不敢动咱们,他还要借助咱们的力量,否则他玩不转。”
“就这些?”冯志国问道。
冯俊飞想了一下,又说:“一号现在坚决打击赵系,既是在打政治仗,也是在算打心理仗。他在是告诉各派别,少跟我姓柯的做对,否则赵系就是例子。依我看,赵系收拾完,马上就是二号人马要遭殃,但手段应该没这么激烈。赵中直远在晋北省,他是临时交流过来两年,在沃原市范围没有势力,他的人马就成了后娘孩子。而二号不一样,二号毕竟是从玉赤县一步步走上来的,党羽遍地,虽然不及咱们的势力,可也不容小窥,一号不得不考虑。”
冯志国喝了口酒,说道:“那你认为会出现什么结果呢?”
“最后的结果是,一号坐的最大,我们成了二号。不过那时候也有危险,一号可能就会收拾我们,我们不得不防。”冯俊飞停了一下,补充道,“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
“快吃吧,菜都凉了,总不能吃到二半夜吧?吃完再说。”厨房里传来冯志国老伴的声音。
看看墙上钟表,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冯志国一笑,低声道:“领导发话了,先吃饭,先吃饭。”
冯俊飞“嘿嘿”一笑:“再走一个,最后一个。”说着,举起了酒杯。
冯氏爷俩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开始吃饭。
……
府后街一处暗影里,停放着开发区那辆“现代”牌轿车,楚天齐坐在后排座位上,想着心事。
虽然楚天齐被免职了,但王文祥坚持让楚天齐先用这辆车,用王文祥的话说‘反正也轮不到我,干脆我就不用了,省得到时让人要出去,灰溜溜太丢人’。楚天齐明白,王文祥也许有这方面考虑,但也是在向自己示好,于是这几天还用着,还是由厉剑开这辆车。
本来,楚天齐在下午五点的时候,就要出来,后来一想不妥。等到晚上八点的时候,才下楼开车出来。他没有用厉剑开车,一是厉剑已经下班了。更重要的是他一会儿要做的事有很大风险,成功机率也很低,他不想让厉剑跟自己受牵连。
楚天齐现在没有任何助力,不但郑义平不在,徐敏霞禁声,就连可以相商的宁俊琦也失去了联系。但他面对的攻击却不仅是一个人,而是以柯兴旺为首的一批人,可能还包括柯兴旺背后的人。不止这些,也许李卫民还会出其不意给自己一击。
想到此处,楚天齐叹了一声:“看来只能铤而走险了。”
第七百八十八章 兔子急了也咬人
没有任何可以依仗的人,没有任何可以较量的本钱,楚天齐只能靠自己,只能自己想办法。
经过分析,他觉得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要摆平柯兴旺,柯兴旺是这些问题的关键。无论柯兴旺背后有没有人指挥,但现在对自己的所有攻击手段,都是柯兴旺在指挥,所有的分支线头都在柯兴旺手里抓着。只要是他停止手中的动作,其它动作自然就停下来了。至于李卫民会不会出手,楚天齐暂时也顾不得想了,只能是火烧眉毛顾眼前。
而要摆平柯兴旺,楚天齐没有任何砝码。经过这一段时间冥思苦想,他也列出了好几套方案,但经过推敲以后,大部分方案根本不成立,只有一个方案还有实施的可能性。但这个方案实属下下策,不仅成功率低,而且手法也有点不光彩,甚至属于损招,可他实在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所以,楚天齐很纠结,一直没有实施这个方案,一直告诫自己“不到万不得以,绝不能使用”。
就在下午,审计局何副局长找楚天齐核实情况。一开始何副局长就是一副审问口吻,然后用所谓出租办公楼的事扰乱楚天齐心智,紧跟着马上抛出那张大额住宿票。利用住宿票,何副局长给楚天齐下了两个套,要么承认和方宇关系不清不楚,要么承认虚开*、套取现金,这就是一个两头堵的事情。
就在对方咄咄逼人的时候,市反贪局的人出现了,闹了一出乌龙事件,审计核实的事也暂时停止了。此时,楚天齐才意识到,市反贪局的出现可能救了自己一次,否则可能县里的强制措施就该使上了。于是他认为已经到了万不得以的时候,于是他决定实施这个下策方案。
楚天齐的方案很简单,就是找上门去,和柯兴旺摊牌,顺便看机会找对方把柄一并抓上。他准备问对方要如何对自己,需要自己做什么。如果对方的条件不太苛刻,并且也不让自己出卖别人,那他可以选择向对方低头。
对于楚天齐来说,向别人低头太难了,可是现在已经几乎面临生死关头,他也只能先这样了。他给自己的安慰是,反正我没有出卖赵书记,没有出卖他人,只是自己在受一些委屈了。
楚天齐假设,如果柯兴旺不和自己谈判,就是要把自己整死。那楚天齐就籍出另一个法宝,说出他和李卫民的关系,用李卫民牵制柯兴旺。当然,楚天齐肯定不是要说自己和宁俊琦是恋人,更不会说李卫民是宁俊琦爸爸。他要说自己和李卫民在去省委党校之前就认识,李卫民对自己一直很赏识,暗示得罪自己就是得罪市委书记。
自然,自己和李卫民的关系,是楚天齐杜撰的,是他情急之下想出的昏招,他自认柯兴旺不会核实。
假如柯兴旺信了自己这一套说辞,能对自己收手,那就更好,暂时算能躲过一劫。如果柯兴旺铁了心要对付自己,并不妥协的话,那楚天齐就准备用对方的把柄要挟。当然楚天齐现在手里没有柯兴旺的把柄,那要看两人面谈的时候,能不能找到把柄了。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柯兴旺向李卫民核实,核实自己和李卫民的关系。如果真那样的话,自己肯定就完了,现在李卫民正想收拾自己呢。那不是正好送上门吗,李卫民岂能错过机会?退一万步讲,即使李卫民没有落井下石,即使李卫民没有戳穿自己谎言,那肯定也会给自己的人品打上红叉,成为随时收拾自己的借口。
楚天齐知道,只要柯兴旺向李卫民核实,无论李卫民揭穿与否,自己的方案就算彻底失败了。等待自己的,就是柯兴旺的无情打压,或是李卫民的彻底清算。如果到那时的话,自己的前途是别想了,那么家人的期望也就化为了泡影。
想想脚有残疾的父亲,想想身体不好的母亲,再想想家人的殷殷期盼,楚天齐心情复杂无比。更何况,现在的父母可能还不是亲生父母,但他们却对自己有多年养育之恩。如果计划失败,自己又该如何报答二老的养育?
可是,如果不实施计划,那么自己就只能伸颈待戮了,结局一样不会好。现在是退亦难,进亦难,实实在在的难。就是再难,也必须要迈出这一步,因为实在没有办法可想了。
现在已经到了万般无耐的时候,而且时间不等人,也许明天就没这个机会了。楚天齐是真急了,急的他不得不拿上一支麻杆去打恶狼,只不过是把麻杆伪装成猎枪而已。可是只要恶狼稍微思考一下,假猎枪就会原形毕露,自己也会成为恶狼嘴边的美食。
“妈*的,就是被狼叼住,也得扳下它几颗牙来,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狠狠骂了一句,楚天齐发动了汽车,向政府前街驶去。
拐过巷口,他看了一下腕表,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
冯志国和冯俊飞还在探讨刚才的议题,不过地点已经换到了客厅。老伴也已上楼去了卧室,客厅里只剩下了冯氏爷俩。
冯志国慈爱的看着对方:“小飞啊,在乡里工作这两年,你进步确实不小,那天的亮相不错。我听你志堂大伯说,当时赢得了满堂彩。”
冯俊飞脸上马上神采飞扬:“我也没说什么,就是做了一些动员而已。结果人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掌声雷动,回应热烈,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大伯,还是你提点的对。上任前,你告诉我要学会‘借力’,那天晚上我就在想这个问题。我刚去开发区,虽然有你做后盾,但是我自己并没有可以拿出手的力量,的确需要‘借力’。
借什么力呢?想来想去,我明白了。要借开发区所有人员的力,要借楚天齐的力。于是,我首先摆正姿态,并尽量放低身价,称呼他们‘兄弟姐妹’,还说我就是小学生,要向他们学习。果然,我看到人们脸上神情有了变化,那种排斥神情慢慢消除了。然后我又肯定了他们的成绩,让他们有认同感,尤其不点名的说了楚天齐的功劳,他们对我又多了一些好感。
接着,我便指出了开发区现状是‘百尺竿头,只差一步’,并提出了希望,然后承诺和他们并肩战斗,为他们做好服务和保障工作,一瞬间他们的热情被点燃了。”
冯志国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有进步。你知道为什么你能精彩亮相,能赢得那么热烈的反响吗?”
“嘿嘿,当然是大伯英明神武的点拨了,谢谢大伯。”冯俊飞及时拍了马屁,不过也确实是他的心里话。
“不用给我戴高帽。”冯志国“哈哈”一笑,“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你有力可借。如果你在一年前上任,绝不会有这样的效果。那时的开发区一片破败,看不到任何生机,更没有希望可言,你即使说的天花乱缀,也不会有任何共鸣,只会被认为华而不实。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开发区日新月异,人们成天就盼着早日验收成功,都卯足了劲。开发区的这种精神面貌,人们的这种精神头,都是源于一个人,楚天齐。你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他。”
“‘处理品’?他确实有那么一点歪才。可现在已经是脱毛的凤凰不如鸡,等待他的还不知是什么呢?反正不会有好结果。”冯俊飞不以为然,“不过,我听了你的教诲,并没有招惹他,还让他一直占着那间办公室,也暂时不准备动他的人。”
冯志国提出了忠告:“小飞,你没有惹他就对了。可你的目光还是看的太近,你现在之所以对他还算客气,是你有用于他,你的心思我能看不出?你可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对于楚天齐这个人,你要重新认识,我也一样,要研究这个人。一个农家娃,没有任何背景,仅凭着一股闯劲,赤手空拳,就能打出一片天地,确实有他过人之处。
你可能会说,有赵中直帮他,郑义平也照顾他。不可否认,这些人的确给了他关照。可你想过没有,人家凭什么关照他?他可是要权没权,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唯一有的就是能力,就是脑瓜。另外,你可不要把他看扁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别看一号现在跳的凶,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我不这么认为。他现在都成了那个落魄样,又没有人帮他,就凭他一个人……”冯俊飞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他一点都不看好楚天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