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定信封肯定是那个信封。”楚天齐笃定的说,“当时看到地上的信封时,我带上胶皮手套,捡起来看了信的内容,在第二天交给黄书记时我做了记号。”
牛主任顺着楚天齐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信封右上角的位置,看到了一个很小的黑色的“天”字。于是惊讶的问:“是吗?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在上大学时,参加了导师主导的课题研究,在取样本的时候,为尽量对样本少造成伤害,就会带上胶皮手套。同时,会在样本的封皮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或是名字中的一个字。”楚天齐的解释基本是真实的,就是这次戴手套其实是他当时为了防止有毒才戴的。
“你是说自己是戴的手套捡取的信?”牛主任反问道,脸上写满了吃惊。
“对呀,我还用碳素笔在背面写了个‘天’字。”楚天齐如实回答。
牛主任没有说话,他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楚天齐,把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刻在了脑海里,他非常佩服这个年轻人的细心。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回吧,这里谈话的内容一个字也不要说出去,明白吗?”
“明白了。”楚天齐点头答应着,走出了农业办。一出门,楚天齐就贪婪的吸了几口空气,里面太压抑了,以后还是要少跟纪委打交道。一男一女两个工作人员跟在了他的后面。
楚天齐又回到了会议室。男纪委叫了宁俊琦的名字,然后和宁俊琦一起走了出去,女纪委留在了会议室。
过了一会儿,宁俊琦被男纪委送回来了,又叫走了一个人。就这样,会议室的人几乎都被叫了个遍。只到天黑的时候,男纪委才告诉大家可以自由行动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向外走去。
“楚天齐,过来一下。”男纪委又喊了楚天齐的名字。
操,这还没完了,楚天齐心中暗骂。但依然乖乖跟着两名纪委工作人员走了出去,身后是众人复杂的目光。宁俊琦的眉宇间透着一点担心,刘文韬也是满脸关心之色,很多人却一种似乎大悟状:看来楚助理要悬。
楚天齐又来到了农业办,门外还站着那个墨镜男。看到楚天齐进来,牛主任从座位上站起来,热情的和楚天齐握着手:“不好意思,楚助理,又让你跑了一趟,刚才忘记让你签字了,再补上吧。你看一下主要记录和你所说的是否一致,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说着,递过来几页记录纸。
楚天齐接过记录纸看了起来,看完后在上面签下了“以上记录内容是我真实意思的表述”,并签上了姓名和年月日。然后在牛主任的指引下,又在另外的几页也签上了名字,并在所有的签名上按了手印。
“谢谢你,楚助理。”牛主任说着,亲自把楚天齐送出了农业办,并重重握了握手,嘴里说着“以后多联系”。这一幕被院里的同事看了个正着,他们纷纷羡慕:“楚助理真牛,纪委的人都对他那么好。”
楚天齐松开牛主任的手,快速向食堂走去,他已经饥肠辘辘了。今天食堂的人很多,一个原因是大家都集中在一个时间段就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平时不常来就餐的人也来了。在楚天齐刚到不久,书记黄敬祖也到了。
人们一边吃饭,一边在悄悄的清点着到来的人,终于,众人发现有一个人没来,就是常务副乡长温斌。大家快速的吃完饭,迅速的冲出食堂,都在想着和别人分享这个消息。一夜之间,温斌被纪委带走的消息传遍了青牛峪乡,也几乎传遍了全县所有的党政机关。
一时之间,温斌被带走的消息成了人们私下热议的话题,楚天齐没有这样的闲心,每天仍是忙忙碌碌的。
……
手头忙着的时候,日子过的也快。转眼到了星期五,楚天齐打算下午要回家一趟,正要去和宁俊琦打声招呼,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透过窗上玻璃,楚天齐看到黄敬祖站在外面,赶忙过去开了门,请书记进来。
黄敬祖进屋后没有坐下,而是在屋里转了一圈。
“小楚,又写了这么多?”黄敬祖指着桌上的一沓稿纸说道,“全乡数你工作认真,也数你最善于总结。”
楚天齐只得谦虚的说:“记性不好,想到的就写下来,以免遗忘。”
“每天写这么多,太费事了,这样吧,改天我让党政办给你买台电脑。”黄敬祖挥舞着手臂说道。
“书记,这样不好吧,乡里好多领导都没电脑呢。”楚天齐不想惹大家讨厌,实话实说。
“这有什么?好多人根本就不会用电脑,就是有了也是玩游戏。”黄敬祖果断的说道,“当然了,以后有条件了可以给副科以上领导都配上。”
“不打扰你了,我再随便转转。”黄敬祖说着,背着手向外走去。
楚天齐赶忙送了出去,看着黄敬祖的身影隐入了过道中,他感觉黄敬祖今天的举动有些奇怪。从来都不登门的乡书记,今天竟然亲自上门送电脑,究竟是为什么?毫无疑问是向自己示好,但为什么要示好呢?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楚天齐直接出门,来到了乡长办公室,敲门得到允许后走了进去。
看到进屋的是楚天齐,宁俊琦就放下了手中的电话听筒,说道:“正要找你,你来了正好。前一段时间,我委托朋友帮着物色农业办人员,朋友刚给我打过电话,说有一个小伙子比较合适。小伙子叫杨大庆,去年刚从省里一个专科学校毕业,专业学的就是农业,现在在省里一个科技园区打工。我朋友就是农业厅的,他帮着面试了一下,觉得小伙子专业不错,就推荐给乡里了。”
“那敢情好,现在农业办一个人都没有,平时根本就忙不过来。”听到这个消息,楚天齐很高兴。
“不是还有一个美女组织委员吗?”宁俊琦调侃道,“新人来了,她可就不能再辅助你了。”
“她?越帮越乱。”楚天齐不想说王晓英,就转移了话题,“乡长,有个事跟你汇报一下。刚才黄书记到我办公室,说要给我配一台电脑,你知道吗?”
宁俊琦略一沉吟,说道:“电脑啊,知道,我也同意。”
“那就好。”楚天齐心里踏实下来,“乡长,周末有事吗?如果没事,我下午就坐班车回家了。”
“回吧,你好几周都没回去了。”宁俊琦爽快的说道,“现在没事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吧。”
楚天齐告辞,走了出去。
看着楚天齐出去的身影,宁俊琦想着黄敬祖要给楚天齐配电脑的事,这明显就是黄敬祖向楚天齐示好,但为什么突然示好呢?她想不明白。
楚天齐和宁俊琦都明白黄敬祖为什么要示好,但黄敬祖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第七十八章 有人要报复你
楚天齐骑着二手摩托,经过几十分钟的颠簸,到了柳林堡村界,楚天齐放慢了速度向村里骑行着。不时碰到赶着马车、驴车、牛车收秋的乡亲,大家脸上都带着憨厚的笑容,互相说上一句“回来啦”或是“忙着呢”,然后该赶车的赶车,该骑车的骑车。
楚天齐从小在农村长大,对农村的生活一点也不陌生。每年一出正月,村民就开始了一年的劳作,一开始是往地里运送农家肥,接着翻地里的玉米茬子,到了播种的季节,种下玉米、谷子、黄豆等作物。然后就是等着老天爷下雨,期待种子早日发芽、出苗。
出苗以后,一年最忙碌的季节就开始了。老百姓辛苦的一遍遍除着地里的杂草、间掉过密的秧苗,同时也在期盼老天爷风调雨顺。现在农民种植谷子少了,更多的是种植玉米,种玉米省工夫、好打理,每年粮食贩子都会专门收购,一年的收成也就变成了钱币,供农民开销。
今年的暴雨使粮食大幅减少,玉米受影响相对要少一些,但叶片受损、秧苗倒伏仍然让籽粒正在成熟的玉米减产将近两成。
靠天吃饭是当下大多数农民的劳作方式,他们没有表现出无奈,而是世代相传的适应。这既是农民的纯朴与乐观,也可以说是一种麻木。楚天齐知道,科学种田才是农民的出路,但这不能只靠农民自己去做,而是要靠像自己这样的基层干部去引进项目、技术,并跟进、服务整个过程,这也是他这多半年来思考和努力的方向。他顿觉使命神圣,同时感觉肩上担子沉甸甸的,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
楚天齐骑着摩托到了自家院外,开院门的响声惊动了屋里的人,母亲和弟弟都迎了出来,弟弟可是难得在家的,经常要在山上当“小野人”的。弟弟接过了楚天齐从车上拿下的大包小裹,母亲嘴上埋怨着“乱花钱”,同时眼中闪现着无尽的慈爱。
进到家里,父亲不在,母亲说父亲去给村里人扎针去了。楚天齐的父亲一直在村里当赤脚医生,母亲身体不好,三个孩子又常年不在家,分到的田地大部分都租给了别人家。只有一小点自留地种植些白菜、豆角等。
弟弟说今天是回家拿点东西,本来准备一会还回山上,既然哥哥回来了,今天就住家里了。听弟弟说刚刚又对没成活的苗木重新进行了嫁接,这次是严格按操作流程做的,问题应该不大,楚天齐听了很高兴。楚礼瑞只顾和哥哥说着果树嫁接的事,母亲尤春梅根本就插不上嘴。
楚玉良回来了,楚天齐赶忙迎出去,叫了一声“爸”。
“天齐,回来啦。”楚天良边进屋边说,“‘老抗战’的腿病又犯了,我给他扎了快二十天了,现在总算好一些了。”
“‘老抗战’爷爷不是做过手术,把里面的子弹皮都取出来了吗?怎么又犯病了?”楚天齐有些不明白。
“是呀,这两年一直可以的,谁知前几天忽然感觉腿麻的利害,我估计是伤着神经了,就试着给他扎了扎,现在居然好了很多。”楚玉良坐在炕沿上,满脸都是兴奋之情。
“是吗?爸你什么时候会扎针了?”楚天齐疑惑的问道,“没听你说过呀。”
楚玉良哈哈一笑:“那是你没见到过,你在外面上学的时候,我给几个人扎过,都有一些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