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县长说的是。”嘴里这样说着,其实曲刚心里却在想:你都不等我把话说完,通气有个屁用?
“哦,没事了,早点休息吧。”牛斌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曲刚又狠狠的摁了一下挂断键,嘴里骂道:“真他妈混蛋,糊涂透顶。”他这话既是骂牛斌,更是在责骂自己,当然也在骂赵伯祥见缝插针拍马屁。
长嘘了口气,曲刚重重的坐在沙发上,沙发立即痛苦的发出了“嗄吱嘎吱”的响动。
本来这两个月就窝火不行,不但权力在逐渐萎*缩,而且连“内鬼”也没个踪影。今天本以为接到了领导口谕,可以为自己违心的让步找个理由,不曾想却原来又办错了事。曲刚忍不住感叹:“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紧接着,他给出了答复,“不对,不是我糊涂,是牛斌没说清楚。”
他贵为县长,怎么会连这么点事也说不清楚呢?而且刚才还说忘了下午的事,也太的心不在焉了。牛斌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哦,对了,他肯定在看电视,自己当时可是听到电话里有一个不对劲的声音,而且还是男人的声音。那不是电视声音又是什么?
曲刚想了一通,为牛斌找到了一些理由,但心里的火气依然一点儿没消,反而越来越旺了。
“叮呤呤”,手机铃声又起。
怎么又来电话?难道又忘了刚才说什么了?本以为又是牛斌来电,拿起手机一看,却是张天彪的号码。他眉头微皱,按下了接听键。
一阵哭腔传来:“曲哥,我这心里不痛快,苦呀。这到底是为什么?是……”
“苦,苦个*毛,老子还苦呢,跟谁说去?”曲刚大为恼火,“一个大老爷们,喝点儿猫尿就哭哭啼啼,还是不是男人?”
“曲哥,我……我知道,你也苦,比我还苦。哎……”手机里传出一声叹息。
曲刚胸中一阵翻腾,语气缓了下来:“天彪,命苦不能怨政府。早点休息吧,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哎……”手机里又是一声叹息,便没了声响。
“命苦不能怨政府呀。”曲刚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向卧室走去。
虽然躺在了床上,可曲刚哪能睡的着?他心里苦呀。
……
和曲刚、张天彪的苦闷不同,楚天齐心情非常舒畅,但同样也睡不着,兴奋的睡不着。前些天好多事情一直焦灼着,现在忽然一下子解决了好几件,他这才意识到,这些天只顾着想经费的事,只顾着想支点撬杠杆的事,好多事情都考虑的有些滞后了。
上周五赵六又打电话来,还是问解药的事,也提出了拿药的方式。只是自己一直没有仔细考虑,再加上也想调调对方胃口,就没有给出明确答复。现在是该思考这个问题了。只是在对接的时候,要如何做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还需要好好谋划。自己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目的能不能达到,也还需要自己推演一番。
自上次来过,陈文明已经打过两次电话,汇报协调的结果。尽管陈文明表了一大堆功,但楚天齐没听到一句有用的话。楚天齐不能确定,陈文明是否能为村民争取到一些利益,但能确定的是陈文明打死也不想做这件事情。
不只是这两件事,好几件事都该考虑了,只是这些事头绪都很乱。于是,楚天齐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开始写划起来。
第九百零六章 不行就换人
时间进入六月份,楚天齐到许源县公安局上任将近三个月。
来到县局的时候,楚天齐就相当于一个光杆司令,除了党校同学周仝和自己带来的厉剑外,几乎没有可信任的人。凭借着对事物的观察,依靠敏锐的洞察力,他实施了支点撬动杠杆计划。
计划成功了,县领导对他有了一些忌惮,也想利用他、拉拢他。于是,这些领导纷纷向局里的代言人发话,配合局长工作。这些局班子成员果然听话,纷纷在实际工作中给予了楚天齐一定支持。班子成员已经表示配合,下面的那些室、科、队、所自也没有挑刺、闹事的,一时间楚天齐威望日隆,最起码暂时是这样的。
内部暂时是和谐了,楚天齐也开始有时间和精力考虑其它几件事情,并拿出了一些方案、计划。只是这些方案还有不完善的地方,一旦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那么计划也有可能被打乱。
六月五日,星期三,楚天齐刚吃完早饭回到办公室,厉剑就来了。
上星期五,在班子成员会上,厉剑出任办公室副主任的提议正式通过,在六月三日就已形成文件。文件分别报给了县委组织部、市公安局,这就是进行备案程序。一般情况下,一个副股职位县局已经形成共识,是不会被推翻的,也没有被推翻的先例。所以,只要在班子成员会通过,并正式成文,那就是板上订钉的事了。
能够取得进步,厉剑非常感谢局长提携,心情也很愉悦,这两天经常面带喜色,但今天的脸色却比较严肃。
看看屋子里没人,厉剑低声道:“杨二民又打来电话,说现在找不到村长,各级政府又不给解决,他们只好到县里上访了。如果县里不管,那就直接到市里、省里。”
“他们已经行动了吗?”楚天齐忙问。
厉剑道:“听他的意思,已经组织好了人,但还没有行动,也许很快就会出发。”
要来上访?怎么办?老百姓上访,不说是经常发生,但也是不可避免的。做为公安机关,肯定要被政府指定维持秩序。不过,只要守着职权范围的底限,只要按政府领导的命令行*事,一般是不会有什么责任的。当然,对于一些关键命令,还是要有政府领导书面指示更为保险,不过政府领导一般是绝对不会出这样的东西。
靠山村村民一共二十一户,连家里的男女老少都算上,也不过百人左右。这样的上访规模不算大,公安局派出几名警察就能维持秩序,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只是楚天齐不想让这件事发展到上访的地步,那样杨二民等人很可能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份,陈文明和聚财公司也可能会知道自己提前已知晓此事。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的一些计划就会被打乱,可能反而不利于此事的最终解决。
想了想,楚天齐说道:“你这样……”
“笃笃”,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楚天齐的话。
楚天齐眉头微皱,对着厉剑道:“你先去,一会儿我再找你。”
点点头,厉剑转身走去,打开了屋门。屋门外,站着一个矮胖的人——陈文明。
厉剑出去了,陈文明走了进来。
不等对方说话,楚天齐开口便问:“你来干什么,靠山村的事协调出结果了?”
“局长,是这样的。”陈文明点头哈腰,“在局长亲自关怀和指示下,我安排全所警力,全力以赴去……”
“少来虚的,直接说内容。”楚天齐打断对方。
陈文明谄媚着说:“好的,好的,局长真是务实的好领导。接您命令后,我回去马上先找了村民代表杨二民,问了他们的诉求。杨二民等人想按年索要租金,语气很硬,就是不松口,还威胁说要上访。本来他们的条件太苛刻,甚至很无理,但为了工作大局,为了落实您多为老百姓办实事的指示,我硬着头皮去找聚财公司。我……”
“不要讲这些前缀,就说协商的事。”楚天齐再次打断对方。
“是。”陈文明点头,陪着笑脸,“五月十二日向您汇报完,我回去当天就找了杨二民,五月十三日就去找聚财公司协调。当聚财公司听说我的来意后,直接拿出了那份和村民签的协议,并说村民纯属无理取闹,就是要讹钱。我好说歹说,可聚财就是一个意思:一切按合同办,该给的已经给了,不该给的,一分也不能给。第一次协调就这样无果而终。
五月十八日,我再次去找聚财公司,这次办公室主任推说有事,没有见我,而是让公司会计出了面。会计不说其它的,而是直接拿出两张纸,让我看上面的数字。纸上内容是聚财公司与村民之间的帐目,从帐目上看,不但聚财公司不欠村民的钱,而且村民还欠聚财的钱,加上这两年的利息,几乎每家都欠人家好几千……”
“这些你在电话中都说过了,直接说今天来的目的。”楚天齐还是忍不住打断了陈文明。
陈文明脸上肌肉动了动,连说了两个“好”,又说:“从五月十二日开始,我一共找了村民三次,找了聚财公司五次。村民的要求还是一点没变,就是一口咬定合同是假的,就是要继续追要所谓的租金。而聚财公司虽然不满村民的纠缠,但表示体谅我的难处,体谅局里的苦心,最终表态:如果村民不再搅闹,这两年的利息就不要了,并且那一千斤煤也送村民了。”
“就这结果?好像你以前已经说过了吧?”楚天齐不悦的说,“二十多天就弄了这么一个灰溜溜的结果?”
“局长,这事本来就不好办。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还有这些村民按的手印,聚财公司就是按合同条款办事,别人也无可厚非。而村民一口咬定那是假合同,却又拿不出真的合同文本,就连证明的人都没有,却又要找聚财要钱。”说到这里,陈文明话题一转,“聚财公司说了,如果村民再这么闹的话,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楚天齐盯问:“不客气?聚财想要打人?”
陈文明连忙否认:“不,不,聚财的意思是要报警,要诉诸法律。他们现在也是满肚子抱怨,本来是给老百姓办了好事,到头来却弄了这么个结果。他们还骂县、乡领导,也骂那个村长,骂他们当初说的天花乱缀,现在不管的不管,失踪的失踪。”
“骂人有什么用?做为政府部门,肯定要招商引资,当地村镇也会配合,怎么现在反倒怪各级政府的错了?”楚天齐话题一转,“对了,骂人家村长就更无理了。”
陈文明道:“聚财公司说,当初村长参与了整个事,还代表村里在合同上签字盖章,村里也有合同原件。要是村长还在村里的话,只要拿出合同一看,村民就无话可说了,他们也不必被村民这么纠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