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刚进门就说:“局长,刚才上楼看到你的背影,我还以为看错了,这果然是你呀。你这休假可还差好多天呢。”
“也没差多少,我是九号递的假条,到今天正好十天。再加上六、七、八号三天,也将近两周了。”楚天齐说着,用手一指对面椅子,“坐下说。”
曲刚坐到椅子上,说道:“局长,刚才张天彪汇报,刑警队抓到了一个假药案重要嫌疑人,是高强抓到的。”
“是吗?这是好事呀,什么时候的事?”楚天齐漫不经心的说。
“刚抓到时间不长,也才带回来一个多小时。”曲刚看似无意的说,“看来还是局长有福气,刚一回来,我们就抓到了嫌疑人。”
楚天齐抬起头来,笑着道:“老曲,我怎么听着你话里有话,好像我跟嫌疑人有什么瓜葛似的。不会是你也要向上级建议,让停我的职吧?”
“哪能呢?局长说笑了。”曲刚脸一红,但心中却暗喜。他从楚天齐最后那句“你也要”中,听出了一层意思,对方并不怀疑是自己做了手脚,不怀疑是自己告了黑状。
从张天彪提出让楚天齐公务回避那天起,曲刚就有担心,担心楚天齐把这笔帐记到自己头上。尤其县里紧跟着提出让楚天齐回避,在今天更是直接召开会议,研究对楚天齐停职的问题。虽然关于楚天齐停职的动议流*产了,但人们知道,县里两次研究对楚天齐采取措施,县长牛斌都是主要推动者。人们还知道,自己是牛斌的人,张天彪是自己的人,自己还可能是楚天齐倒台的最大受益者,因此自己难免成为倒楚事件中最大的嫌疑人。曲刚因此而郁闷不已,却又无法解释,便更加郁闷。
现在对方用调侃的口吻,向曲刚传递了“信任”两字,曲刚怎能不高兴,怎能不心情舒畅?他马上从烟盒里取出两支香烟,给对方递过去一支并点着火,然后自己才点上了另一支。
“老曲,你这无事献殷勤,莫非让我说中了?值得怀疑。”楚天齐吸了一口烟,看着对方道。
曲刚也一笑:“局长,你真会说笑。”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却在想:你这好几天连着休假,这刚一回单位,高强就抓到了重要嫌疑人,才值得怀疑。但他自然不能这么问,而是委婉的说,“高强真是个人才,一出手就能抓到嫌疑人。”
“是呀,还是你有眼光,推荐高强到重要岗位。”楚天齐附合道。
本来想套对方的话,不曾想却被对方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曲刚顿觉不好意思。刚才对方已经表示对自己信任,第一个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对方究竟和高强有没有某种联系,嫌疑人是不是为楚天齐所抓,这只能是以后慢慢了解。总之,只要对方不怀疑是自己背后捅了刀子,自己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于是忙引开了话题:“局长,我是来请你去监听审讯的。”
楚天齐一笑:“合适吗?我可是被要求回避的。”
“合适,当然合适。本来就是吹毛求疵,无中生有。”曲刚在说起此话时,理直气壮。他可是听说了,市局常务副局长周子凯今天亲自喊停了许源县政府对楚天齐停职的决定。这意味着什么?市局周局那可是做过多年纪检工作,做事非常严谨,既然专门给牛斌打这样的电话,那就意味着市局不让楚天齐“休息”了。为什么不让继续“休息”?这个道理太浅显了,那就是让楚天齐“休息”的理由马上会不存在了。
“好吧,既然曲局给我这个机会,那我就谢过了,恭敬不如从命。”说着,楚天齐站起身,向外走去。
曲刚跟着出了办公室。
……
辛长龙想了好长时间,也没弄明白到底是谁抓的自己。当时在看到那个假“龙头”的时候,对方正躺在地上,而且帽子又遮住了多半边脸,说不定对方还进行了一定的化妆。所以,他也只看到对方脸上的那把飞刀。甚至还没看清飞刀是叼着的时候,对方已经先扔“暗器”,后甩飞刀了。刹那间,自己便左臂中刀,紧跟着就被对方扼住了咽喉,然后又什么也不记得了。等到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这里,看到的是那个自称姓高的人。
对了,辛长龙猛的想起来,在自己失去意识前,那个人专门撕开自己的衣服,看了那个带血的蛇头,对方分明就是为自己而来。
“哗啦”一声响动,铁门被打开,两个人走了进来。看到这两人的着装,辛长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条子抓住了,不禁暗道一声“完了”。
两名警察什么也不说,给辛长龙眼上戴了一个眼罩,架着对方向外就走。
辛长龙心灰意冷,但仍存在一丝侥幸,他没有任何挣扎,被二人架着,出了屋子。
走了一小段路,辛长龙被要求停住了脚步,眼罩随之被取下,进入眼帘的是一个门牌,上面依稀是“审讯室”三个字。正这时,那两名警察推开屋门,把他也推了进去。
来在屋子里,透过中间的铁栅栏,辛长龙看到,对面坐着三个穿警服的人。
忽然,辛长龙感觉有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看着自己,便抬头看去。目光所及,那是一个监控摄像头。
第一千零二十章 我不认识吴老七
监听室里,曲刚指着显示屏上的画面说:“这小子看什么呢?那双眼睛看着就挺毒,就跟毒蛇的眼似的。”
楚天齐附合道:“是挺毒的。”说话的同时,他也不禁纳闷:那小子在找什么呢?
“看来那小子受伤了,是怎么伤到的?”曲刚继续手指画面。
“哦,好像是,胳膊上缠着纱布嘛。”楚天齐答非所问。
说话间,画面中那个挎着胳膊的男人被按到特制椅子上,法警锁好了椅子上的挡板,并取掉了那人腕上的手铐。
现场负责审问的,是柯晓明和高峰,另有一名女警负责记录。这次查办假药案,因为调查时间长,涉及面很广,除了刑警队的人外,好多局里骨干也被抽调到专案组,高峰就是被抽调人员之一。
随着“咳咳”两声,监听耳机里传来柯晓明的声音:“姓名?”
回答柯晓明的是沉默。
接着,柯晓晓继续问了别名、曾用名、出生年月日、户籍所在地、现住地、籍贯、民族、职业、文化程度、家庭情况、是否受过刑事处罚等问题,但对方均以沉默做回应。
在审讯过程中,一些人“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和“祸从口出”观点,往往会用这种方式对抗审讯。但审讯人员往往都会把这些问题提出来,这既是例行程序的一部分,也在体现法律的严肃和公正。同时,也是给被审训人员造成心理压力,向对方传递一个信息:即使你不说,我们也会审下去,你早晚会说的。
现场沉默了好一会儿,柯晓明的声音再次响起:“交待一下你的犯罪事实吧。”
回答柯晓明的仍然是沉默。
柯晓明:“警方已经掌握你的犯罪证据,让你说出来,是给你机会。主动交待罪行,对你量刑有好处,会成为你减轻刑罚的条件。”
还是沉默,而且椅子上那个男人甚至干脆闭起了眼睛。
看到那个男人的样子,楚天齐按下监控台上的对讲按钮,说道:“稍微捅一下他的老底。”
现场换成了高峰的声音:“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你的底细了?你叫辛长龙,籍贯是定野市苍南县,在定野市范围混社会,你还有一个混号,叫‘龙头’,对吧?”
沉默过后,高峰的声音继续传来:“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我们还知道,你近几年在许源县范围活动频繁,经常从事一些违法违规活动。”
那个男人仍是闭着眼睛不说话。“啪”的一下,他头顶的高亮度灯泡忽然亮了起来。刺得那个人不得不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然后迅速把头垂下。不多时,在二百瓦灯泡的直接照射下,他的脖项上已经是汗津津的,像是要冒油一样。
“辛长龙,摆什么肉头阵,看看这是什么?”说着,柯晓明把一张纸挥了挥。
女警马上接过这张纸,走前几步,通过栅栏缝隙,递给了对面的法警,法警又把纸张放到了那人面前。
趁机换了一个姿势,那个男人瞟了一眼面前的纸张。这是一张身份证复印件,复印件上的信息是自己真正的身份,但已经多年不用了,这些年他用的更多的是假身份。
“你曾用名温凯、莘树斌、温天豹,还曾短期叫过辛龙这个名字,对不对?”高峰说完,冷冷的看着对方。
那个男人抬起头:“我是辛长龙。”
曲刚指着监控屏幕,对楚天齐道:“这家伙就是属牙膏的,得一股一股的挤。”
“不过早晚他都得说出来,只是现在得挤着来。”楚天齐点点头,“如果一旦证据确凿,打到他的七寸上,也许他还能多交待不少。”
高峰声音继续传来:“辛长龙,你并不是一直在混社会,你以前曾经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是在一个大企业工作。对不对?”
辛长龙又摆起了肉头阵,但他这次没有仰靠着闭起眼睛,因为头顶的大灯泡不允许他这么做。他一会低着头,一会侧着头,也偶尔抬起头,但就是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