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点了点头。
常凌峰道:“我想了个法子,把今年的过线率和老师的奖金直接挂钩,以此刺激他们的积极性,虽然这不是什么好办法,可在短期内,这个方法是最有效的。”
张扬道:“应该这么做,今年的高考一定要抓好,丰泽一中连续几年过线率都是江城第一,今年仍然要第一,不然肯定会有人说闲话。”
常凌峰道:“对此我还是有些把握的,不过整体过线率超过去年,要靠点运气了!”
张扬威震财政局的当天,孙东强返回了江城,晚饭的时候他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告诉了岳父赵洋林,赵洋林一边听,一边笑,张扬还是过去的张扬,就算到了丰泽,仍然没有丝毫改变。
孙东强道:“这个人太猖狂,沈庆华毕竟是老书记了,他说翻脸就翻脸,一点面子也不留!”
赵洋林笑了笑:“东强,换成是你,你怎么处理?”
孙东强道:“我不会和沈庆华发生正面的冲突!”
赵洋林道:“沈庆华这个人权力欲太强,既然把部分权力放给了张扬,就应该把这件事善始善终,不该在会务费的小事上刁难他。”
孙东强道:“我看沈庆华也不是真的不想给他,就是想拖延一下消磨一下张扬的锐气!”
赵洋林笑道:“他对张扬的脾气估计不足,没想到这厮是个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沈庆华闹了个自找难看!”
孙东强道:“张扬就是一个无赖!”
赵洋林却摇了摇头:“东强,你真的认为他只是一个无赖?”
孙东强静静望着岳父。
赵洋林道:“张扬这个人表面急躁冲动,可内心却是缜密非常,前些日子杜天野陷入困境,是谁帮助他解除危机?春阳县委书记朱恒为什么会被突然拿下,这一系列的事情全都和张扬有关。”
孙东强之所以说张扬是个无赖,更因为他对张扬的反感由来已久,他看不起张扬,却又不得不承认张扬在很多方面的能力超出自己太多。
赵洋林道:“丰泽公安局的这场变动是谁搞出来的?赵国栋是沈庆华的小舅子,丰泽公安局办公大楼竣工都有三年了,谁把这沉迷烂谷子的事情挖了出来?赵国栋下台,谁才是利益的获得者?常凌峰为什么要去丰泽,丰泽开创平海体制之先,搞出了一个文教卫生改革办,难道这一切都是张扬的兴之所至,率性而为的结果吗?”
孙东强默然无语,将这一系列的事情全都串联起来,仔细去想一想,就会发现张扬做事绝非是意气用事,他做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甚至将下一步提前盘算好了。
赵洋林道:“张扬去丰泽的时间不长,可是他除了自己分管的文教卫生外,还将公安系统牢牢团结住了,无论沈庆华情愿与否,丰泽的招商工作已经落入他的掌握之中,沈庆华为什么要刁难他,就是因为意识到这小子实力扩展的太快,他要挫一挫他的锐气!张扬为什么要打吴建新,是因为张扬让丰泽体制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敢打沈庆华的脸,而且他有打脸的实力!”
孙东强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张扬并不糊涂,自己也没有那么聪明。
赵洋林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丰泽,这句话不仅仅适用于张扬!”
听到岳父这句话,孙东强忽然明白了,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沈庆华,在丰泽他才是那棵最高的大树,他自以为可以在丰泽遮天蔽日,却想不到周围已经是风声鹤唳,只怕想看他笑话的不仅仅是自己。
赵洋林道:“东强,这世上最聪明的民族是犹太人,可最具有政治智慧的是中国人,犹太人把他们的聪明放在对金钱的追求上这是小智慧,我们中国人才是大智慧!这种智慧在政治中才能充分表现出来。”他拍了拍女婿的肩头道:“知道顺水推舟、借力打力的诀窍是什么吗?”
孙东强道:“关键是把握时机!”
赵洋林意味深长地笑道:“还是站位,最关键的是站在合适的位置上,只有确保你的站位正确,方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发挥出最关键的力量!”
吴建新头上缠着纱布,表情委屈的看着沈庆华,他的妻子卫生局科医政处主任沈庆梅不停的哭,嫂夫人赵国华在一旁劝慰着小姑子。
沈庆华不耐烦道:“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你好歹也是一个国家干部,除了哭鼻子你还会什么?”
沈庆梅道:“我不管,建新这么老实的人,不能白白给人家欺负,他副市长怎么了?我一样要告他!”
沈庆华瞪了妹妹一眼,转身去书房了,随手将房门重重关上。
沈庆梅哭得越发伤心:“人家当哥哥的都护着妹妹,可他倒好,我去找娘评理去!”
赵国华叹了口气道:“小梅,你哥就是这个脾气,娘最近身体不好,你千万别去给她老人家添心事!”
沈庆梅红着眼睛道:“嫂子,我就不明白了,他是副市长,连个常委都不是,我哥怕他什么?”
吴建新慌忙去拉她的手臂,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其实今天吴建新被张扬打得胆战心惊,如果不是老婆沈庆梅硬拉他过来评理,他说什么是不敢来的。
沈庆梅甩开丈夫的手臂道:“你怕,我哥怕,我可不怕,我明天就去市政府找他,他凭什么打人?他是国家干部还是流氓?在工作单位打人就是犯法,我要告他!我就不信……”
书房的房门被拉开了,沈庆华怒目圆睁出现在门外,看到他真生气了,沈庆梅吓得剩下的半截话也咽了回去。
沈庆华指着吴建新道:“你给我进来!”
吴建新有些胆怯的咬了咬嘴唇,沈庆梅推了他一把,想要跟他一起过去,沈庆华怒道:“没叫你,让他一个人进来!”
吴建新来到书房内,垂着手低着头,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沈庆华冷冷道:“关上门!”
吴建新转身将房门关上,低声道:“哥……”
沈庆华叹了口气,充满同情地看看着吴建新包裹着纱布的脑袋,关切道:“伤重不重?医生说要不要紧?”一句宽慰的话差点没把吴建新的眼泪给问出来。
吴建新用力摇了摇头道:“不疼,医生说没啥事,就是……就是我这心里堵得慌……”
沈庆华又叹了口气,吴建新心里堵得慌,他何尝不也是这样,沈庆华道:“你受委屈了,这件事先这样,行吗?”
吴建新明白了,沈庆华这样说就是让他不要继续把事情闹大,暂时把事情放一放,他心里有些失望,可是仍然点了点头道:“哥,我都听你的!”
沈庆华道:“工作上的事情,别让女人掺和,是非黑白,早晚都会有个公道!”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深邃的双目中迸射出坚定而笃信的光芒!
江城常委会上,市委书记杜天野对江城地区今年上半年的工作进行了概括和总结,其中重点指出了丰泽夏季招商会的突出成绩,他微笑道:“丰泽的招商成绩让江城这个老大哥汗颜啊,今年江城的招商似乎停滞不前,招商引资的额度还不到丰泽的一半!口口声声都说自己取得的成绩,可成绩不是靠嘴说出来的,是要比出来的!”
副市长肖鸣的表情很尴尬,现在招商和企业改革工作都由他负责,今年取得的成绩的确上不了台面。
杜天野道:“就算不跟丰泽比,我们和自己比,今年的招商成绩可以用惨淡两个字来形容!”
肖鸣老脸发热。
不过肖鸣这个人还是很会搞人际关系的,常委中和他关系不错的人很多,江城市常委,政协主席马益民道:“照我看,造成今年江城招商成绩不佳的原因很多。”
杜天野微笑望着马益民,内心中却充满了不屑,在平海最高领导层完成新老交替之后,杜天野在政治策略上也采取低调维稳的方式,避免江城政坛上矛盾再次激化,他心中明白,矛盾可以暂时冷却,绝不会消失。从他了解到的情况,马益民、袁成锡、赵洋林这些人已经形成了常委中的反对派,他们之所以敢向自己公开发难,是因为找到了政治上的靠山,副市长肖鸣当初曾经是杜天野想要团结的对象,可在杜天野前些日子遭遇政治危机的时候,肖鸣表现出的模糊立场让杜天野非常失望。
真正让杜天野担心的还是市长左援朝,在工作中,左援朝和他的分歧越来越多,这对江城来说肯定不是好事,杜天野试图消除分歧,可左援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主动。政治上如果无法让对方认同自己,就必须要让对方屈服于自己,这是杜天野在中纪委工作的时候,某位上级领导对他说过的话。
杜天野道:“马主席说说自己的看法!”
马益民道:“既然杜书记提到了丰泽的夏季经贸会,我也谈谈这件事,诚然,丰泽的夏季经贸会取得了不小的成绩,可我们也要看到,这些成绩都是建立在何种基础上,日本千年集团之前已经达成了在江城开发区建立生产基地的初步意向,可现在签约却是在丰泽,对江城地区来说可能是没什么损失,可对江城开发区来说呢?我可以不客气地说,这是一种不良竞争,是自己人挖自己人的墙角,这带给江城各辖属市县怎样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