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官途(上) 第122节

不等安语晨爬起,张扬的右脚已经落在距离她胸口不到一寸的地方,张扬啧啧有声道:“就凭你这样的三脚猫功夫,也敢出来现眼,我是不屑于搭理你,再他妈没完没了,我把你打成白痴!”

安语晨因为激动胸口不断起伏,明澈的双目中充满了又羞又愤的神情,现在她算明白了,自己和人家的功夫差的太远,根本不是一个级数的对手。张扬慢慢把脚收了回去,走向自己的房间,忽听到安语晨的喘息变得剧烈起来,他回过头去,却见安语晨捂住胸口,痛苦不堪地喘息着,张扬本来还怀疑她使诈,可是从呼吸声中分辨出她没有伪装,重新回到安语晨的身边,看到她双眉紧紧皱起,一双美眸充满了痛苦的惶恐的神情。张扬马上判断出她是哮喘发作,安语晨的双手颤抖着去摸上衣的口袋,里面有一只哮喘喷雾剂,可是让她惊恐的是那管喷雾剂却不知去向,十有八九是在刚才攻击张扬的时候失落了。

张扬抱起安语晨的身子,回到房间内把她平放在床上,拉开她的帽子,拉下她脸上的口罩,安语晨惨白的俏脸暴露在灯光下,她的嘴唇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有些夸张的张大,喉头发出嘶嘶的声音,虽然张扬不否认她长的很美,可是现在这张表情的确和美丽连个字眼不搭界,张扬点中了她的穴道,探了探她的脉息,感觉道脉息软弱无力,低声道:“肺气不足,气息短促!”又在灯光下看了看她的舌头,发现安语晨舌质淡红,低声道:“得罪了!”他伸出手指在安语晨的肺俞、膏肓俞、气俞、足三里、太渊、太溪几处穴道上逐一点落。

安语晨又惊又怕,这厮把自己抱到床上又捏又揉的,难道他竟然大胆到敢非礼自己的地步。

张扬最后扶起安语晨的身体右掌贴在她的后心上,一股温暖和煦的气流投入安语晨的体内,宛如春风般吹遍了安语晨周身的经脉,安语晨这才明白张扬是在给她治病,心中的惶恐渐渐散去。

张扬催动真气在安语晨体内运转了一周,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安语晨的脉象十分奇怪,可以说张扬在过去的行医历史中从没有见过,多处经脉闭塞,张扬虽然好奇可是没有耗费功力为她打通的想法,再说打通经脉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办到的事情,看到安语晨呼吸渐渐趋于平稳,这才缓缓将内力收回。

安语晨的内衣已经被汗水湿透,黑色长发遮住半边白玉般细腻的面庞,嘴唇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血色,看在眼中居然少有的增添了一种女孩子家的柔美。

她一言不发的走下床,在房间的一角看到了自己的哮喘喷雾剂,拾起来放在口袋中,默默向门外走去,张扬大声道:“你爷爷今晚留在清云峰,住陈大爷那里,你不用担心!”

安语晨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方走去。

张扬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破破烂烂的门板重新抵上,看来明天要找人维修了。

安老在第二天中午回到黑山子乡,在计生办没有找到张扬,问过之后才知道,小张主任正在宿舍修门呢。

来到张扬的宿舍,张扬已经帮着乡政府的木工老徐把一扇新木门装上,看到安老,张扬笑眯眯迎了上来,安老看了看地上破破烂烂的房门,诧异道:“怎么回事?黑山子乡还有敢砸张主任大门的?”

张扬嘿嘿笑道:“砸门的是个香港的小丫头!”

安老马上意识到造成眼前一切得罪魁祸首是哪一个,苦笑道:“该不会是小妖吧?”

张扬点了点头道:“还真让您猜着了,你们安家人真是彪悍啊!”

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安老和张扬之间俨然已经成为了忘年交,张扬的话并没有让他生气,反而引得他笑了起来:“小妖那个脾气恐怕像我爹更多一些。”他拍了拍张扬的肩膀道:“有空送我去春阳吗?”

安老的要求张扬当然不会拒绝,他跟老徐交代了一声,就和安老一道向春阳驶去。

安志远透过车窗望着黑山子乡的山山水水,不禁感叹道:“这儿真美,等我百年之后,我打算把骨灰葬在这里,每天都能够享受山林的静谧空气的清新,那该是一种多么惬意的事情。”

张扬笑道:“这事儿我可以帮你做主,你老要多大地儿,一亩还是两亩?”

安志远乐呵呵道:“小张啊小张,我死后可不想再被划成地主成分,我们安家已经戴上了土匪的帽子,再弄个地主成分,那可真够后代消受得了。”

两人同声大笑起来。

安志远道:“小妖的脾气不好,昨晚的事情还请小张主任不要介意。”

张扬道:“她有哮喘病?”

提起这事,安志远忍不住叹了口气:“从小就有了哮喘的毛病,这孩子可怜,她妈妈死得早,我们安家这么多子女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孩儿,所以都宠着她惯着她。”

张扬低声道:“安老,昨晚我为她诊脉的时候发现她体内多处经脉闭塞,这件事你应当知道吧?”

安志远点了点头:“她先天经脉闭塞,我们安家男丁众多,可是女孩儿却只有她一个,其实在小妖之前,我这一代有过两个女儿全都在襁褓中死去,我的五个儿子曾经生过七个女儿,却无一例外的少年夭折,最大的活到了二十岁,据西医说,是因为女孩儿先天染色体存在一种缺陷,我过去学过一些医理,根据我和其它中医名家的共同探讨,发现她们有个共同点就是都有不同程度的经脉闭塞,也就是武学上的天生绝脉,小妖的情况最为严重,可是想不到她却活到了现在,照我看,她恐怕至多只有五年的性命……”安志远谈及这件事,不禁感到一阵怆然。

张扬没想到安语晨的命运会如此的不幸,心中对她先前的恶感不由得缓解了许多:“安老,她自己知道吗?”

“当然知道,这孩子聪明的很,什么事也瞒不过她,越是知道自己的生命比别人短暂,她的性子越是要强,让我这个做爷爷的也没有办法。”安志远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也想开了,人命天注定,只要小妖每一天过的开心高兴,我又何须太过在意,什么事都由着她了……”

张扬沉默了下去,看来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不幸,诚如安志远这样的大富大贵之家,也有无法解决的难事。对于这种天生绝脉,张扬过去曾经在典籍上看到过,也看过几种治疗的方法,不过尚且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具有确切的疗效,张扬开始动了心思,假如自己可以帮助安语晨治好她的顽疾,以此为条件让安老在春阳投资肯定没有任何的悬念了。

安老道:“这次的事情真要感谢你了!”

张扬笑道:“安老何必说客气话,咱们都是自己人啊!”

安老意味深长的看着张扬道:“我不愿在家乡投资,你们还当我是自己人?”

张扬哈哈大笑起来:“安老,你说得对,其实投资和亲情没有任何的内在联系,虽然你是春阳走出去的,可你并没有义务要投资于春阳,作为商人你首先考虑的是经济利益,我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你的决定了。”话虽然说的大度,可心里还是充满了遗憾,我的政绩啊!辛苦半天,看来要竹篮打水了。

安志远微笑点头,他低声道:“经过我的考察,春阳的确不适合投资工业,可是清台山这么好的旅游资源不去开发是不是有些浪费?这是老天爷馈赠给我们黑山子乡人的礼物啊,我打算和春阳县政府合作,投资开发清台山的旅游项目。”

张扬猛然踩住刹车,脸上充满了不能置信的表情,他原本对安老投资已经不抱希望,却想不到却突然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因为突然的刹车,安志远因为惯性身体向前倾,脑袋差点撞在了挡风玻璃上,笑道:“你要是把我脑袋撞糊涂了,搞不好我会不记得说过刚才的话。”

张扬又惊又喜,连连点头道:“安老你放心,我会确保您老的安全!”

安志远开心的大笑起来,汽车重新启动之后,他靠在座椅上道:“其实在88年回来的时候,我就有了初步的想法,这次两次前往青云峰,对清台山的旅游资源有了更深的认识,想不到这里除了自然资源,还有人文历史景观。”

张扬以为他说的是黑风寨,心中暗笑,这安老十有八九还是惦记着让他老爹死后享受风光呢,现在张大官人心情大好,只要安志远答应投资,就算他在青云峰重建黑风寨跟他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把安老送到明珠宾馆后,张扬第一时间给李长宇打了电话,向他汇报了这个好消息,李长宇听到之后,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这对他来说可算得上一份厚重的大礼啊,他即将前往江城赴任,在离任之前如果可以将安老投资的事情确实下来,这便是一个闪亮的政绩,带着这样的政绩前往江城,他的腰杆就直了许多,底气也足了许多,李长宇平静下来后,向张扬下达了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张扬,尽快安排我和安老见面!”

张扬笑道:“安老也想和你见见面,下午三点春水河泊云码头,我会带安老在那里准时恭候。”

李长宇现在开始感谢上天让他遇到了张扬,随着接触日久,李长宇发现张扬的身上不仅仅存在一股子年轻人特有的冲劲,而且他的确很有能力,从88年起,江城,甚至平海省内部都试图说动安老投资家乡,可是这个倔强的老头儿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始终婉言拒绝,不知张扬利用了怎样的手段打动了这位固执的老人,想起张扬阳光般灿烂的笑脸,李长宇也不禁露出了微笑,一个可以在潜移默化中改变自己的年轻人,又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呢?

自从和葛春丽在春水河畔车震发生意外之后,李长宇便有意避开这个地方,如果不是为了和安老见面,他才不会再度来到这里。

安老低调行事的作风正是李长宇想要的,他虽然没有前往江城赴任,可是他的离去已成为定局,现在正处于最后的工作交接期,李书记有自己的打算,在离开江城前,他力求和安老达成共识,为他在春阳的政治历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他不会让继任县委书记杨守义白白占这个便宜。

李长宇此行的目的甚至连司机刘海涛都不知道,来到泊云码头,李长宇让刘海涛原地等候,自己慢慢悠悠走向码头,虽然他刻意提前了十分钟,可是来到泊云码头的时候发现张扬已经到了,码头上停着一艘画般,这是个年春天才添置的游船,整条春水河一共有八艘,不过县里的老百姓大都对这种游船不感兴趣,除了星期天以外,平时基本没有什么生意。

张扬向李长宇挥了挥手,把他迎到了画般上,船舱内安志远正悠闲自得的坐着,看到李长宇进来,他礼貌地站起身来,主动伸出手去,李长宇向前走了两步,热情地和安老握了握手道:“安老,我可是久仰您老的大名了!”

安志远笑了笑,打趣道:“我对你这位春阳的父母官也是慕名已久!”

两人笑着在桌前坐下,张扬让船家开船,从外面把卷帘放下,船舱内形成了一个临时的私密空间。

安志远为李长宇倒了一杯茶,李长宇客气的接过了,微笑道:“安老的行踪真是飘忽不定,自从我听说安老前来江城,距今有半个多月,可是每次想和安老相见,总是缘悭一面,唯有感叹安老行事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安志远哈哈大笑,他和李长宇是第一次见面,可是从李长宇不凡的谈吐中已经看出此人绝非庸碌无为之辈,安志远没有直奔主题,而是笑着望向门帘外的张扬道:“现在我算领教了,强将手下无弱兵,李书记能够重用张主任这样的年轻干部就证明了您的眼光非同寻常。”

李长宇露出谦逊的笑容,心道,可不是我重用他,是这厮硬赖上我了,可是心中对张扬丝毫没有反感,却感到一种庆幸,张扬如同一块政治上的璞玉,落在谁的手里,早晚一天都会散发出他应有的光彩,他已经意识到在自己帮助张扬的同时,张扬也在帮助自己,甚至可以说他对自己的帮助还要更大一些。李长宇道:“年轻人有闯劲,有冲劲,可是工作经验上还是有些不足,需要继续锻炼学习。”

安志远却并不同意李长宇的看法,他摇了摇头道:“你的这个看法我却不敢苟同,这几年我接触到内地不少领导干部,多数人给我的印象都是沉稳有余创意不足,可能我的话有些不当说。”

李长宇笑道:“安老但说无妨,我们共产党的干部提倡的就是批评与自我批评!”

“好,李书记既然这么爽快,我也就没必要假惺惺说些奉承话了,内地的官场讲究平易近人,可是我觉得这个人字最为复杂,人分三六九等,大家口中都说着人人平等,可心里头却还是不自觉地把人划分成等级,现在国家提倡改革开放,每个领导干部都会高喊改革开放的口号,可是改革开放的真正意义他们又未必了解,江城劝我投资,春阳劝我投资,在你们打算说服我投资之前,有没有想过,我投资的方向何在?我觉得很多官员的心里存在着只要拉来我的投资,这就是他的政绩,这就是他的功劳,至于这笔资金去做什么,最终会产生怎样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那就不是他们的管辖范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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