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廉明和赵国强都觉着奇怪,范思琪从头到尾都只看着张扬一个人,而且还落泪了,难道这个范思琪对张扬动了情?她不是同性恋吗?张扬这厮的魅力就这么难以抵挡,连同性恋都能为他动心?纳闷归纳闷,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高廉明道:“范小姐,你不用担心,看病要紧,其他的手续我会为你办理!”
范思琪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氧气面罩。
征求床边护士同意之后,帮她取下了氧气面罩,范思琪虚弱无力道:“高律师,我委托你全权处理星月集团的事务,帮我发一个声明……在我生病期间,星月董事会做出的一切决定都是违规的,我有权向他们追究相关法律责任……”她缓了口气,又道:“所有探望者,必须要经得我同意……”
他们离开重症监护室的时候,高廉明不禁叹了口气道:“范思琪的情况很糟糕,可千万别得什么绝症。”
张扬忍不住骂道:“乌鸦嘴!”
赵国强打心底叹了口气,看来范思琪就算侥幸逃脱了法律的审判,也很难逃脱命运的制裁。他刚才也问过医生,对范思琪的情况都不看好,没有人抱有乐观态度。
高廉明知道赵国强和张扬之间素来不睦,看到今天是个机会,想趁机帮他们两人冰释下误会,他提出一起出去吃饭,赵国强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摇了摇头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没时间喝酒,改天吧!”
张扬也没心情喝酒,他笑道:“年底了,大家都忙,以后再聚吧。”
常海心一直都在张扬的车里等着,从她惶恐地眼神中就知道她仍然惊魂未定,高廉明准备去医院找专家询问下范思琪的病情资料,张扬也不想等他,让他自己打车回去,自己先把常海心送回住处。
常海心住在体委附近的兰香苑,房子是常海龙帮她租下来的,为的是让妹妹住的舒服,两室一厅的房子,里面收拾的很整洁,张扬把她送进房内,本想走,常海心轻声道:“留下来陪我吃饭吧,我怕!”
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张扬实在不忍心弃她而去,点了点头道:“我下去拿瓶酒上来。”
常海心做了几个小菜,又弄了一只冬笋炖鸭,细心的她也看出张扬的情绪有些低落,向张扬道:“你先去看电视,我很快就能把菜做好。”
张扬嗯了一声,打开了电视,此时顾明健打来了电话,顾明健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张扬,你知道吗?我表哥被双规了!”
张德放被双规是张扬预料中的事情,只是他没想到这件事来的这么快,他低声道:“我没听说。”
顾明健道:“昨天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找我爸说点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张扬,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你帮我打听打听。”
张扬道:“明健,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可能和过去海天的非法经营有关,这件事你可以去问夏市长。”
顾明健道:“这件事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张扬道:“明健,这件事很复杂,你应该先征求一下顾书记的意见!”
顾明健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我爸,看看他怎么说。”
顾允知元旦后就来到了西樵,这个春节他打算在西樵渡过,女儿顾佳彤去美国考察,儿子顾明健也忙于公司的业务整天不着家,顾允知也习惯了离休生活,随着退下来的时间久了,他发现自己渐渐归于平凡,周围人对他已经没有当初刚刚退下来时候的关注,而他的心情也真正归于平静。
夏伯达经常给他打电话,来到西樵后,这位昔日的老部下又过来探望自己,此时夏伯达就坐在顾家老宅的客厅里,陪着顾允知吃饭。
顾允知的晚餐很简单,清粥一碗,夏伯达也陪着他喝起了清粥。
顾允知笑道:“别勉强自己,冰箱里还有饭菜,你要是吃不饱,我去给你做。”
夏伯达笑道:“我最近晚上很少吃饭,我老婆跟我说什么过午不食,我按照她的方法来,果然最近瘦了许多,血压也降了下来。”
顾允知道:“人上了年纪,胃肠功能就会退化,再好的东西也是无福消受了。”
夏伯达喝了口清粥,夹起一根腌黄瓜咬了一口:“这些年几乎都泡在酒场上,什么东西都尝过了,现在想想反倒是清粥咸菜最合胃口。”
顾允知微笑道:“等你将来退休了,就会知道当一个平凡老百姓的乐趣。”
夏伯达道:“我永远也到不了顾书记的境界。”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道:“顾书记,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张德放已经被双规了!”
顾允知的表情依然如古井不波,他之前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可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并不意外,他虽然很少过问外甥的事情,可张德放平时的所为都看在眼里,张德放为人处世的原则他并不认同,顾允知在位的时候不止一次的敲打过张德放,可看来并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他退休之后,张德放很少来看他,不过逢年过节还是会打来电话,顾允知在电话中最多也就是问问他工作是否顺利的话,深入性的谈话在记忆中好像没有。顾允知道:“已经双规了?”
夏伯达点了点头道:“举报材料中有很多详实的证据,海天过去长期从事非法经营,他在任的时候充当了海天的保护伞,从中收取了不少的利益,生活作风方面也存在一些问题……”
顾允知摆了摆手示意夏伯达不要继续说下去了,低声道:“他是一个成年人,也是一名共产党员,有些事做了就得负责。没有人可以帮他。”
夏伯达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着很惋惜,他本来应该有大好的前途,可惜在金钱和美色的面前终究还是没有抵抗住诱惑,所以才落到了这样的境地。”
顾允知道:“什么是是非他懂,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也懂,身为一个执法者,他知法犯法,一个人如果约束不住自己,如果抵抗不住来自方方面面的诱惑,那么,他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顾允知站起身,向院落中走去,夏伯达起身默默跟了出来。
顾允知双手负在身后,望着夜空,空中看不到月光,外面的风很大,庭院中的翠竹在夜风中发出尖锐的啸响。顾允知低声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你东西南北风!”顾允知深邃的双目宛如暗夜中的星辰,撕裂了这阴霾的夜色,他忽然转过身向夏伯达道:“做人做官都要有坚持,把握不住自我,早晚都会犯错。”
夏伯达暗自惭愧,或许他永远做不到顾允知所说的这种坚持,他低声道:“南锡的政局很复杂,我担心有人要利用张德放的事情做文章。”
顾允知道:“做好本职工作,再去考虑其他,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份内事都做不好,去担心别的事情,岂不是杞人忧天?就算他看出了什么?他又能改变什么?”
夏伯达脸皮一阵发热,接下来的话全都噎在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风正疾,雨点稀稀落落的滴落下来。
张扬和常海心面对面吃着晚餐,平时能言善道的张扬今天很闷,酒喝了半斤,话却没说一句。
常海心望着他,终于忍不住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可不可以跟我说,就算我帮不了你,至少有人和你分担一下。”
张扬道:“纪委找我谈话了。”
常海心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件事,也知道石胜利被检察院叫去协助调查的事情,她小声道:“我相信你!”
张扬忍不住笑了起来:“相信我什么?”
常海心道:“我相信你没问题!”
张扬道:“有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算我没有问题,也一样会有人做文章。”
常海心撅起樱唇道:“你啊,整天没完没了的得罪人。”
张扬道:“张德放被双规了!”
常海心啊了一声,十分的诧异,她知道张扬和张德放认识了很久,张德放是南锡公安局代局长,想不到赵国强刚到,张德放就被双规。
张扬道:“因为海天的事情,有人举报他为海天的非法经营提供保护,从中牟取暴利,还存在生活作风问题,他的情人钟海燕也在事情发生之前逃走了。”
常海心似乎猜到了什么,小声问道:“袁波接手海天是你起到了作用?”
张扬道:“有时候我太仁慈,段金龙在海天遭遇食物中毒事件之后已经无路可退,他过来找我,很可怜,我就放了他一马,让袁波接下了海天,当时我认为,杀人不过头点地,段金龙已经输得这么惨,他又登门求饶,我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常海心轻声道:“可是你没想到,他离开南锡之后,连你也一起恨上了,这次他举报张德放,也没有放过你。”
张扬微笑道:“现实版的东郭先生和狼,看来对小人永远都不能有同情心。”段金龙的事情让张扬终于认识到了这个道理,如果当初他不给段金龙任何的机会,就会把段金龙逼入绝境,他根本拿不到那六百万,而段金龙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必然会和张德放反目,张德放的事情可能还会暴露,不过自己就不会被牵扯到其中,正是自己的一念之仁,放了段金龙一马,而段金龙离开南锡之后,反过来咬的人,一个是张德放,另外一个就是自己,段金龙并没有因为自己放他一条生路而感动,段金龙认为海天拱手让给别人都是拜张扬所赐,他又怎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