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站起身来:“我没事儿,只是那车有点不太好!”
牛文强苦笑道:“我他妈交你这种朋友活该倒霉,那辆丰田还七成新呢,你给我弄得面目全非,难怪人家常说,车跟女人是绝对不能借的!”
张扬笑骂道:“瞧你那小气巴拉的熊样,修车钱我给你出,老子以后没你这种朋友。”骂归骂心里还是热乎乎的。来了这么多朋友,张扬当然要招待,他指了指对面的金满堂道:“走吧,中午我请客!”
牛文强目光在朱晓云的身上溜了溜,打一进门起他就留意上人家了,他彬彬有礼的伸出手去:“姐,你好,鄙人牛文强,是张处最好的朋友,你是张处的同事吧!”
朱晓云被他故作斯文的样子逗乐了:“张处是我们头儿!”
“那咱俩就是朋友了,中午可否赏光,一起共进午餐!”
张扬实在受不了这厮的装逼行为:“牛哥,您就是再装也是一斯文败类,朱晓云,叫上他们三个一起去吃饭,那啥,中午牛老板请客!”
牛文强愤愤然道:“凭啥啊,我大老远的从春阳过来看你,凭啥又是我请客?”
“你不是想请朱晓云吗?我们给你这个机会!”
朱晓云脾气也欢快的很:“头儿,他要是给我糖衣炮弹怎么着?”
“那你就把糖衣扒下来,炮弹给他打回去呗!”
说归说,以张大官人慷慨的性情当然不会让这帮远道而来的朋友结账,金满堂属于盛世集团,他拥有签单权,很潇洒的签单之后,张扬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了金满堂,刚出大门,他就觉察到有一个人在看着自己。确切地说,这是一位僧人,一位身穿灰色棉布僧衣的中年僧人,他中等身材,面目清癯,目光深邃,看起来的确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模样,站在金满堂的门前,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张扬,这种肆无忌惮的目光让张扬感觉到不舒服。
这僧人手中拿着一个铁钵,铁钵里还扔着一些硬币,看情形是个跑江湖的游方和尚。
张扬的第一感觉就是人家想找他化缘了,张大官人对出家人还是比较慷慨的,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放在铁钵里,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到那僧人道:“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
张扬停下脚步,笑眯眯道:“这位大师有事情吗?”
那僧人道:“我观施主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实乃大富大贵之相,目光慈和,出手慷慨,拥有济世为怀之心,然施主眉宇之间笼罩一层淡淡黑气,必然刚刚经受血光之灾,以我来看,此灾尚未过去。”
杜宇峰和姜亮同时笑了起来,他们两人都是干警察的,对这种江湖术士见了很多,也了解这帮人的伎俩,选定目标之后,先是猛夸你一通,等你上套之后,马上就会语风一变,透露出你有灾劫临身,其结果最终是让你花钱消灾,说穿了就是变着花样骗钱。
张扬也笑了笑,血光之灾让僧人说准了,可自己这幅模样,但凡不是瞎子都应该能够看出来。于是没有理会他,继续向前走去,那僧人在后面追了上来:“施主,你还年轻,前程似锦,此劫不破,只怕以后诸事不顺啊!”
赵新伟听不下去了,瞪大眼睛骂道:“你一个出家人说话积点口德好不好?想要多少钱你明说吧!”
那僧人叹了口气道:“施主怎么这样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功名富贵对我们而言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牛文强不耐烦道:“拉倒吧,我看你就是一个江湖骗子,想骗钱找别人啊,惹急了我,我揍你啊!”
张扬却忽然灵机一动,他阻止牛文强,笑眯眯向那僧人道:“大师,你既然这么灵光,那你帮我看看旅游局的风水如何?”
僧人微微一怔,不知张扬怎么会突然兴起看风水的念头,这僧人就是一个游方和尚,他看到张扬走路一瘸一拐,是众人簇拥的中心,衣着光鲜,一看就是有身份地位的主儿,所以兴起了骗钱的念头,不过张扬这帮人都是人精儿,僧人说了两句话就感到想从他们身上骗钱颇有难度,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可这当紧儿张扬却又主动邀请他看风水。
其实看相风水一般跟佛门关系不大,那都是道家的职业范围,不过佛道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在很多领域都界限不清。普通老百姓更是搞不明白,那僧人跟着张扬来到旅游局大门外,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其实他还有一个罗盘来着,着到张扬这帮人透着精明,就没敢拿出来现世。看了好一会儿,他沉默不语,风水之术他多少懂一些,不过这旅游局的风水还真没什么大毛病。
姜亮几个人还各有各的事儿,来到旅游局院子里取了车就各走各路了。
张扬把僧人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让朱晓云给他泡了杯茶,那僧人知道张扬还是个当官的,变得越发诚惶诚恐了。
张扬请他坐下,微笑道:“敢问大师法号!”
僧人恭敬道:“小僧三宝!”
张扬缓缓放下茶杯道:“三宝大师!”
“不敢,不敢,张处长叫我三宝就行了!”
张扬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三宝,你刚才看旅游局这一带的风水如何?”
三宝道:“不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扬打断,张扬道:“我怎么觉着不好呢?”
三宝微微一怔,并不明白张扬的意思。
张扬道:“我觉着这条劳动路尤其的不好,这些做服装生意的小贩如果不搬走,不日即将面临一场灾劫,你觉着我说得对不对?”说话的时候,张扬拿出了两张百元大钞放在三宝和尚的铁钵里,意味深长道:“我还准备了八张香火钱。”
三宝和尚是个老江湖,从张扬的话中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情人家这位张处长是让他在劳动路制造惊慌气氛,把这帮做服装生意的小贩吓走。他自问自己骗骗人倒还可以,不过要是把人都给吓走却没有那个本事,有些犹豫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那啥……”张扬误以为他在跟自己讨价还价,淡然笑道:“只要弄得满城风雨就行,效果达到,香火钱我再加五张!”
三宝和尚听到事情办成能够得到一千五百块,两眼顿时冒起光来,他重重点了点头道:“张处长放心,我在劳动路弘扬佛法!”
于是劳动路的服装市场上出现了一位普度众生的和尚,他挨家挨户的劝说,苦口婆心的开导,说劳动路怨气缠身,对商者损害极大,倘若不及时搬走,只怕灾劫马上就要降临在他们的身上。三宝和尚的恐慌消息就在劳动路散播开来,搞得人心惶惶,结果被陈老大那些的摊主痛揍了一顿。
三宝和尚鼻清脸肿的去找张扬诉苦,张扬安慰他的司时,给了他五百块安慰奖,然后让他去派出所报警。又附在三宝和尚的耳边低声交代了什么,三宝从旅游局出去之后,很勇敢的再次冲向劳动路服装市场,发表他的惊世预言,不听他的话,过了正月十五,灾祸就会落在这帮服装小贩的身上,谁也没有把游方和尚的话当成一回事儿,陈老大带着那帮摊主冲上来又要揍三宝和尚,三宝这次学乖了哧溜一下逃出了劳动路,前往派出所报案去了,派出所对这种事情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被劳动路市场的那帮人引为茶余饭后的笑谈。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旅游局市场开发处的张处长因为自己撞毁服装摊的事情亲自去给那些摊贩道歉,一共拿了两千块出来赔偿,并亲切的和陈老大为首的那帮摊贩逐一握手,双方取得了谅解,握手之间,劳动路的历史从此翻开了新的一页。
张扬身上的枪伤只不过是皮肉伤,虽然稍稍影响他的行动,可是并没有什么大碍,正月十五一早,方文南过来接他前往东江,苏小红不出意料的陪同前往。
张扬已经不用拐杖走路了,不过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苏小红下车想要搀扶他,张扬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儿,我自己能成!”他扶着车门钻进了车里,在后座坐好,苏小红随后跟了进来。
坐在前面的方文南转身笑道:“听说你受伤了,我本以为你这次去不了东江了呢!”
苏小红娇笑道:“我们张处是优秀的共产党员,久经考验的国家干部,肯定是轻伤不下火线!”
张扬笑道:“别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其实我是闲得慌,留在江城我也没啥事,这旅游局每天一点事情都没有,这么下去,我都要憋死了!”
他们的林肯车被前方的小摊堵住了,司机不耐烦的按响了喇叭。
陈老大腆着肚子溜达了过来,充满羡慕地看了看这辆林肯,这才看到坐在后座的张扬,自从张扬赔款之后,他们之间也说开了矛盾,彼此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陈老大笑容可掬道:“张处啊!你等等,我这就给你让路!”
苏小红厌恶的皱了皱眉头道:“这伙小商贩讨厌死了,好好的道路都被他们给堵塞了,市里相关部门就不能好好管管!”
张扬充满信心道:“放心吧,再过几天,这条路就清净了!”
苏小红不知他为何说的会这么有把握,摇了摇头道:“咱们江城历史上就不缺刁民,民不与官斗,可是官怕什么?怕得就是刁民,我看张处拿他们也没有办法!”
方文南道:“人家却说初一十五不出门,这省里非得要把竞拍入围的事情安排在正月十六,明天实在太赶,所以我们干脆去东江过元宵节!不过这样就耽误你跟家里人团圆了。”
张扬原本也没打算回春阳过节,杨守义被双规,秦清也忙于春阳的政务无暇分身。再加上张扬过年期间还没有去拜会过顾允知,这次去见顾佳彤的同时刚好可以拜会一下这位平海大佬,自己的未来老岳父……那啥……之一。
途径火车站的时候,张扬忽然留意到一个完美的倩影,黑发垂肩,深蓝色大衣,腰肢纤细,阵阵凉风撩起她柔软的长发,宛如丝缎般浮动,白皙如玉的粉颈若隐若现,当汽车驶过那女孩身边的时候,张扬这才确定那女孩竟然是陈雪,他慌忙让司机停车。
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陈雪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仍然显得是那样卓尔不群,她的目光虚无而飘渺,仿佛不属于这个喧嚣的尘世,明澈的美眸虽然清澈见底,却又让人感觉到神秘莫测,无法捉摸。看到张扬满脸笑容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陈雪的表情依然如同秋日湖水般不兴起任何的波澜,轻声道:“张扬,你好!”声音平静普通的就像问候一个每天相见的朋友。
在陈雪面前,张大官人总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局促感,他笑道:“好久不见了,怎么,还没开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