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心慧将小勺在咖啡杯里搅动的更快。
田庆龙向正在饮茶的左拥军道:“拥军,张扬好像跟你们家晓晴是同学吧?”
左拥军点了点头。
蒋心慧轻轻哼了一声道:“我们家晓睛是本科。他是江城卫校的毕业生,只是凑巧在春阳县人民医院实习,算什么同学啊!”她总觉着姐夫今天说话有些带刺儿,忍不住出言反驳。
左拥军笑道:“也叫同学,实习同学,张扬我也见过,想不到这么一个年轻人居然会比同龄人成熟这么多!”
蒋心慧道:“我见过他,年轻气盛,人品也不怎么好,当初纠缠我们家晓晴来着,如果不是为了躲他,晓晴也不会出国留学!”
左拥军有些听不下去了,皱了皱眉头道:“心慧你胡说什么?”
蒋心慧横了左拥军一眼,把小勺扔在咖啡杯里,起身向远方走去。
蒋心悦看到妹妹显然生气了,起身去追她。
左拥军向田庆龙充满歉意道:“姐夫,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这样个样子,向来娇纵惯了!”
左援朝道:“嫂子好像对张扬的意见很大,咦!晓晴跟张扬谈过恋爱吗?我怎么不知道?”
左拥军脸上一热,女儿的事情他多少能感觉到一些,可随着女儿出国留学,这件事情以为已经告一段落,没想到田庆龙怎么想起了这件事,可马上他又想到,今天最先提起张扬的是自己的弟弟,姐夫田庆龙只是帮衬了两句。左拥军道:“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嫂子对他很反感!”
左援朝笑道:“现在年轻人的事情真是管不了了,我们家娇娇才十五岁。整天念叨的都是那些明星,唱得哼得全都是靡靡之音,我这边还没说她一句,那边十句就等着我了。”
三人同时笑了起来,田庆龙道:“你这个市长还管不好自己的女儿,说出来谁信?”
左援朝道:“代沟,可能人生观和价值观都不一样了。”
田庆龙道:“在感觉年轻人激进的同时,我们何尝也不是逐渐的走入因循保守的怪圈?我们整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与时俱进,可谁又能真正做到?”
左援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茶道:“江城面临经济腾飞的新一轮契机,我们必须把握这次难得的机会。”
田庆龙已经习惯左援朝这种假大空的说话方式,他把话题引到南林寺的事情上:“对了,最近南林寺地宫的事情传的火热,到底地宫里面有没有佛祖舍利?”
“天晓得?”左援朝摇了摇头道:“现在国家文物局的专家都已经到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在地宫内发现佛骨。”
左拥军对这件事也颇感兴趣,微笑道:“假如地宫中真的有佛骨,那么南林寺就要名张扬海内外了。其影响力应该不逊色于法门寺。”
左援朝笑道:“江城是一座重工业城市,单凭一个项目就想彻底扭转城市的形象很不现实,江城旅游业的基础很薄弱,绿色经济的确很吸引眼球,可是实际上的效益呢?放着过去多年的基础和成功经验全盘否定,而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一件无法预估的事情上,我看有点不着调!”左援朝的这番话显然是针对李长宇大力提倡绿色经济,发展江城旅游的举措而言。
田庆龙道:“我倒觉着发展旅游是一个新的思路,现在春阳的清台山在搞开发,力度很大,江城的南林寺如果真能搞起来,就形成了旅游一条龙,连带效应和长期影响不可忽视。”
左援朝微笑道:“工农业才是江城发展之根本,想要把一个老工业基地短时间内转变成旅游城市,根本就是哗众取宠不切实际!”他又解释道:“我并不是反对在江城搞旅游,凡事都要分清主次,零食再好吃总不能代替大米饭和馒头。”
田庆龙笑道:“老喽,我这个年纪什么东西都得少吃,吃多一点点就消化不良!”
左援朝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还没有停歇,就被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左援朝无奈地摇了摇头,与此同时田庆龙和左拥军的手机也响了。
三人几乎同时拿起电话走到一旁,接完电话,脸色都同时一变,电话的内容是一样的,正在双规期的原春阳县县委书记杨守义午饭后突然昏迷不醒,现在已经送往省人民医院抢救。
左援朝和田庆龙都是江城市委常委,他们接到通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左拥军之所以得到通知是因为他是省人民医院的院长,涉及到救人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要出面。
江城市的常委坐在小会议室中。一个个脸色凝重,市委书记洪伟基不停地抽烟,国字脸绷得很紧,所有人都看得出情绪恶劣到了极点。他正在酝酿。自从他担任江城市委书记之后,可以说就没有清静过,先是清台山资金案,李长宇秦清先后被双规,然后是冯爱莲贪污案,进而牵出市长黎国正这条大鱼,期间还发生了秦清被绑架案,这一连串的事件已经让洪伟基应接不暇,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虽然每件事都和洪伟基的关系不大,可他身为江城市的第一领导人,毫无疑问会给上级留下管理不力,庸碌无能的印象。
洪伟基将烟蒂狠狠在烟灰缸中摁灭,从嘴里蹦出一句话:“必须把这件事查清楚!”
代市长左援朝道:“医院初步认定是一起中毒事件,现在杨守义还在抢救中。负责他饮食的相关人员都已经被控制了起来!初步讯问并没有什么结果。”
洪伟基怒吼道:“要不惜一切代价挽救杨守义的生命!”包括洪伟基在内的所有人都明白,如果这次杨守义的中毒不是一次普通的食物中毒,而是蓄意投毒,那么其背后一定隐瞒着极大的秘密,有人想要杀人灭口,这个人的能力很强,而且杨守义肯定掌握着对他不利的证据。
人大主任赵祥林道:“咱们江城真是祸事不断!究竟是什么人对杨守义这样仇恨,一心想要杀他而后快呢?”
洪伟基不禁皱了皱眉头道:“现在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我们先不要忙着做出判断!”他重新摸出一支香烟点燃:“我让李长宇同志去医院指挥抢救了。希望能够听到好消息!”
左援朝的内心中掠过一丝不快,洪伟基利用李长宇制衡自己的目的是极其明确的,这让他很不爽,成为江城代市长之后,左援朝并没有马上拿出亮眼的成绩单,随着李长宇双规的解除,这个昔日低调的对手,忽然变得高调而主动,在政治上大打绿色经济牌,而上天似乎也在眷顾着他。南林寺地宫的发现让他的旅游牌获得了一个强有力的得分点,也证实了他对江城未来发展的前瞻性,左援朝开始产生了危机感。他现在还是代市长,也就是说在把这个代字去掉之前,还存在着很多的不确定因素。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绝不可以有任何的闪失,他无法承受失败。
李长宇在市第一人民医院中毒科主任办公室内,听取了院长左拥军中毒科主任刘永祥和各位专家的汇报,杨守义的情况不容乐观,他所中的毒十分奇怪,虽然已经及时洗胃灌肠。并进行了胃内容物鉴定,可仍然无法确定他所中的是什么毒素。
中毒科主任刘永祥道:“病人的病程发展很快。来医院之前就出现了局部组织损害,血管损伤,溶血,弥漫性血管内凝血,来到医院后经过初步检查。已经发生了肺、心、肾及神经病变。出现水肿,低白蛋白血症和血液浓缩。因为不清楚毒素的性质,我们只能采用对症疗。”
李长宇低声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刘永祥摇了摇头道:“专家组讨论过许多次。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我们无法对病人所中的毒素做出判断,没有有效的解毒措施。”
“他还能活多久?”
“根据病情发展的速度,我看很快病人就会出现休克,低血压和乳酸性酸血症。有效循环血容量地下降会导致心脏和肾脏袁竭,最终导致全身各系统的袁竭而死亡!”
李长宇并不明白这些专业性的东西,他皱了皱眉头,再次问道:“他究竟能活多久?”
刘永祥向院长左拥军看了一眼,这才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看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李长宇倒吸了一口冷气,内心感到失落的同时又感到莫名的愤怒,究竟是什么人能够深入到双规现场,对杨守义下手,根据目前了解的情况,杨守义是在吃完午饭后发病的,也就是说从厨师到送饭人员都有嫌疑,公安系统已经介入并展开调查,不过据李长宇了解到的情况,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人承认自己和杨守义的中毒事件有关。他有些不甘心道:“真的没办法?”
刘永祥摇了摇头。
“病人还有意识吗?他的头脑还清醒吗?”
刘永祥叹了口气道:“深度昏迷,我们尝试过许多方法都没有办法让他醒来!”
李长宇真正在乎的并不是杨守义的性命。他所关心的是杨守义知道什么?到底是什么人要这样害他?他的手里究竟握了一些怎样的把柄?就在李长宇几近放弃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个张扬,当初自己马上风的时候是他把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挽救了回来。大嫂的偏头疼也是让他给针好的,张扬的医术之高超毋庸置疑,在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这些专家全都束手无策的时候,让他来尝试一下也许会有转机!
李长宇对这件事的处理必须慎重,他过去是春阳县委书记,和杨守义之间素来不睦,可杨守义的中毒事件让事情变得非常敏感,他让张扬过来,必须做到毫无破绽,不可以让别人怀疑到他的动机,就在李长宇内心犹豫不决的时候,平海省省委书记顾允知打来了电话。
这个电话对李长宇来说是相当及时的,他走到外面僻静的地方,将目前杨守义的情况向顾允知简略汇报了一下,顾允知表现出少有的愤怒,他大声道:“不计一切代价挽救杨守义的生命!”
李长宇颇为无奈道:“专家组已经没有办法了!”
顾允知接下来的话让李长宇感到大吃一惊:“让张扬试试看!”
李长宇并不知道张扬救治顾养养的事情,顾允知等少数的几个知情人并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正是因为这件事,张扬才得以和顾家如此亲近,顾允知对张扬神乎其技的医术是亲眼目睹的,所以他才会提出这个建议。
李长宇不无顾虑道:“顾书记,我只是担心,会有人说闲话!”
顾允知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你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主见,你是共产党员,你是一名国家干部,做任何事都瞻前顾后,还怎么开展工作?”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