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微微一怔,也跟着他的脚步走出山洞。
陈崇山看到张扬也跟了出来,不禁皱了皱眉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张扬道:“我也不瞒您老,是耿主任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看看你,听说你从静安回来后就病了,她担心你出事!”
陈崇山冷哼一声:“多事!”既是在说耿秀菊,也是在说张扬。
张扬道:“陈大爷,过去我以为你一个人放弃功名利禄,躲在这青云峰上生活,看淡世事,心胸超人一等,可现在看来,其实您才是最看不开的一个。”
陈崇山一双浓眉拧在一起,他知道张扬在用激将法,可这番话听起来的确很不入耳。
“说句不好听的话,您一直都在逃避现实,以为躲在这里,没有人能够找到你,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可以当成完全没有发生过,可您这只是自欺欺人!”
陈崇山有些愤怒地转向张扬:“你懂什么?”
张扬道:“我并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可是我却知道,这世上痛苦地不仅仅是你一个人,说起不幸,我想起我的一位好朋友,十一年前他的未婚妻因为一场意外而成为植物人,为了这份感情,他一直守护到如今,可当他未婚妻苏醒后,他本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曙光,却发现她的心中已经再也没有他了,十年的等待换来这样的失望,如果是你,你会不会疯掉?你也许不会,但是你会跑到山沟沟里一个人躲起来,你不敢面对现实!”
陈崇山默然无语。
张扬又道:“而我那位朋友没有,他仍然在等待,他希望能够等到曙光出现的那一天,所以说,这世上比你不幸的人有很多,比你勇敢面对现实的人也有很多!”张扬说完转身离去。
陈崇山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哪位朋友叫什么?”
张扬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方才道:“杜天野!”
杜天野的名字宛如重锤一般击中了陈崇山的内心,他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窘迫而艰难。杜天野!没错,那是他的儿子啊!张扬绝不是偶然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件事,他应该觉察到了什么,陈崇山有些无力的走了两步,在一块山岩上坐下,闭上双眼,仿佛听到妻子临盆时的绝望而痛苦地呻吟,他粗糙的大手捧起面庞,在心底默默呼喊道:“邱敏……告诉我……我该怎样做……”
张扬之所以将杜天野的不幸透露给陈崇山知道,因为他明白,想要让陈崇山从萎靡中振奋起来的唯一方法就是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责任,一个真正的男人绝不会在责任的面前选择逃避,从杜天野出生直到现在,陈崇山并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张扬相信父子连心,陈崇山会因此而重新振作起来。
张扬醒来的时候,陈崇山爷孙两个已经洗漱完毕等着他上路。
走出山洞,外面阳光明媚,闲云谷内百鸟鸣唱,到处都是一片盎然生机,偶尔可以看到树丛中有小松鼠在欢快地跳来跳去。
陈崇山背着猎枪大步走在前头,张扬追了上去,笑道:“陈大爷!那些狼怎么处理?”
陈崇山淡然道:“最好的方法就是顺其自然,让它们自生自灭。”他递给张扬两颗狼牙:“送给你!这东西找工匠磨好,用红绳穿上可以辟邪!”
“多谢陈大爷!”
“本来就是你的猎物,谢我干什么……”陈崇山停顿了一下,终于道:“另外一颗送给你的朋友,其实人活在世上,不仅仅要为女人活着!”他说完马上加快了脚步,将张扬远远甩在身后。
张扬望着陈崇山的背影,不觉露出会心的笑容。
陈雪来到他的身边,望着他手中白森森的两颗狼牙,轻声道:“昨晚你跟我爷爷说什么了?”
张扬不无得意地仰了仰头:“大人的事跟你这小丫头无关!”
陈雪哼了一声,美眸斜睨了他一眼,却又意识到这样的表现太不符合自己一贯冷漠的态度,俏脸不觉有些热了,也匆匆向前方追去。
返回陈崇山所在的石屋,发现海兰和天空卫视的摄制组也到达了这里,正在紫霞观那儿拍摄呢,张扬向陈崇山告辞后来到了紫霞观。
海兰看到张扬身上的血迹不禁有些担心,确信张扬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摄制组拍摄进行的十分顺利,当日在青云峰拍摄了多个具有代表性的景点,直到傍晚时分方才返回山下上清河村所建的山庄休息。
因为山庄已经被牛文强接手,他又花重金重新整修了一遍,这里的客房档又有提升,香港客人对住宿条件都表示满意。
当天张扬联系了老支书刘传魁,刘传魁又专门把他儿子刘大柱从县城给招来,在山庄为摄制组准备了清台山最为地道的全羊宴。
晚上的时候,黑山子乡党委书记祝庆民,黑山子乡乡长于秋玲都专程过来欢迎摄制组。
张扬也算是黑山子乡的老人了,他和这帮乡里干部都是极熟悉,不过当初他在黑山子乡的时候,连个正式科员都算不上,现在已经是副处级干部了,单论级别已经超过了祝庆民和于秋玲。
于秋玲出现在这里跟她丈夫徐兆斌的目的相同,都是为了和张扬套近乎。乡党委书记祝庆民已经是快到点的人了,对官场已经不甚热衷,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武学上,可自从在江城见识到张扬和师父梁百川的一战之后,祝庆民方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张扬这个年轻人绝非寻常人物,他不仅仅在官场上潜力无穷,更在武功上深不可测。
晚饭后,祝庆民和张扬来到院中的鱼池前,祝庆民道:“张主任,有件事我想求你帮忙!”
张扬和祝庆民虽然认识很久,可是彼此间并没有太深的交情,他微笑道:“祝书记请说!”
祝庆民也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他低声道:“西楼乡龙兴酒厂的刁德志你还记得吗?”
张扬点点头,他当然记得,他对刁德志没什么好印象,这次皇宫假日事件,正是因为他想要对付景区综合管理办的胡光海,方才跟踪刁德志和胡光海,无意中揭发出来的一桩大案。
祝庆民道:“龙兴酒厂是西楼乡重点企业,也是春阳县的重点乡镇企业,刁德志在皇宫假日出事,已经影响到厂子的许多合同,现在很多经销商都来退货,厂子的形势很严峻。”
张扬笑了起来:“祝书记,这事儿好像不归我管!”
祝庆民道:“张主任,您是江城企改办主任,国企还是私营他们都是企业,企业出了事,您都会帮忙不是?”
“话虽然这么说,我要是每件事都管,企改办也就成了多管办,祝书记,不是不想帮你,这件事我真的无能为力!”张扬毫不客气的拒绝了祝庆民,让他伸手去帮刁德志?他可没那闲工夫。
这边刚刚摆脱了祝庆民,那边于秋玲又走了过来,她很亲切地叫着:“张扬,我这次来是找你算账的!”这女人很会来事儿,她直呼张扬的名字并非是不敬,而是为了拉近和张扬之间的距离。
张扬笑道:“于乡长,我哪儿得罪你了?”
“前天晚上你把你徐哥灌成什么样子了?他吐了一夜,把我们家木地板都烧白了!”
张扬想起徐兆斌那晚的惨状,于秋玲应该没有夸张,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于秋玲不无嗔怪道:“还笑,知道我们家老徐老实,你们还欺负他!”
张扬暗道:“徐兆斌要是老实,恐怕这春阳县领导层就没老实人了。”
于秋玲把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递给张扬道:“给你的纪念品!”
张扬正想打开看看是什么,于秋玲却道:“别打开,咱们黑山子乡的特产,也别拒绝!”她笑着走了。
张扬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东西退给她的时候,海兰走了过来:“你好忙啊!”
张扬笑道:“还不是这个小官给闹的!”他看得很透,官场上,你得势的时候,总会有人想尽一切办法接近你,一旦你失势,人家睬都不会睬你。
海兰莞尔笑道:“想当初我刚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只是黑山子乡计生办代主任,我以为你的性情不适合当官,就算勉强下去,在官场的道路上也不会走得长久,却想不到你居然能顺风顺水的走下去,而且走到了企改办主任的位置上。”
张扬笑道:“副主任,还记得当初咱俩讨论我仕途的事情吗?”
海兰点了点头:“我记得你当时说了李宗吾厚黑学中的一段话,最初民风淳朴,不厚不黑,忽有一人又厚又黑,众人必为所制,而独占优势。众人看之,争相仿效,大家都是又厚又黑,你不能制我,我不能制你。独有一人,不厚不黑,则此人必为街人所信仰,而独占优势。譬如商场,最初商人,尽是货真价实,忽有一卖假货者,参杂期间,此人必大赚其钱。大家争仿效,全市都是假货,独有一家货真价实,则购者云集,始终不衰、不败……”
张扬笑眯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