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充满惊恐地望着病房大楼,一切仍然发生了。
圣约翰医院的连锁爆炸迅速被反馈到英国政府方面,正在参与国事谈判的文国权,也听说了圣约翰爆炸的事情,正在医院参观访问的妻子如今生死未卜。
英方在安慰文国权的同时做出保证,一定会尽最大力量保证罗慧宁及其随行人员的安全。其实这种保证英方是毫无底气的,此时发生爆炸让英方的颜面荡然无存,他们之前就已经听说爱尔兰革命军会有所行动,所以做足了安全措施,重点保护对象当然是文国权,却想不到终究是被人家钻了空子,目标是文国权的夫人罗慧宁。
罗慧宁虽然远不如文国权重要,可真正要有了什么闪失,国际影响几乎等同,外国高官来英国访问出事,这件事肯定会有损英国的国际形象,英国人整天鼓吹自己反恐如何如何给力,现在等于被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爱尔兰共和军方面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宣布对这次的连环爆炸案负责,他们提出让英国政府在三个小时内释放哈特将军,否则将会引爆病房大楼,将整座病房大楼夷为平地。这不但关系到圣约翰医院的全体病员,还关系到副总理夫人罗慧宁和陪同人员,其中还包括英国政府的一些官员。事情相当的棘手,处理稍有不当,将会导致不堪设想的后果。
特警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圣约翰医院的爆炸现场,开始着手疏散人群,张扬和陈美琳也在疏散之列,陈美琳被这连环爆炸吓得不轻,俏脸苍白,低声向张扬道:“麻烦大了,不知道文夫人有没有事?”因为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甚至暂时放下了对张扬的仇恨。
张扬脸色凝重,罗慧宁是他的干妈,他比其他人更为关心罗慧宁的安危,张扬强行抑制住冲进去的念头,在退出警戒线之后。
张扬来到医院对面的快餐店,店内的电视中正在直播新闻,通过这种途径可以及时了解一些情况。
陈美琳聚精会神的看着新闻,她将新闻的内容翻译给张扬,从目前的新闻来看,匪徒的目的是解救哈特将军,罗慧宁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新闻中并没有提及罗慧宁的事情,看来英国政府方面还想暂时将这件事盖住,尽量避免造成更大的影响。
外面警笛呼啸,警力仍然在不断加强。
张扬望着外面的警车,咬牙切齿道:“这帮废物,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出事了一个个冒出头来,简直比国内的公安还要废!”
陈美琳狠狠瞪了他一眼,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她的父亲陈祥义当年就是一名出色的警员。
张扬要了杯橙汁,要了个牛肉汉堡大口大口地啃了下去,接下来他必须要有所行动,在爆炸发生之前,他内心极度不安,可当爆炸发生之后,张扬反倒平静了下来。
陈美琳有些诧异地看着张扬:“你居然吃得下?”
张扬一边吃着汉堡一边道:“如果不填饱肚子,我怎么去救人?”
陈美琳望着外面来回穿梭的警车道:“这里这么多警察,不可能让你进去的!”
张扬道:“我这人有个习惯,从不相信警察,国内这样,来到这里仍然是这样!”他一口气将橙汁喝干,向陈美琳道:“我们就在这儿分手吧,文夫人是我的干妈,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危险之中不顾而去,这件事和你无关,你尽快离开这里吧!”
陈美琳摇了摇头道:“我不走,我虽然不是什么爱国人士,可这件事涉及到咱们国家的尊严,身为中国公民,我理当帮忙贡献一份力量,你不懂英语,用得上我!”
张扬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好,你跟着也成,遇到任何危险不要怪我!”
“我是个成年人,当然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张扬和陈美琳填饱了肚子之后走出快餐店,外面的气氛变得越发紧张,警方已经将圣约翰医院的病房大楼团团围住,可是他们并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己方的行动触怒了歹徒,从而引发爆炸!
张扬很快就发现让陈美琳留下是个正确的决定,陈美琳带他来到附近的图书馆,从电脑中调出了圣约翰医院的建筑结构图,陈美琳指向其中一个地方道:“这里有地下管道,应该是警方控制不到的地方,我们可以从这儿潜入圣约翰医院。”
张扬仔细看了看地下管道的结构图,从陈美琳所指的管道可以抵达圣约翰医院病房楼下方,他点了点头道:“马上行动,留给我们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陈美琳将结构图打印出来,和张扬一起驱车来到地下管道的入口处,可是地下管道位于两条主街的交界处,车水马龙,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潜入还真有些麻烦。
张大官人的急智无疑是超群的,他将路虎停下,然后从怀中取出口香糖炸药,折叠后扔入车窗之中,和陈美琳一起迅速离开了现场,他们刚刚逃到安全的地方,口香糖炸药就爆炸,进而又引起路虎车的爆炸,火光冲天烟尘弥漫,一时间十字街口乱成一团,因为突如其来的爆炸,有不少车突然刹车引起了车辆追尾相撞,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爆炸现场。
一辆大货车刚巧停在下水道的上方,张扬和陈美琳两人趁着混乱,钻入大货车底部,张扬移开地下管道的铁盖,陈美琳率先沿着扶梯爬了下去,张扬也随后钻入水道之中,重新将铁盖盖好。
陈美琳刚刚落到实地便感觉踩到了软绵绵的东西,吓得尖叫起来,转身就扑入了张扬的怀中,张大官人拧开手灯一看,地面上全都是老鼠,他皱了皱眉头,抓住一只正往陈美琳头顶攀爬的老鼠狠狠扔到一边,顿时砸得血肉模糊。沉声道:“跟我跑过去!”拉住陈美琳冰冷的小手,两人沿着水道向前跑去。
伦敦下方的水道修建的极其宽敞,张扬过去在外国电影中曾经看到在下水道中开卡车的场面,他们现在所处的水道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不过小型轿车行驶在其中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陈美琳战战兢兢的跟着张扬跑过那段潮湿的路段,她始终闭着眼睛,直到听不见老鼠的吱吱叫声,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看到自己紧紧握着杀父仇人的手,陈美琳慌忙甩脱开来。
张扬淡然笑道:“我又救你一命!”
陈美琳哼了一声。
张扬用手电筒照了照前方,根据结构图,他们在前方第一个分岔口向左转,张扬道:“有件事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把我当成杀父仇人?我来欧洲考察,你又怎么会知道?”
陈美琳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张扬道:“你并不知道实情,你父亲当年卷入市长黎国正贪污案,为了帮助黎国正隐瞒犯罪的事实,他劫持了时任春阳县长的秦清,他死于和黎浩辉的争执,我虽然在场,可他并不是我杀的!这一点你可以去调查江城公安局的卷宗!”张扬在这件事上故意撒了谎,不过他并非怕承担这个责任,他只是不忍心看到陈美琳永远生活在仇恨之中。仇恨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好事,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张扬都看过太多因为沉浸在仇恨中不能自拔,最终走向毁灭的先例,陈祥义虽然罪有应得,可陈美琳是无辜的,张扬仍然记得陈祥义临死前的话,他说自己没伤害秦清,让张扬不要伤害他的家人。
陈美琳一开始对张扬恨之入骨,可自从张扬把她从泰晤士河冰冷的水中救出之后,陈美琳心中对他的仇恨就冲淡了一些,从昨晚开始她一直和张扬在一起,张扬的所作所为改变了她的不少看法,至少她已经认为,张扬这个人十分的磊落。不知不觉中陈美琳已经产生了动摇,难道事情真的像张扬所说的那样,父亲并不是死在他的手中,而是别人故意挑唆。父亲死后,陈美琳长时间沉浸于悲痛之中,她从未想过父亲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还是错,张扬刚才的话,让她开始考虑这件事,考虑这件她一直在逃避的事情,黎国正贪污案早有定论,她并不清楚父亲和黎国正之间的关系,如果父亲真的是为了帮助黎国正毁灭证据,铤而走险,违反法律,那么父亲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张扬根据蚊子给他的手持设备测算着他们走过的距离,对照那张打印出来的结构图,现在他们应该走到了圣约翰医院下面的管道中,前方再度出现分叉。张扬停下脚步,和陈美琳一起看着那张结构图。
陈美琳用手指在结构图上勾勒了一下,低声道:“我们从这条路线走,可以直接抵达病房楼下的停车场!”
张扬点了点头,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的耳力极其敏锐,听到不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脚步声虽然轻微,可是他仍然听到了。
陈美琳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有些诧异地看着张扬,张扬小声道:“还有人在管道里!”
张扬并没有听错,此时一支六人的英方特种小队从管道潜入圣约翰的病房楼下,他们刚刚移动开上方的井盖,就引发了爆炸。
整个地下管道剧烈震动了起来,陈美琳重重撞击在张扬的身上,这次不巧撞在了张扬左肩的枪伤,张扬痛得闷哼一声,好在爆炸声将他的声音完全掩盖。
火焰宛如一条巨龙般填塞了整个地下管道,向他们飞扑而来,张扬将陈美琳压倒在地上,两人的身体浸入污水之中,火焰贴着水面涌出,然后又迅速收拢。
当他们从水面下直起身来,陈美琳剧烈的咳嗽起来,张扬也被浓重的硝烟味道刺激的咳嗽了两声,他低声道:“你有没有事?”
陈美琳摇了摇头。
两人小心翼翼的向前方走去,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地面上被炸得血肉横飞的尸体,张扬数了数,大概有四具,不过从现场残肢断臂来看,应该不止这么多人。他蹲下身,从一具尸体上取下冲锋枪,陈美琳也取下一支枪,还捡到了五颗手雷。
陈美琳发现自从有枪在手之后,张扬不再走在她的前面,这厮表面上看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缜密的很,陈美琳低声嘲讽道:“为什么不在前面引路?是不是害怕我给你黑枪?”
张扬笑了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怀疑一切并不是什么坏事!”他嘴上说得轻松,内心之中却不敢有任何的大意,干妈罗慧宁还在歹徒的控制之中,陈美琳好像暂时放下了对他的仇恨,谁知道这丫头心里怎么想?单凭自己的几句话,就化解这杀父之仇,只怕很难做到。
空气中充满了尸体的焦臭味道,两人来到刚刚发生爆炸的地方,爆炸引发了塌陷,不过上方还有一个孔洞,可以容纳一个人的身体通过,张扬率先攀爬了上去,来到上方,确信没有埋伏,方才用手电筒给陈美龄信号,让她也跟了上来。
陈美琳上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部对讲机,刚才的爆炸竟然没有损坏这部对讲机,里面传来急促的声音,陈美琳听了一会儿,低声向张扬道:“歹徒就在大楼中,他向英国政府方面提出要在一个小时内将哈特将军送上直升飞机,否则,就会炸毁病房大楼。”
张扬皱了皱眉头:“有没有说文夫人在哪里?”
陈美琳摇了摇头。
张扬拿出那张圣约翰医院的建筑图,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圣约翰医院地的最底层,这里遍布管道,根据建筑图,他们向安全出口走去,途径前方管道的时候,张扬停顿了一下,左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示意陈美琳停下脚步,然后他继续向前走去。
一支扳手呼啸着向张扬的后脑袭去,张扬闪电般抓住那只手臂,一个背摔,将袭击者摔倒在地上。陈美琳快步跟了上去,用冲锋枪抵住袭击者的脑袋。
袭击他们的是一个身穿工作服的中年人,他张开双臂,做投降状,蓝色的双目充满了恐惧,颤声道:“不要杀我……我……我是管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