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这种老兵扎堆的军团,约拿依旧是个孩子。
他皱了皱眉,这只军团与原来的部队处处都有着极大的不同。
在他看来,萨卡斯基之前的言辞有些“离经叛道”。
约拿清晰的记得,每逢战前大多数海军的长官都会作一次动员,但训话的内容和目的往往都是为了正义,杀死海贼是正义、拯救平民是正义.....军队的一切行动皆是正义。
从来没有指挥官会疯狂到告诉士兵:杀戮才是你应该做的。
而今天这道“铁则”被打破了,被一个本部的高级将领亲口道出。
约拿有些迷茫的看着手中的军刀又看了看周围神情兴奋的老兵们,他感到有些困惑:“杀戮也是正义的吗?”
“哦?”雷诺正巧听见了身旁这个“孩子兵”的自问低语,他转过头来笑着看向对方:“那些为了正义的口号在外面喊喊就行,你自己别特么当真,我们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高尚,狗屁的所行即是正义,认清自己!就是一帮子职业屠夫罢了,你这种小屁孩参加远征军?”
“自然是为了贯彻正义!”年轻人回答地斩钉截铁。
雷诺脸上笑意更深:“我猜是不是还有为了荣誉为战?”
约拿皱紧了短眉,纠正道:“是为了荣耀而战!”
“哈哈哈哈,图留斯!快过来!笑死我了,这里有个新兵愿意为荣耀而战!”老痞子雷诺直接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
年轻的军官神情越发不满:“有什么好笑的!”
图留斯闻声转过头来,看着捧腹大笑的老兵雷诺呵斥道:“笑个屁!我们也还不是从这种心态过来的!”
他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没到他胸口高的“孩子兵”:“虽然雷诺是个老军痞,但我想这也是大部分老兵的共同感受,孩子,在日复一日的追剿和杀戮海贼中我们也坚定的自己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正义,这没有错。”他看着逐渐严肃起来的雷诺点了点头:“但是,在战争中我们观察了许久,并没有看到所谓正义与荣耀的事物。而所谓的牺牲,那就像肉畜进入了屠宰场,只是这里屠宰好的肉不是装进罐头,而是抛入了大海。”
“不对!不对!!你讲得不对!”约拿低吼起来“怎么会没有正义和荣耀的事物,那些平民!我们不是保护了他们吗!那些城镇!我们不是从海贼的肆虐中守住了吗?!”
图留斯长叹一口气,还没开口,雷诺就抢先问道:“那么,代价呢?”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回想起了什么:“与你朝夕相处的战友、与你并肩生死的兄弟都为他们信奉的正义而死,难道你该指责海军不应该保护城镇和平民吗?你的话没有错,海军也没有错,如果再来一次,我的那些兄弟们还是会毅然赴死。
他红着双眼看向这个年轻的军人:“但代价却不是用一句为了荣耀、为了正义就能等价的。不论是海贼或是海军,前赴后继的倒在这个血肉磨盘之上。
一群人杀死了另一群人,就是如此简单。
而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战争,从不正义!”
166.狼群(下)
“很纠结对吧?为了声张正义而杀戮,最后却发现杀戮本身就无关正义”图留斯擦拭着手中的短剑,看到眼前感到困惑的年轻人,就如同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但正如军团长所说,战场上有太多没有答案的问题。”
萨卡斯基没有在意后方发生的小小骚动,他环顾着周遭海贼船上腾起的烈火,其他各舰的海兵们正在有序的撤离。
他并没有大谈特谈什么信念,当兵久了之后,与其声嘶力竭的呐喊一场行动的正义性,不如给予一场酣畅的杀戮来得痛快。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有没有正义性萨卡斯基不敢妄言。
但作为从底层依靠战功和头颅攀上如今高位的军团长,他清楚的知道,战争这个复杂的概念对于下面实际行动的人来说,单纯又简单——战争意味着杀戮。
什么地点、什么行动、什么任务目标。
杀谁。
远征军从组建的一开始,就是残缺的,又是近乎圆满的。
它的残缺,在于缺少了其他海军部队那种肩负安邦护民的驻扎巡逻重任。
而它的圆满又正是因为这种天生的“残缺”从组建开始,它的职能便只有一个,至始至终只有一个,猎杀。
萨卡斯基清醒地认识到军团有着无数军队所羡慕的纯粹性,让它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越发贴近军队的本质。
海军本部中将对着电话虫道出了最后一句宣言:“军团没有失败,只有直至战死的不屈!而我,你们的军团长,将死战不休。”
“死战!”
“死战!”
老兵们跟着咆哮起来,但老辣的领军者却深知军团的现状,这只是一个苏醒的开始。
死战不休,的确说得很漂亮,但能真正做到的精锐又能有多少?
没有什么军队从组建的一开始就敢号称自己百分之百能打逆风战,一只敢打逆风反击的精锐军团绝不是一蹴而就的。
首先,要学会如何打好顺风战。
“军团长,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是什么?”林德曼解除了果实隐身,突兀的出现在萨卡斯基身旁。
“前往北海的沿途,不要放过任何一艘海贼船”萨卡斯基望着北海的方向撇了撇嘴角,干脆下达了歼灭令。既然远征军的初衷便是如此,他也不介意领导上这样一只让人生畏的军团。
心腹大谍子显然猜到了萨卡斯基的打算,他笑眯眯地问询道:“即使大军抵达北海的时间会往后靠?”
萨卡斯基丝毫没有犹豫,他点了点头:“长时间追杀持有武装的海贼,养大嗜血的胃口,此后,他们就无所禁忌了,到那时,远征军这件未成形的杀戮机器才会开启下一步的训练。”
“您的意志。”狐狸微笑着敬礼告退。途经甲板,林德曼正巧撞上了安排士兵打扫战场的老上司:“鬼蜘蛛少将,您觉得这次的练兵会将远征军达到我们预期的目标吗?”
“练兵?”谁知面相凶恶的少将竟然罕见的摇了摇头“林德曼,你还没察觉吗?
狐狸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反手就将太极打了回去:“察觉什么?”
鬼蜘蛛转过头注视着萨卡斯基那高大的背影:“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练兵方式,但与之有些类似的场面倒是见识过。”
参谋林德曼很自觉的当起了捧哏:“哦?类似的场面?”
“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野外经常有狼群出没。”鬼蜘蛛眯起了双眼,似乎在仔细回忆着童年的场景。
他点燃了一根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是我儿时记忆最深的场面,我在牧民朋友家过夜,但入夜,狼群来了,白色的狼王指挥着狼群将羊圈洗劫一空”
鬼蜘蛛看着萨卡斯基的背影:“而今天,我又看见了。”
“狼群来了呢”林德曼深有同感的耸了耸肩。
“可惜了,”鬼蜘蛛看着林德曼突然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