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金闪闪只能抛出这么一个万金油句式的提问,看苏白的决定。
“当然去。”苏白几乎没有经过太多思考,便肯定且直接了断的说:“圣杯在金固的手里,不击溃他,怎么夺回圣杯?倒是你……不介意吗?”
“本王早说过,金固是金固,恩奇都是恩奇都,不是同一人。”吉尔伽美什淡淡的说:“本王的友人已经被本王亲手埋葬,现在早就没了什么伤感了,对本王来说,尚且还活着的友人更加重要,我可不希望你死在天之锁下,苏白……你若真的要去,就得做好觉悟。”
“放心。”苏白说的云淡风轻:“我一个人,去去就回。”
……
埃里都,神殿最上层。
“即便神性消散了大半,也仍然保留了强烈的神气,不愧是羽蛇神库库尔坎,一个神话体系的顶点。”金固寻了一个位置坐下,夜风吹起他的绿色长发:“只是为何母神还没有苏醒,魔术王又隐瞒了我什么……不过迟早都会苏醒,最多一两日的消遣罢了,我还有时间处理自己的问题。”
神殿的暗处房间,西杜丽被锁链捆住手脚,她满目感伤的看着金固,看着这与恩奇都一模一样的敌人。
她也不清楚自己算是被救了,还是被绑架了。
金固侧过脸看着她说:“放心,我不会杀你……除非他放鸽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赌上尊严(下)
次日正午。
苏白骑乘着翼龙抵达南部丛林深处,如约而至。
一路上的确看见了不少拉赫姆,但并未遭遇袭击,只是这群魔性生物们的凝视还是令苏白感受到了一阵阵寒意和不适,那目光中布满了嘲弄戏谑以及纯粹的恶意,这和魔兽的憎恨杀意不同,更加像是一种天生杀人狂的戏谑目光,彰显着一种猎人看待猎物的居高临下。
苏白抵达了埃里都的中心位置,曾经的滚筒印章放置的地方,上面印刻着天命的语言,预言着起源之母会从大海中苏醒,带来毁灭和终结。
但是埃里都内的各个建筑都已经被破坏,建筑物一片残破,就连滚筒印章也不例外。
这里成为了拉赫姆的聚集地。
酷似一个巨大的古罗马式的圆盘斗兽场,大量的拉赫姆们聚集在墙壁和高墙之下,黑压压的挤成一片,发出一阵阵讥嘲声,对着苏白发出尖锐的笑,似乎是欢迎,似乎是在起哄。
除此之外,在广场的另一侧里,有许多被牢笼关押着的平民,全部都是从乌鲁克和其他地方抓来的居民,却不是埃里都里的战士,更不是乌尔的住民。
来这里之前,苏白已经看见遍地的尸体,全部都被拉赫姆杀的干干净净,残忍的一幕幕光景令不明白愤怒和杀意为何物的轮回者也有些许触动。
金固就站在广场的最中央,等待着苏白,好似一名常胜将军在战场的中央等待着自己宿命的对手。
“你终于来了,我本以为你会怕。”
“如果我不来,你会杀光这群人。”苏白淡淡的说:“西杜丽呢?”
“她还活着,这个女人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筹码,即便你战死在这里,我也会把她送会乌鲁克,虽然逃不过死亡,但能多活几日也好。”金固无悲无喜的说着。
“哼,你倒是变的有些人情味了。”苏白意有所指的说,不知是不是明嘲暗讽。
“这也要拜你所赐。”金固按着自己的心口,表情有些扭曲,看上去既兴奋又古怪:“是你,让我不能释然,是你,让我多次品尝到了失败的滋味……为了击溃你,我甚至做出了这样不理智的行为,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区区一名凡人,你有什么资格能让我高看一眼。”
“你既不是英灵,也不是苏美尔人,更不是救世主,只是一个外乡者,一个突然出现在预言中的人,根本不是我会遇到的宿命。”
“我是提亚马特神的孩子,被赋予了圣杯,独自一人苏醒,除了这个身份之外,我本一无所有,帮助母神苏醒,引领新人类,创造一个全新的时代,这是我的存在意义,我除此之外本别无他求。”
“但我现在觉得很畅快,十分的坦然,仿佛那些事都无所谓了……”
“如果不能将你击溃,我就无法前进。”
“我想击溃你,此时此刻,就在这里!”
金固深呼吸着,圣杯的庞大魔力呼应着他高昂的战意,几乎引发风暴。
“这是我在母神苏醒之前必须要完成的事,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功绩,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敌人,我不能允许你死在别的任何生物的手里,必须由我亲手将你击溃,我才能重新获得完整。”
苏白静静的凝视着他的神情,却是从鼻息中发出一声轻哼。
“实在有意思。”
“看来你也是个死小孩。”
“分明你很清楚,在这里即便杀了我,也不会带来什么实质上的改变……既不能带来什么动摇,也不会改变战力上的区别,反而倒是你被我牵制住了。”
“可即便如此你还是发起了挑战,而是我也应战了,那么多人都不希望我来这里,但我还是来了,因为我其实挺明白你的心情,说到底只是逞一时意气的莽夫之勇,只是死小孩之间不死心的互相殴打,直至从对方的身上扣出一点自己损失的尊严和气魄。”
“这不过是斗争的本质,不将一方彻底击溃就毫无意义,除非将一方踏入无间地狱的最深层,否则敌人就会无数次的重新站起来。”
“……更何况,你一次都没能赢得了我。”
“所以你就更想跟我打一场了,因为不这么做就证明不了自己是一个优秀的兵器,不这么做就害怕成为无用之人,不这么做就永远的被印刻着失败者的名头。”
“巧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白抬起眸子,握住腰间的刀,双刀。
一把薄绿,一把太刀。
“如果当初我能砍下你的头颅,如果在巴比伦的那个晚上我的刀更快一点,或许一切都会更早的结束。”苏白低声的说:“我的懊悔,你能明白吗?”
这么询问了一句后,他又笑了:“你当然不会明白,我并不后悔,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只是因果轮转,只是意气之争的倔强罢了。”
是啊,一场意气之争罢了,本就是没什么意义的争斗,既不能开启通往未来的道路,也不能改变过去,只是一场迟来了很久的决斗,早在当初就该分出的胜负被一直拖延到了今日。
要说这样毫无意义的决斗,苏白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了。
记得的,不记得的。
每一场没有意义的架都要打,或生或死,大多都是莽夫之勇,血溅五步。
这既不可惜,也不可悲,更不可怜,又不可敬。
锵……苏白拔出第一把刀。
他之所以带两把刀并非是真的要开双刀流,使双刀和单刀的技巧差了太多,速度和准确率也会下降许多,多一把刀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只怕丢了刀会空手对敌,到时候真的只是成了挨打的靶子,再者多加一把刀也可以稍稍吓唬吓唬金固。
莽夫不代表真的没头脑,苏白终究处于劣势,与金固这样超然的兵器,硬件上差了数个层级,只能靠技巧和头脑弥补,失去了部分情感的好处就在于不容易上头,正是因为全然没有了杀意、愤怒之类的极端情绪,刀该怎么挥还是怎么挥,不会更快也不会更快,既不会有超常发挥也不会有心态失衡,静如止水,当斩则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