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这要是放的阔剑地雷，我估计已经没了。”苏白咬着牙关起身，他看了眼还在燃烧的烈火战车，呵出一口灼热的空气：“看来没有放弃活捉的想法啊。”
西琳从迷糊中转醒过来，她呆呆的望着燃烧的战车：“贝拉，阿加塔，加莉娜……不，不要！”
“没事，她们还活着，刚刚的只是假的人偶。”苏白安抚着西琳：“在我们来之前就被替换了，里面的都不是真人，反而倒是我们该想着怎么逃走了……”
远方的上坡上，清理者队伍拨通讯息。
“报告，对方的生命特征仍然保持，难以置信的强健体魄，几乎足以媲美A级女武神了。”暗中的狙击手皱起眉头：“刚刚也没能让他失去意识，这算是失算了……对方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三百米以上了。”
她暗中发起通讯：“是否要进行射击？这个距离命中几乎不可能了，能见度太低，加上风向、温度、空气湿度的影响，只能进行威吓性射击，对方已经完全脱离了有效射程之外！”
狙击手的指尖都有些麻木了，她在这里蹲伏了一个钟头，原本冰冷，此时却浑身有些出汗。
她倒是不想对苏白开枪，因为目标是活捉，可相较于这个活捉的目标，让实验体逃出去无疑是更大的威胁，相较于天命的安全，抹杀两个人她根本不必要去犹豫，眼看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琥珀大人，请给予指示！”
“让他走吧。”琥珀语气平淡的说：“他既然还想挣扎，那就好好挣扎吧，以天命的科技，哪怕只剩下半个身体也有办法把他治好，请客人的手段稍稍粗暴点也没关系，他是奥托大人指定必须要带回去的人物，唯独杀了他是不被允许的，记住这点。”
狙击手的枪口移开了：“那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实验体？至少可以减少一个威胁。”
“那个实验体是他的累赘，他既然心甘情愿的带着负重，你何必帮他解开？”琥珀低沉的回答。
“难道就这么让他走了？没有了车辆，我们下一次很难定位他。”
“安心，之前通过各种方式诱导，已经将两位A级女武神安排到了指定地点，他全身都是血腥味道，被雪原之狼盯上，注定是逃不了多远的。”琥珀的回答十分的平静：“接下来不是我们需要管的事了，我已经抵达了巴比伦塔，准备开始这里的清扫工作，你继续观察战场，有必要就向我汇报……还有，如果实验体落单，务必将她接回来，不能给予和女武神接触的机会，如果这也办不到，就给她注射律者杀手的血清吧。”
狙击手收起机枪，带上目镜，她郑重的回答：“了解。”
……
风雪中有两道模糊的身影。
苏白没能走出太远，他还是遇上对方了，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
人总会有庆幸心理，而他早就把这种想法抛之脑后，自从接取任务之后，他就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准备……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松的金蝉脱壳，即便理智这么告诉他，也还总是抱着一丁点的想法，希望会有一个不同的结果，然而事实不能如他所愿。
真的是最糟糕的情况出现，反而能够接受了，内心静默的仿佛深潭古井。
要么躺下等死，要么有进无退。
两位女武神站在道路另一端，她们都是经历无数战场的战士，坚信自己为了人类，为了美好而战，作为天命的女武神，当出现在战场的那一刻，这一场交锋都必将成为现实，容不下谈判的空间。
程立雪的眼神倒映着漫天的飞雪，她的视线也同样的冰冷，只是望着苏白遍体鳞伤，看着他怀抱着西琳举步维艰，内心还是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些许的疑惑。
……疯狂的科研者或许有一千种面孔来伪装，可没有谁会在生命濒临绝境的时候还能维持这样的平静，他绝对是战士，并且身经百战，以至于达到了目空生死的程度。
……看起来是真的不像资料中所说的那种人，而且如果真的视人命如草芥，会这么护着他手里的实验体么？
但疑惑只是疑惑，不能成为证据，也不能动摇她的想法。
程立雪是女武神，女武神是士兵，士兵的使命是服从命令，她总会将自己的直觉压制在任务之下，这也是她比其他女武神更强的缘故，优秀的自制力能引导人变得优秀且自律。
“天命雪狼小队A级女武神，程立雪。”她按照礼仪报上自己的名号，若对手是崩坏兽，这种礼仪尊重毫无意义，但老师符华教导她对待人类，动武前报上名号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阁下，请放下你手中的实验体，然后和我们回天命总部一趟。”
“简单来说……就是放弃抵抗，乖乖投降。”莎乐美的声音从另一旁传来，她也学着程立雪报上自己的名讳：“天命雪狼小队，A级女武神，梳洗者·莎乐美·乔卡南……不论你有什么理由，什么冤屈，什么目的，我们可以好好的跟你谈一谈，前提是你束手就擒。”
“谈判的前提是双手都有筹码，如果强弱不对等，这不是谈判，而是一种威胁。”苏白淡淡的说：“而我，不接受任何单方面的威胁。”
“你说的不错，这是威胁，并且由不得你不接受。”程立雪的手指按在若水剑柄上，声音始终如流水般波澜不惊：“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理由插手崩坏的研究，但产生这样的结果，你也早该心底有了预期，既是如此，我也不卖弄自己三流的谈判话术了。”
莎乐美看了眼同队的战友，程立雪性格古板，能用武力来解决的事，大多不会选择用谈话来解决，但这次她意外的同意对方的结论，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能用语言来说服的，越是受伤，越是被逼入绝境，越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本质如何，或极端，或疯狂，或丑陋，或坚毅……
她见过无数人在崩坏的灾难面前露出的样貌，也见到过许多战士在崩坏兽的手中落入死亡前的光景，唯独只有一种人的视线令她印象深刻，那种眼神，直至被击溃之前都不肯低头，面对一念生死的恐惧，也倔强的不肯褪去自己的颜色，那清澈的如炬目光。
胜过天下任何宝石，更加炫目且美丽。
“……简直就像是漫画里的主人公一样。”莎乐美低语着：“我有种罪恶感了，似乎我们成了恶人一样。”
“你可以不用动手。”程立雪略作思索，却没有拔出若水，而是垂下双手：“我一个人来应付就足够了。”
她的自信源于实力，苏白却不敢放下西琳，但怀抱着一个孩童交手也着实困难，他的目的不是击败对方，而是想办法突围，直接将西琳放在后背上，用衣服扎紧。
程立雪很耐心，而苏白的状态却随着时间在下跌，前者是耐心隐忍的狼，而后者是穷途末路的病虎。
在程立雪的睫毛被飘雪压住，她下意识眨眼的刹那间，苏白爆发了脚力，他的速度很快，经过崩坏能二次强化的躯壳，即便被侵蚀，也没有额外的武装提供高效的运作，单靠肉体能力，他已经能徒手在海洋里扯下大白鲨的下颚，那玩意的咬合力可是好几顿重。
只要他足够快，对方的攻击就跟不上他，哪怕是密集的弹幕，也不可能捕捉到他的踪迹，衣角在一瞬间被拉扯几乎和地面平行的笔直，如波浪般起伏。
他眨眼间就来到程立雪跟前数步之外，女武神即便闭着眼睛也完全察觉到空气的流动，她抬起手摆出古朴的武术起手势，一手摄风雷，硬桥铁马，吐气开声。
赤鸢仙人亲传寸心拳法，寸劲·岩破！
隔空数米，苏白便感受到了空气的流动骤然加剧，冷空气好似一块被击碎的岩石，破碎的岩石化作纷乱的炸裂的石块，宛若一颗手雷与眼前爆裂，逆流的空气化作真空乱流，压迫着他的胸口一阵沉闷。
他的步伐迟缓了一瞬，随后就看见了一双冰冷如雪的眼眸。
“寸劲·山崩！”
拳法是古老的战斗机巧，可在程立雪的手中发挥了远超任何现代格斗术的破坏力，一拳一腿都仿佛挥动的钢铁斩斧，将地面破坏，令空气轰鸣，纯粹的肉体力量加持，加上她庞大的武术积累，想必即便不用兵器，她单靠拳头就能打死普通的崩坏兽，将战车击毁。
更重要的是，苏白察觉到她不仅仅是武艺上高超，还有某种玄妙的变化，他自认为自己即便虚弱，战斗经验仍然丰富，控制力之流动的技巧不输给任何武术达人，只是他无法突破对方的身侧，哪怕用脏手段也会被看穿，明明视线没有注视，也能够察觉到方位和真假。
苏白第三次被逼退，他不得不停下，肺腑剧痛，少量的内出血开始恶化了，不得已给自己刷了一层治愈术，同时盯着程立雪：“你开了第三人称透视挂了？”
“太虚剑心第一层，明镜止水。”程立雪回答道：“心境的修为能抑制崩坏，学会引导和利用才是最佳方式，明镜止水抵达高深境界，不用去看也能看见，你也是武道高手，应该知道所谓的心眼。”
“看来你心眼挺小。”苏白爆了句粗口：“不知道另一只眼能有多大。”
程立雪楞了短暂的时间，没能理解这句话是什么，人不就两只眼睛么？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谁看不见？
“我说的是py。”苏白直言不讳，对着一名年仅十七岁的小女孩说了相当粗暴的有色笑话。
“噗……”莎乐美没忍住笑出声来。
程立雪的表情骤然冷淡，她在的雪狼小队都是女性，没谁会说这种有色笑话，也没人敢这么对她无礼，那平静的寻常心涌上一股不爽和怒意，如此简单的一次短暂走神，她的明镜止水泛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