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族里的其他人围坐在屋外的大厅中,主神建御雷同样在场。
自从一小时前命被缇欧娜送回来之后,眷族里就一直是这样的氛围了。
尚未醒来的千草在里屋睡着,而命则是在另一间屋中,向在这里等待她回来的林麟诉说今天发生的一切。
林麟这时候原本应该在工作,但一直没能等到同伴的樱花,在见到前往地面求援的人之后,立刻回到地面上来找林麟。林麟当即便跟着樱花前往地下城,而在地下城门口撞见洛基眷族之后,他只是丢了一张符纸出去,然后就带着其他人返回了。
他现在制作音式神的技术,已经登堂入室。即便是将身高压缩到两米左右,他的白练大猿一样能发挥出正常版那巨大体型的力量和速度。
而他的式神,在循着鬼之力找到命之后,一直守望着重伤倒地的女孩,直到她与伯特相见,才化为符纸自燃消失。
不关心弟子的老师是不存在的,但处处都要帮着弟子的话,她永远也不能踏出属于自己的一步。
无论命究竟是被什么触动,至少,她已经有所觉悟。
林麟在面前展开纸张,以常备的绘制符纸的魔石粉写下寥寥几个大字,然后将它递给了命。
“恭喜你,命。这是你获得皆传资格的证明。因为你的本名是大和(ヤマト)命,所以,作为鬼的名字便叫山吹鬼(ヤマブキ)吧。”
这是鬼一贯的命名习惯,从本名截取姓或名的第一个音,然后以此造词为鬼名。
原本取鬼名是因为鬼有避世的习俗,但在这个世界,鬼名除了是林麟怀念一下传统之外,主要作用是充当咏唱词忽悠人,保护自己的真实身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或许今后会有舍弃鬼名的一天到来,但至少在现在,鬼名还是必要的。
“师父……?”
“你做得很好,命。无论是你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你现在都已经跨越了难题。或许你心中还有很多烦恼,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正所谓有路可行之人才会迷路, 这是你找到自己的道路的证明啊。”
林麟站起身来,拍了拍这位耿直的弟子的肩膀。
“从今天起,你就彻底出师了。不要懈怠技巧的磨炼,不要盲信恩赐的固化效果。不能化为技能的力量,只有靠你亲手掌握,才是属于你自己的技能。”
“是,师父!感谢您的教导!”
命站起身来,深深地一鞠躬。
“能遇到你这样肯坚持的孩子,也是我的荣幸,命。今后,我就期待着‘山吹鬼’和大和命扬名的一天到来啦。”
被老师寄予厚望,这对于任何一个学生而言,都是莫大的鼓舞。尤其是在她感到迷茫的时候。
命认真地点头,她的表情,总算恢复了平日的样子。
之后,林麟就返回了酒馆。
命有她的路要走,而他,也有他的事要做。
回到酒馆之后,今天的工作严格来说还是能再干一两个小时的,但看到林麟脸上放松表情的同事们表示店里客人不多,劝他上楼休息,而米娅也没有多说什么。于是,林麟便接受了众人的好意。
一直维持着对音式神的远距离操控而非自律行动,对他的精神力是个很大的挑战。如果他没有得到光之力,强化自身的精神,那他早在半途就昏过去了。
之后,便是一段安稳的时光。
命在得到皆传资格与鬼之名的当夜,经由建御雷之手更新状态,抵达lv2。醒来的千草各方面能力值大幅提升,论战力甚至超过了樱花,但还是一如既往有些回避战斗。
据酒馆里的客人们所说,公会在洛基眷族与其他若干热心眷族的帮助下,抓获了部分涉嫌诱发“怪物奉送”的冒险者,而大多数参与者都已经死了。公会将此次事件定义为对5年前的“27层的噩梦”的蓄意模仿,将涉事的冒险者全部处刑,而其眷族也勒令解散,涉事神灵需要经神会审查确认清白,方可重组眷族。
这一次的惩罚力度可谓是近十年来头一回,足可见公会有多么重视这件事。有了这样的一个结果,中小眷族的投机者都会收敛很多吧。更加安全的环境,意味着小眷族得到了发展的机会。不过,冒险者毕竟血气方刚,一些小冲突是不可能不发生的。
数日后,就在这件事情逐渐平息,酒馆里的客流量开始升温的某一天。
午后时分,正是店里几乎无人的时段。这种时间,会来到店里的客人基本就只有神灵而已。都市的居民们除了小孩子之外,都在各个眷族旗下的产业中有自己的工作,少数取得休假机会的人,通常也会选择在家里休息。
就在店里的女孩子们都在闲着聊天的时候,一名神灵推开门走了进来。
“——哦呀?今天林麟也不在吗?算了,今天也不是听他演奏的好时机。阿妮雅妹妹,麻烦你快点去把米娅叫来!”
穿着一身有别于神代的西部牛仔风的服饰,天神——赫尔墨斯风尘仆仆的走到阿妮雅旁边,压低声音告知她自己的来意。
阿妮雅喵呜了几声,略带嫌弃地与赫尔墨斯拉开了距离,走到店面后面将米娅叫了出来。
店里的服务生们都不怎么喜欢赫尔墨斯这位神灵。如果只是因为他身上的那种飘忽不定的气质倒还好说,但店员们讨厌他的主要原因,是林麟曾说过这家伙是多面间谍。
赫尔墨斯在酒馆里忽悠一些神灵套取情报的时候,纵使他们在一堆喝了酒之后嗓门就会大起来的矮人身边,对于能选择性辨别频率听声的林麟来说,还是和没有干扰一样。
因为听到了一些不能公之于众的事情,林麟还是挺讨厌这个神的。不过这个神不知道为什么,倒是挺喜欢林麟的演奏,偶尔会独自一人过来要上杯酒,听上几十分钟。
“拜托你,米娅!请你帮我带封信给芙蕾雅小姐!”
听到男神的拜访,米娅的脸色立刻黑如锅底:“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拒绝你了吧?自己去送,别来烦我!”
“这次不行,真的不行,因为我马上就要去地下城,”赫尔墨斯说出令米娅脸色一变的话,接着因为店里没有客人,略微提高声音道,“之前地下城发生的事情,已经查明有暗派阀的残党参与。此外,还有芙蕾雅托我查的鬼的消息,都已经记在了这封信里面。事情比较急,只能拜托你了!”
听到这一番话,正在店里边打扫卫生边小声聊天的几名女孩子立刻变了脸色。
暗派阀,这可是她们几个共同的仇人啊。
在这几人里,平常最为沉静、素有冰美人之称的琉,更是暗自握紧了拳头。
她所背负的伤,不得不寄宿在这座酒馆的缘由,全都与暗派阀脱不开关系。
赫尔墨斯很快便走了,米娅也拿着信离开,林麟紧跟着下了楼。
“暗派阀么……果然,神灵也不可能都是好神,依照管辖范围与善恶性的不同,还是会搞出这种事情来的啊。”
他在屋里听到了赫尔墨斯的话,所以才下楼来,打算跟踪赫尔墨斯,看看能不能抓到暗派阀的尾巴。
但是,没等他走出门,大致上猜到他想要做什么的同事们便叫住了他。
“林喵,暗派阀是一群疯子喵。你真的要与他们扯上关系喵?最坏的情况下,你和你周围人的一生都会被毁掉的喵。”阿妮雅罕见地没有笑着说话,脸上露出了几分狰狞与痛苦。
可萝伊、希儿、小厨娘们也都点头表示赞同。
“林麟先生,”琉用她那双青色的眼瞳看着林麟,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暗派阀伤害过这里的很多人。仅凭赫尔墨斯神和他的眷族,恐怕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还不如来问我们。”
“您如果不介意的话,明天的休息日,能陪我去一趟地下城吗?”
这还是琉第一次对林麟做出邀请。以往,除非是酒馆内的事务,她从未拜托任何人做任何事,更不用说,那似乎还是与她有关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