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毛笔划着一笔一捺，古道的笔记谈不上什么书法，也谈不上什么字如其人，事实上他也没那个闲心比划，直接笔走龙蛇的书写着后续计划，关于薙刀的修习是他的主意，源于江户时代“武家女子必修的武术”以及‘女子薙刀’这种说法，在他的印象里，这是近乎于女性武士道一样的东西，似乎清姬也是会的。
虽然说如此，传统的武士刀依旧不可弃，兵荒马乱的战场上，你在失去武器时能找到的刀刃也有很多，而在日本的战场上，你捡到武士刀的几率或许是最高的。
也有可能是最低。
但学习是必要的，若要带兵打仗，连武士刀都不会是会被人耻笑的吧？古道还未经历过被人唾弃的人生，至多是轻视罢了，可轻视他的人都已经付出代价了，而巴的性格，不行。
目前为止这孩子都没有磨练出一位武将该有的强硬，这或许需要出去改变一下，这不是武技训练能够改变的东西。
终归只是个女孩而已。
稍稍抬起头看着远方正在挥动竹刀的女孩儿，驹王丸只比她大两个月，所以她也十三岁了。
研习弓道、剑道、再然后是薙刀，同时兼修三种不同的武器，这是古道自己都觉得驳杂的东西，所谓的杂而不精很可能应验，就算是他也只是在以拳脚功夫和大剑上真正擅长，曾经有人教他射箭的要领，但他也仅仅是入门，姑且可以打打猎罢了。
更妄论，这小家伙还想跟他学拳脚……
这就是心太野了吧？一道便再难精进，何况几道并驾齐驱，但他确实是在给她写计划书，写真正的长远的计划书。
能将几年内的所有安排都写在纸上，能够让巴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再需要自己的计划，拳脚和剑道都不需要他教，他只需要安排时间，他本就不会什么剑道，至于拳脚……巴不该走他那样的硬碰硬路线，更显技巧性的格斗方式要更加适合女性，这一点中原兼遠自己清楚，让他去负责女儿的教官问题吧。
厚实的整整一摞，巨细无遗，这是古道熬了一个通宵再写到中午才搞定了一半的东西。
“伯爵大人。”
巴的声音让古道抬起了头放下了笔，拾起案边放置的手帕递了过去。
“撑不住了记得说，我不可能时时刻刻的关注你。”
“嘿嘿，好啦，伯爵大人你天天都在唠叨。”调皮的吐了吐舌的巴接过手帕擦着脸上和颈边的汗，古道看着她这副活泼样的心情也会好点，她和孔切塔终究不是同类人，也就不会那样沉闷严肃，老实说古道不喜欢那样严肃，所以才会想带她去看歌剧，便是希望她能放松点，笑一笑，“这是在写什么？”
“赠与远方的信。”随口带过这个问题，古道问道，“你对驹王丸怎么看？”
“源义贤与源义朝对立，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可他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乡下，哪怕被查出是鬼所为，依旧是被当做笑料被远传，而驹王丸正是在这种环境下走过来的，且在其十岁时，经历过一次源义平的暗杀。”
这一点也与记忆中的历史不同，古道并不在意这种问题了，对于巴来说，源义平的名号还是听过的，倒不如说这几年源家的任何人都有颇高的知名度。
“他是被畠山重能和斋藤实盛救出的，逃到信浓才被你父亲收养。”
“我很奇怪，伯爵大人，”听到古道说到这里的巴凝视着古道，那双棕色的眼睛少见的带着忧愁，“源义朝的话，他在平治之乱挟持法皇，被平家讨伐，听闻他死后，他的手下立刻投靠了源义贤……这是背叛吧？为什么同是兄弟，亲族之间却要骨肉相残，为什么作为君臣，那些手下能够毫不犹豫的背叛？”
这是驹王丸告诉她的吧，天天在这小空间的巴是很难接触消息的，哪怕昨天她的家人短暂的待了一会儿，也不太可能是他们才对…不，或许真的是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但古道还是希望是驹王丸说的，这意味着两个孩子之间的还是有沟通桥梁，他不打算干涉学生的感情问题。
“巴，世界不是那么简单清明非黑即白的，你的父亲认他做义子接着送往诹访大社也是为了保护他，现在送到我这来同样是为了保护他，并不是人死后就能结束一切，至于背叛……”古道摘下了头上的帽子放在脚边，哪怕穿着中原兼遠赠与了他一份墨绿色的印花和服，他也会在干正事的时候戴着帽子，这会让他认为自己在战斗，在全力以赴，“涉及这个词的东西向来是多种原因，这一点是很难解释的，背叛的人做好觉悟，被背叛的人也该有所觉悟，若有一种一方没有做好的话，那便是那一方的过失，不过这么说的话，你恐怕听不懂吧？”
“不懂。”确实的，与其说是十三岁的巴听不懂这句话，倒不如说这句话与年龄无关。
“这是不妨的，”笑着拍了拍巴的头，背叛这种东西听起来沉重，但实际也就那么回事，起码对他来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和觉悟，所以背叛他的不论是谁，他都无所谓，也就是当初阿尔泰尔捅了他他也能那么平静的原因。“巴只需要记住一句话就够了。”
“愤怒既是力量的源泉，也是毁灭自己的病灶，玩火万不可自 焚啊。”
后半句可以说的上语重心长了，巴只能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么有兴趣去看驹王丸那边么？他很快就要换名字了。”
“老师去么？”
“没兴趣。”重新戴上礼帽提起笔，古道在纸上划出第一个字。
“那我就陪伯爵大人吧。”巴转到古道旁边坐下说道，“大人总是一个人呢。”
“……”尚未勾勒完的笔画停住了，古道偏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后者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这才是小女孩该有的调皮。
“你这丫头…”古道无奈的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这会很无聊的。”
“跟父上他们那边也一样无聊。”巴叹了口气，“伯爵大人总是喜欢拍我头，会长不高的吧？”
“这种迷信就不用管了。”挪开了手重新握住了笔，古道试图接续上之前的思绪。
“说起来，伯爵大人，”瞥见了古道在和服上挂的挂坠，巴想起了最近一段时间夜里都会梦到的世界，“是叫古道吗？”
“……是啊。”
短暂的惊讶后，古道很平静的承认道。
PS:
NO.24:对面却是干劲满满。
(又被编辑提到双更问题……果然只能长假才可能做得到啊。)
曾经有提过的，从者与御主存在以梦境的方式见证对方人生的现象。然而古道一直算个例外，他从未梦到过谁的过往，而在他问南丁格尔与清姬时，后者双方也表示完全没有记忆。
这一度让他认为这个设定与自己绝缘，或许自己的身份过于特殊了，要么是异界的身份问题，要么是那个功能偏科且无存在感的系统做了什么。
真正的原因一直不明了，但现在他知道那份影响没有了。
本体沉睡，意志以从者的姿态降临的他，毫无疑问被规划进了型月的体制内，据巴所言，从四日前开始，她便每晚都做些奇怪的梦，梦到会跑的铁盒子，梦到一群穿着打扮都很奇怪的人，梦到‘被关在一面黑屏里的人和物’…话说最后那个应该是电视屏幕吧？
她会念诵出自己的真名，也是因为梦里的人群一直在变幻，但她还是察觉到了有个人是不变的，那就是名为古道的青年，‘似乎视角是针对他的’巴虽然不会做出这样的总结，但她还是能有一种“怎么又有他”的感觉，而且他的气质和性格跟伯爵大人确实是有很高的相似之处。
不过说出口就会让伯爵大人察觉到自己在窥探他的过去，让巴解释后有些不安，古道并不在意这一点。
理论上任何人都有着不容触碰的黑历史，但古道穿越之前的人生平平淡淡，既没有波澜壮阔的卷入事件也没有不为现实所留的女装丢人什么的，穿越后的经历虽然波澜壮阔了许多，但依旧是堂堂正正，可以说是“吾心吾行澄如明镜”了，至于后半句……古道对正义没啥追求，这个命题太累，他只在乎称心如意。
对其表示并不在意的安慰了她然后就去吃饭，下午的古道继续写着那未完的计划。
巴问及时他的回复是赠与远方的信，这份远方是未来，令人烦躁的预感虽然时有变化，但从未消失过，要让他自己判断的话，这段时间对他最不利的便是大江山出问题，或者说圣杯解封。
他的布置，还未真正完成呢。
“是那边，还是那边？”手中的笔指向了那个湖的方向，又指向了大江山的方向，说实话他一直想把那圣杯从湖里捞出来找个合适的地埋下，但那东西已经化作光点溶入大气了，虽然在古道的感知里它依旧在湖里。
“或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