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让人不爽的家伙啊。你的神经反应不是还在我之上吗?完全伤不到对手,哪里还能叫战斗?”
藏人的低声呢喃,曹书瑞是听不到了。但是,他大概猜得出来。虽然藏人是那个样子,但是也因此比较好懂。
事实上,曹书瑞在经过这一战以后,也是收获颇丰啊。要不是见识到了藏人的战斗方式,曹书瑞还真没想过通过加快神经反应速度来战斗。
【要是他学过刀术的话,这一战恐怕不会很好打。】
一个反应速度几乎和你一样快,而且刀术还十分精湛,甚至刀身还能自由操控的对手,想想就觉得难缠。
“原来……你是和他一样的吗?”
绫辻绚濑的声音拉回了曹书瑞的思绪。
“你这家伙!是和他一样的卑鄙家伙吗?!”
绚濑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些许哭腔。比起自家道场时隔两年终于夺回的喜悦,曹书瑞认可了藏人这件事对绚濑造成了更大的打击。
“学姐,那些小混混们描述的两年前的决斗,你是认可的对吧?”
曹书瑞转过身去,认真地看着泫然欲泣的绚濑,随后语气平缓地开口说道。
“……那又怎么样?”
“那我有个问题。那个时候,你的父亲,有着【最后武士】的称号的人,真的对败北感到了遗憾吗?”
“啊?你在说什么?那是当然的啊!”
绚濑忍不住怒火中烧。她从未想过,曹书瑞居然在知道了藏人他们做出的事情之后,居然还说得出这种话来。
“都是那家伙的错啊!如果那家伙不出现的话,我们就能幸福的生活下去了!爸爸不会失去意识,我们也不会失去道场,门生们更不会受到伤害!那家伙毁了我们幸福的生活!爸爸他当然会觉得遗憾啊!”
双手紧握捂在胸口,绚濑紧闭双眼大声地喊道。
而曹书瑞,看着这样的绚濑的眼神,愈发的显得怜悯。
“【这是我的决斗!不要妨碍我!】”
曹书瑞冲着绚濑怒吼,声音甚至近乎咆哮。
“!”
这一声怒吼,直接敲开了绚濑记忆的大门。
记忆里,决斗那天的父亲的样子,和面前的曹书瑞重合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了一切。
当时那场战斗,绚濑打算介入的那一刻,一向面露笑容的父亲为什么会露出绚濑从未见过的恐怖模样?为什么对着绚濑怒吼,犹如恶鬼的咆哮?
明明胜负已是一目了然,为什么父亲坚持要继续下去?
为什么他不论遭到多少次打击,始终不愿放弃战斗?
绚濑至今不曾发觉,也没办法发觉海斗真正的心情。
她至今一直固执地认为父亲是被迫接受藏人的挑战,并且在遗憾中落败。
然而,她根本不明白。
所谓的剑士,所谓的武人,究竟都是些什么存在。
哪怕平常再怎么温和,他们的心底,终究还是渴望着战斗。
年迈且身有疾病的海斗,已经多年不曾有过真正的战斗了。可是,曾经拿过世界第一的男人,他怎么会完全燃尽,彻底淡出呢?
一直将剑术看做自己生存的意义的他,在失去了生存的意义后,一直渴求着这样一场战斗。
他是多么渴望这烈火般的瞬间,即使灵魂化为灰烬也在所不惜。
【——对不起。】
这是父亲就在将要施展奥义的那个瞬间,因为疾病的原因而体力不支,最终倒下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
【……啊啊,原来如此。爸爸并不是在对我们道歉啊。】
再也止不住泪水,绚濑现在终于能够理解了。
昏迷之前,父亲想道歉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藏人。
不论有什么理由,不论手段如何,这个少年承认了自己。他认为即将因病逝去的自己,比谁都值得挑战,才会不惜一切也想挑战自己。但是海斗却没办法将「绫辻一刀流」的一切施展出来。因此他想向藏人道歉。
【——真是的,这是什么父亲啊。】
这很有可能是他一生最后的遗言,居然给了敌人。
绚濑抑制不住地哭泣着。
她从未想过,她的父亲其实是一个自我中心的家伙。是那么的……不服输。
看着坐在地板上无助的哭泣着的绚濑,曹书瑞不再出声。
其实曹书瑞,在得到剑心的知识之前,也是理解不了这群武人的。他一直以为,这群人只是少数,是狂战士(berserker)那一类的。
直到他自己也拿起了剑,他才明白。武人们的想法,和文人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不都是为了让自己这一身本事显露于世?不都是为了施展才华,实现抱负?
所以,他们的内心,都是渴望着战斗的。渴望着施展自己的一切。
“如、如果真的是这样,爸爸应该是感到幸福的,没错吧?”
抽泣着,绚濑抬起头,露出了哭花了的脸看着曹书瑞。
“嗯。”
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曹书瑞没有再说什么。
得到了肯定的绚濑,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