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辉夜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陈倒是和妾身说过他参加过十年的战争，可哪怕是进行了十年的战争，杀死近十亿的人类也太离谱了一点吧？哪怕是每天拿着枪对着不会反抗的人群扫射半小时，都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这就是本王此行最想知道的事了，而能与这种罪恶相互抵消的功德……也不过那寥寥几个罢了。”
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陈炎，而陈炎从之前就一直沉默不语，脸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
见到四季映姬和辉夜看着自己，陈炎知道这个时候确实该自己出来说句话了。
“虽然很想不合时宜地说我有权利不去说明这些事，但这也并不是什么我自己都饶恕不了自己的行为，所以我就来解释一下吧。”
陈炎吸了一口气，盘腿坐到了案桌边上，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案桌。
“对于杀人的数量，说实话我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以前还有个蠢家伙能够帮我记录一下，但后来它就死掉了，只留我一个人无聊了好久。不过按照我的推测来看，四季映姬小姐所报出的数字和事实差距应该不大，我确实杀死了这么多的人。”
“所以这份罪孽才会被你背负在身上。”四季映姬依然板着脸。
“嗯，我所经历的战争和正常的战争不太一样，说句实话，半小时内死几千个人我都相信，你们没有见过那种可怕的家伙！”陈炎咬紧牙关，眼里充满了愤怒：“很多时候，我每一次被迫加入到一场战役中时，都有可能会出现一个或者数个超级士兵，他们有的会隐身，有的只要碰到敌人敌人就会直接死亡，更恐怖的是有的士兵不需要冲锋，只需要找一个高地，疯狂地冲着天空扣动扳机就能够轻易地在短时间内屠杀数千人！”
听到陈炎这并不像是在说故事的话，四季映姬和辉夜两人纷纷愣住。
世间还有这种人类的存在？
两人的心中一同冒出这样的疑问，但疑问才冒出来，两人就又想到了什么。
好像说这话的家伙可不是个正常的人类……
你说一个在审判庭上能够把作为审判长的四季映姬和死神打得差点心理出问题的人会是个正常人类吗？
两人想到这里，心中纷纷释怀了些许。
而陈炎忍不住锤了一下案桌，发出硕大的闷响，边上的辉夜舒了口气，还好永远亭里的所有东西都被自己施加了‘永远’的概念，不会被破坏，要不然她还真怕这案桌被陈炎一拳头直接砸塌。
“有的超级战士是我的同袍，但也有的超级战士是敌人的人，如果只要一方有超级战士的话，那是单屠杀，单若是两方都出现了超级战士的话，就会变成一场前所未有的绞肉机对决！”陈炎说道：“我见过最为恐怖的一次是一场战役中双方总共出现了近20名超级战士，那是真正的尸体堆积如山，你所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是被尸体覆盖住的。你们完全不能想象，一枚炮弹落到地上，掀起的并不是泥沙土壤，而是一根根血淋淋的残肢，一滩滩被火药染成黑色的血液！”
见到陈炎的状态变得不太对劲，四季映姬立马叫停：“好，这个问题本王清楚了，就此打住。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功德是从哪里来的？”
这并不是四季映姬的错觉，她看着陈炎逐渐带入回忆后颤抖的声线和渐渐癫狂的手部动作表达，她丝毫不怀疑这个人会不会在下一秒发疯，考虑到上次自己和小町被打得差点崩溃才把他控制住的结果，四季映姬觉得还是把问题扯开为好。
再说了，如果陈炎所参加的战争真的如他所说那般科幻的话，他手中的人命似乎只要人够那就绝对没问题。
辉夜也坐到陈炎的旁边安抚似的轻拍着他的后背，过了近一分钟，陈炎才逐渐冷静下来。
“抱歉，有时候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没关系，陈只需要把想说的说出来就行，如果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毕竟妾身还在这里，不是么？”
“嗯……”陈炎叹了口气：“功德的话，我也不知道这些算不算，如果能算的话，就能省去我解释的过程了。”
“什么？”四季映姬疑惑地问道。
只见陈炎的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战术背包，他拉开扣子，从里面拿了一套接着一套被折放得很整齐的军装出来，而这些军装有的上面被血染得通红，有的则是像被什么东西给炸了一样破破烂烂，有的又是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孔。
辉夜接过一套套军装放到地上，这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期间辉夜偷偷看了一眼陈炎的背包，可是里面却是漆黑一片，好像什么都没有一样。
一直到辉夜的屋子都被堆得差不多了辉夜才提醒道：“陈，屋子快满了……”
“啊？哦……”陈炎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军服后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这是我当时作战时穿过的衣服，每一套都挂满了勋章，这里连零头都没有，你们凑合着看一看吧。”
四季映姬嘴角一抽。
“看一……看？”
这怎么看？还零头都没有，是不是把你的衣服全拿出来都能把幻想乡堆满了？
不过懵归懵，四季映姬还是随手拿了一套破破烂烂的衣服起来，发现上面的重量好像不太对劲。
“有点重……”
而当她将衣服完全翻开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为什么这套衣服会如此沉重了。
这套衣服上用别针挂满了勋章，而裤子上则是有一条条模样不一样的布制腰带，甚至还有极少数的金属腰带！
陈炎解释道：“你可以把这些当做是战功或者是保护人民的证明。”
四季映姬凝视着手中的衣服半响，将衣服折好放了回去。
“本王明白了，不过还是想从你的嘴里听一下你的感触，关于你的功德和罪恶抵消的感觉。”
“感觉……吗？”陈炎沉默了一下：“如果说杀死他人就必须要承担罪孽的话，那我杀死他人只不过是因为双方在一个对立面上。他杀死我，他没错，因为他想活着，想立功，想保护国家，想为自己的家族增添荣耀，这并不是错；而我杀死他也一样，我想活着，我不想失败，我不想身后的土地被敌人占领，我想坚持到有一天能离开那个鬼地方，我也没有错。
敌人是一个生命，杀死生命会承担罪孽是自然的选择，但杀死生命的目的是去保护另外的生命，乃至更重要的存在的话，保护和杀敌就会功过相抵，大概是这样吧。
正因如此，我才会承认我有罪，但我又不会承认我有罪。“
“嗯，并不矛盾，本王接受你的这个回答。如果没有那次事件的话，或许你和本王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四季映姬遗憾地说道。
“那不怪你，按照规矩和命令办事的人，我陈炎一向都很喜欢。我在那之后也思考过，如果我是你的话，或许我们两人的做法会是一样的。”陈炎笑了笑说道。
四季映姬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数秒后将头撇到了一边。
“你可真是够奇怪的……”
辉夜摸了摸下巴，感觉事情并不简单，于是立马道：
“话说起来陈，之前这个阎魔不是说你身上的罪恶不见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哦，对。罪孽会被承担者永远地承担，直到这些罪孽被完全审判以后才会随着转生而消失，本王从你的身上见到了本王从没见过的奇怪事情……”四季映姬一说起正事来，自然就把原先的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转生吗……”陈炎道：“当时我复活后确实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和清爽，或许是这个原因也说不定。”
“前所未有的轻盈和清爽？”四季映姬皱起眉头开始沉思：“按理来说你在背负了如此负担之后竟然没有因为厄运或者是身体上的病症死去就已经够奇怪了，毕竟你的罪孽哪怕不算功德也足以被惊雷劈上半个月不带停都没问题。”
一直到辉夜开口，才一语惊醒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