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表面上,星极颔首:“需要我帮博士传话吗?”
“不,麻烦你帮我占卜一下,解开凶兆。”
星极照做,片刻之后她抬起头说:“结果出来了。”
罗夏立刻来到助理小姐身后,看到在星图之上,属于星极的星辰正散发着粉色的光亮,发出哔咔哔咔的声音,星极回头对他说道:“是粉色的呢,要来摸摸看吗?”
罗夏舔了舔嘴唇:“可以吗?”
“如果是博士的话,我可以接受。”
星象师抓住罗夏的手摁在上面,不可思议的温软感觉在他手心扩散。星极施展源石法术,
那光芒变换,微硬的感觉抵在他的手心。借此,她把关于博士命数的推演灌输进罗夏的脑海里。
罗夏愣住了,几秒之后他意识回到现实里,古怪的看了星极一眼。
“你看到了什么?”星极好奇的问。
“不……你没看见吗?”
“我只能看到你的命数,但自己的命数只有在自己脑海里才能转变成描述未来可能性的影像。所以我只能从数据分析出来,博士没有危险,但是桃花运不错。
哎,我先说好,我才是博士的闹钟干员,在这个职位上博士可不要花心啊。”
星极一边说忙着收拾星图和星盘,时不时活动一下肩膀,这个总是在关键时刻搞砸的姑娘没留意到博士看向她的复杂眼神。
“见鬼,她是怎么坐下去的。”罗夏嘟囔道。
下午四点陈过来接他的时候,看到博士带了六个人:临光、可颂、星极、玫兰莎、安洁莉娜和雪雉。
以陈对罗德岛的了解,这不是罗德岛标准的战术小队,而像是一群临时志愿者。哪怕龙门对博士没有恶意,但仅仅派出六个人保护罗德岛的重要财产,是不是太不走心了?
陈打了个招呼:“下午好博士,你没带上那位汐斯塔的佣兵吗?”
“她还在培训期。”
罗夏没有为陈介绍罗德岛的成员,但陈认识安洁莉娜,她们两个隐蔽的交换了眼神,现在的安洁莉娜是信使小姐而不是黑暗骑士,那么从“设定”上来说,陈不认识她才是“合理”的。
罗德岛一行人迅速转移到近卫局,在那里博士看到了近卫局的另一股力量。兼任了罗德岛财政的某位大小姐一看到博士,尾巴兴奋的竖了起来,她把文件一股脑的摔进下属怀里,自己腾腾两步就来到博士身边,殷切的握住他的手。
陈 sir 把诗怀雅的手拍开,诗怀雅恼怒的瞪了陈一眼,看向博士又变成了亲切的笑容,表情转化的速度犹如名利场上的老手。她再度伸出手来,然而陈比她更快,诗怀雅想要握住的手已经变成了陈 sir 的形状。
不出所料,巴尔干的博士变成了引爆诗怀雅与陈争吵的导火索,陈抓住了他的左手,不服气的诗怀雅占据了他的右手。罗夏夹在你来我往的龙门粗口中,一脸无辜的回头看向星极,仿佛用眼神在说“瞧瞧你都占卜了什么?!”
星极单手叉腰,挑了挑眉毛,仿佛在说“怪我咯?”。玫兰莎捂着嘴和可颂小声交流些什么,
雪雉满脸不安,安洁莉娜正在轻声宽慰她,只有临光咳了一声回答:“各位,适可而止,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两位还在争吵的女性立刻停了下来,罗夏看向临光,女骑士厚实的铠甲、平静的面容和坚毅的眼神让他心灵平静,外出的时候还是有这种队友比较舒服。
虽然……她最近有些钻牛角尖,误入歧途。
陈邀请罗德岛一行人来到资料室,诗怀雅与罗夏并肩而行,打量着他说道:“博士改变了风格呀,要我说就现在这副打扮不要换回去啦,和穿着冲锋衣的男伴在高档餐厅吃饭,我压力也不小。”
“虚荣心。”陈嘟囔了一句。
“我要不要改变一下风格?”诗怀雅指了指自己,
“你觉得现在的发色好看吗?这种发型呢?
打扮呢?你说都挺好,不行不行,这可是 ng 发言,博士不要用这种话糊弄女孩子。”
“见男春。”陈的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博士春节之时在做什么?有没有空?可以一起出来玩吗?还有一个月我们这里就要欢度一年最盛大的节日了,到时候我会包一个红包送给你,猜猜看里边有什么?你说在除夕夜,我用源石无人机挂着红包在龙门撒币,会不会很有创意?”
这时候一行人来到资料室,陈推开门回过头来,看到诗怀雅亲热的搂住博士的手臂,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甩在他身上,她感觉血气上涌,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够了,博士是我请来的,你别干扰我们做正事,回去准备你的红包去吧!”
“哎呀,好大的脾气,你的更年期来的那么早啊。
“诗怀雅躲到博士背后,探出半个身子笑
道,“我都有些同情博士,要和更年期的女人共事,啧啧。”
“这可轮不到无关人等来评价。”
“无关人等是说我吗?”诗怀雅指了指自己,搂紧了博士的手臂,
“不好意思,现在我也加
入了案件的调查组。希望我们相处愉快啊,陈更年。”
还差 149 更。
第一百三十五章 虚构推理
“加入调查组?”陈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在开什么玩笑?”
诗怀雅取回严肃的表情,她松开罗夏说道:“你觉得我会拿这件事开玩笑?半个小时之前,
我的人找到了那个失踪的女学生。在城市陵园里她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尸体周围有一些难以理解的符号与零碎物品。”
“什么?”
诗怀雅越过陈走进资料室,她打开电脑之后把移动硬盘插进机箱里,现场的照片很快出现在大家眼中。博士捂住嘴巴,他深呼吸,在安洁莉娜的手搀扶住他的瞬间,冷酷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
“谢谢,安洁莉娜,我已经没事了。”
他从勃士到博士把转变令陈与诗怀雅诧异的对视一眼,但眼下的事更重要。莫得感情的博士俯下身来,手指握着鼠标点击照片,血腥又猎奇的光景点亮了他的眼眸。
诗怀雅解释道:“她叫堀越耕平,是东国来的留学生,十五日前失踪于英雄学院。今天她的尸体出现在城市陵园中。这具女尸做过防腐处理,脖颈的切口、肚脐还有那个地方都被塞了源石碎片,身体上有激情犯罪的痕迹,很有可能死后被凶手做了一些……做了一些很变态的事。”
“这是一具无头女尸,”罗夏指了指,“你们是怎么确认她身份的?”
“体证、校服还有随身物品。我们叫来了那个学校认识受害者的人来辨认尸体,她们都确认了受害者的身份。”
“那么,李代桃僵的可能性很低了,姑且把她看做堀越耕平。”博士轻轻捏着下巴,“对受害者进行尸检了?”
“因为被害人没有亲人,不需要走流程,所以已经执行了司法解剖,我们需要等待一些时间得出结果。”
博士还捏着凯尔希医生给予的绑架犯与受害者都是源石病人的线索,如果绑架犯=杀人凶手,那么这是一起感染者绑架并用猎奇手法杀死感染者的凶杀案。
然而,堀越耕平从体表看不到源石结晶,而凶手塞进她体内的源石碎片却非常容易让人联想到这是一个报复社会的源石病人。民众从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逻辑,现在的龙门排斥源石病人的思想正渐渐成为主流,所以任何关于源石病人的事情都可能引起社会舆论的哗然,然后招来可怕的后果。
他从博士变回了勃士,说道:“我难以想象,在白天可见度很高的情况下,抛尸的人是怎么扛着尸体进入陵园的?莫非他是陵园的人或者伪装成了陵园的人?不,也有可能陵园的人存在他的帮手,绑架犯=杀人犯=抛尸人的等式未必成立,只能说这三个身份之间有些密切的关联。”
“嗯嗯,有沉睡的名侦探罗莉小五浪的三成功力了。”诗怀雅说道,“照片里没照到,城市陵园后面是一片林地,没有围墙。因为那里没什么值得偷的东西,没有监控,每天巡逻的人也不多。所以抛尸人无论用什么方法,手段成功的概率都比较大,正常人谁能想到去公共墓地兴风作浪?”
“而且在被害人失踪的地带到城市陵园之间,都是贫民窟。”
陈叹了口气:“在调查案件之前,博士需要对龙门的生态有一定了解:这座移动城邦分为市区与贫民窟,分别代表城市的表面与暗流,龙门近卫局只负责市区里的龙门市民的生命安全。”
“也就是说,贫民窟的秩序由另一种力量负责?”
“没错,那个人几乎是个传说,但他确确实实掌握着龙门的地下秩序,在龙门许多势力都横跨黑白两路,比如你熟知的企鹅物流,白的,黑的,黑白通吃的,这些势力共同构成了龙门相谐的秩序,所有的争斗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里。”
诗怀雅接话道:“但这种猎奇的杀人手法以及有可能带来的社会问题超越了底线,无论是黑的还是白的,都希望把这个不安定的因素消除。”
理由似乎说的过去,博士想,但如果结合凯尔希医生告诉我的邪教徒作祟,那么对尸体的猎奇行为似乎也可以理解为进食行为,斩首头颅未必单纯是想要妨碍调查或者挑衅警方,也有可能是满足仪式的需要。
最头疼的一点在于他必须装作不知道,如果这是一场推理游戏,那么表面的虚构推理和内心中的真实推理要齐头并进,他既要编造出一个大家都能信服,不会质疑的“事实”,也要知道真正的事实,把真凶控制或者杀死。
这可饶了我吧,我哪有这个智商,除了喜欢睡觉我哪里和名侦探罗莉小五浪像啊。他在心里说。
“那么,你们能进入贫民窟搜查吗?”罗夏问。
陈与诗怀雅对视一眼露出尴尬的表情,博士便知道这事不成了,但诗怀雅举起手中的通讯器说:“有人能帮助我们。”
“谁?”
“鼠王的女儿,我的同学林雨霞,她现在接了她爹的班。明明是黑道公主,但她从小学习成绩就很好,现在是我们中学历最高的,而且不大看得起低学历的人。什么嘛,自小玩到大的朋友还搞学历歧视,博士可能和她会有共同话题。”
罗夏急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搞学历歧视,理论上我连小学文化水平都没有(没有毕业证),
怎么好意思歧视别人?”
“博士这个笑话可不好笑,”陈扶着头上的角叹息道,“林雨霞不搞学历歧视,她只是找个借口疏远某个富家女罢了,这个女人固执起来堪比钻石。”
“需要帮忙吗?”罗夏拍了拍胸脯,“这方面我是专家。”
博士对罗德岛的人唯唯诺诺,对其他人重拳出击,像林雨霞这样的龙门要人如果能用异能制住,他会有条件的发动异能。他不打算和黑帮分子讲公义,想必黑帮们也不会和他讲公义。
陈没有相信罗夏的话,哪怕她认为博士有这个能力,也不会让他去做。那只下水道的老鼠虽然讨人嫌,但她不希望对方因为博士凶器制造的撕裂伤留下永久的心灵伤害。
“不。”陈拒绝了罗夏的提议,接着说,“在她失踪的第三天,一位警员整理她在学校的物品,另一位警员则搜查了她的家,并拍下了照片。第七天的时候,我接手这个案件,再次搜查了她在学校与家中的物品,把可能提供线索的物品都保存在了档案袋里。”
陈把档案袋递给了罗夏,罗夏拆开之后发现里面有照片、写给东国朋友的信、日记以及杂七杂八的东西,照片勾勒出被害者人际来往的范围,写给朋友的信尽是些浮于表面的话,看起来被害人没有交心的朋友。日记则成为关键线索,在正常的、琐碎的叙事中,被害人记录了一些怪诞的故事,奇异的只言片语——
“沙里淘金,壳里拾粒,水中萃血,皆需功夫。我如果买下足够多的书,总发现些有趣的事。”
阅读了这些之后,罗夏抬起头来问道:“受害人的交际圈你们调查过了吗?”
“受害人很穷,性子又孤僻,成绩也不好,总是喜欢逃自习课去外面。她又是东国人,在本地没有朋友,在学校里也只有两三个能说的上话的熟人,那些人在她失踪当天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目击者很多。”
“日记呢?从日记来看,越是接近失踪的日期,她的精神越发不正常,似乎有外部因素扰乱了她的精神,日记里提到了她有从书店里购买书籍的欲望。”
陈摇了摇头:“没有书籍,没有票据,所有附近的书店都出售正规合法的书籍。”
“那么书店可能只是一个代称,或者藏身于贫民窟中,你们没有那里的地图对吗?”
陈点了点头:“贫民窟每时每刻都在改建,那里如同一座时刻变换的迷宫,绘制地图没有意义。那里是帮派分子、外来者甚至是整合运动最佳的藏身之地。”
“看起来我们又绕回了出发点,”诗怀雅一边拨打电话一边说,“这时候,只能请臭老鼠来帮忙了。”
罗夏和陈走到外面,让诗怀雅一个人和林雨霞聊聊。他看着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的陈 sir 问道:“为什么直到今天你们才想求助外援?”
“因为今天才发现了受害者的尸体。”陈说,“我在心里有过预案,直到这类事件发生时我才会选择通过诗怀雅和老鼠合作。”
“介意告诉我原因吗?”罗夏问。
“很介意,这是诗怀雅和那只粉毛老鼠的事,我和她不熟。我可以告诉你公事的部分:龙门近卫局不适合和帮派分子合作,如果合作也要低调行事,不能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不然会引发信任危机。”
尽管线索不多,但罗夏感觉这是个套娃似的案件:第一层是感染者对于感染者的谋杀事件,
凶手作案手法残忍且猎奇,处理不好容易引发社会危机;第二层层是邪教徒满足仪式需求,达成某种目的犯下的罪行。
感染者的背后藏着邪教徒,邪教徒是否是终点?他们的背后又藏着什么?
比起这个,罗夏更不明白自己在故事里扮演的角色,陈与诗怀雅都是聪慧的女子,他刚才能够想到的可能性这两位也能想到。事实上,他能想到的所有调查陈已经预先做过了,可以说,
他的存在对案件没有影响。
但凯尔希医生和陈都不同程度的笃定他能够发挥影响,她们期待着他的智慧,智慧……
罗夏想起了记载在受害者日记里那段怪异的话,又想起了临光在阅读藏书后,自我描述她的种种转变。他进一步联想到,这些藏书来自过去博士的收集,过去的他是否像今天的受害者一样,主动追寻着异常的智慧。
或者被智慧追逐。
就像多周目的游戏在一周目结算之后,二周目的新开始能够继承一周目的遗产一样,银色妖僧拉斯普钦是否也是上一周目博士的遗产?那么,上一周目博士所触碰的禁忌智慧,是否也被新周目的诺亚·罗夏所继承?
不,如果真的存在“遗产”,那么新周目的他继承的概率是 100%,书籍是不死的记忆,他终有一天会阅尽他的藏书,知识体量无限逼近过去的博士,知识可以被继承,禁忌也可以。
我该去主动触碰那些藏书吗?他想,把我踢进这件事里,刺激我去寻求智慧是否就是凯尔希医生的期望?那么龙门呢,龙门也在他这里期望同样的东西吗?
这些问题让他越发烦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颊,数道目光投射到他身上。
“罗夏?”安洁莉娜问。
“只是想不明白的事堆积到脑子里,让我觉得烦恼。不过这比文书工作好多了,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重复的书写、盖章中被吞噬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