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方舟 第269节

塔露拉睁开了眼睛,焦黑的痕迹与破损的建筑结构告诉她,她身处现实的切城通讯塔中。

回想起刚才的梦境,她的嘴脸勾起些许弧度,似乎在嘲弄那个幼稚而弱小的塔露拉。

“我曾经那么恨那些野孩子,恨不得让他们的家长陪着他们在火中跳舞。

“她自言自语的说

道,

“然而那时候我却没有注意到,最该被投入火中的是魏彦吾。恶人做恶未必要亲手施加伤害,

有时候他表面带你说得过去,背后却叫人捅你一刀。”

她看向自己身前,魏彦吾的幻影残留在她视野里。与博士两度交手,被他用青色药剂影响后,她内心最渴望的事物被煽动起来,对这个人无穷无尽的怒火几乎妨碍了她的理智。

塔露拉自认既是棋手又是棋子,这怒火对棋子的她是有利的,战士的力量因愤怒沸腾;而对于棋手的她来说,这怒火会妨碍她着眼于大局,而把目光短视的投在私人恩怨上。

塔露拉看向窗外,切城的夜晚静悄悄,唯有远处点亮地形线的灯火像是又一轮太阳升起的前兆。她很清楚,那是近卫局和罗德岛的灯火,当她发出宣战布告之后,他们必然来到这里,

想要寻求终结她,并且停止切城的运作。

因为罗德岛的袭扰,她已经无法精准的把握净水工厂区域的情况,而她也不在乎,从下午15 点开始,整合运动的成员用血换来的情报和希望领袖出手的殷切希望,都被塔露拉无视掉了。

她又陷入遐想当中,希望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是小陈,她发誓守护、如今又渴望亲手摧毁的妹妹;也希望第一个来这里的是魏彦吾,复仇这道菜,放凉了去品也一样美味;她同样希望博士来到这里,她和他的恩怨,她和他的纠葛已经超越了单纯的爱恨范畴。

就在她遐想的时候,一连串轻微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通信塔中,塔露拉抬眼看向声音的源头,弑君者从黑暗里现实,抬头看向端坐在王座上的她。

“我的朋友,真为你能活着回来感到高兴,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命丧龙门。”

弑君者冷淡的回答:“你现在的模样可说不上高兴。”

“因为此时此刻,整合运动的兄弟姐妹们还受到敌人的杀戮,我是如此难过,哪怕看到你回来,也不能立刻露出笑容。”

塔露拉张开怀抱,眼中含着泪水,表情悲悯犹如油画里的圣母像。过去弑君者常常为这样的场景心生感动,而现在,塔露拉的悲伤犹如一层没戴好的面具,只会让她感到恶心。

“呸,”弑君者啐了一口说道,“你其实一点想法都没有吧,因为我们这些人只是你使用的工具,用坏了再换一把就是。

你当初说我们要把龙门打造成感染者新的家园。我们信了你,从龙门的秘密渠道潜入,偷偷在贫民窟里发展我们的支持者,打算里应外合夺取龙门。

然而,没有攻势,没有援兵,我们为计划掀起的骚动暴露了我们自己,而结果就是霜星、W

叛变,我的人全军覆没。

我被敌人抓住拷问的时候,依然还天真的相信你,直到那个人向我吐露了惊人的秘密,我回来之后一直潜伏在城市里,耐心调查,而结果证明骗人的人是你塔露拉,凯尔希根本不是我的敌人,你仅仅是利用我的怒火,让我充当你的工具!”

“弑君者,你真的令人失望,就那么轻易被敌人蛊惑,背叛了整合运动,反过来指责我是叛徒。”塔露拉抬手说道,

“我倒觉得,你这个叛徒需要去监牢里冷静一下。”

“监牢?哈哈哈哈哈哈,你现在还有可以运行的监狱,可以帮你看住犯人的人手吗?!”

弑君者的笑声悲凉,她因为过于激动,眼角有泪水流下。她揭开兜帽,火红的中短发随着她的肢体动作起舞,她满脸悲痛,带着哭腔说道:“我远远瞧见敌人对于净水工厂敌人的杀戮,

同胞们孤军奋战,他们多么期待你能帮助他们啊,然而你始终坐在这里,漠视他们的生死!

浮士德与梅菲斯特大约是死了,爱国者叛变和敌人合流,统合剩下的人要对昔日同胞痛下杀手。这事甚至怨不得爱国者,他对整合运动仁至义尽,是你断送了他对整合运动的希望,所以他才接受了罗德岛那个魔鬼博士的提案,死中求生!”

弑君者喘息了一会儿,接着说:

“你只是把我们当做用完就扔的工具,因为是工具,所以才可以心安理得的欺骗,将之当做工具消耗,表现的漠不关心。你俯瞰众生高高在上很爽吧,操纵别人的命运让你觉得很酷吧!”

“工匠必须亲手摧毁自己最珍视的工具,以此向着更高处飞升。”

“所以你不装了对吗?你终于说出了事实!塔露拉,我们不是任你把玩的工具,我们是活生生的人,会痛苦,会呐喊,被逼到绝路的时候也会拼命!给我等着,我现在就把你王座上拉下来!”

“弑君者弑君?就像菲利普·平等的平等一样是个笑话。”

塔露拉托着腮帮,左腿叠在右腿上,歪头打量着弑君者,宝剑陈列在她手边。她饶有兴趣的说:“有本事就来试试看吧。”

塔露拉的神情姿态好像观赏马戏团的小丑表演,弑君者被这份傲慢激怒了。她深吸一口气,

灼热的气浪涌入鼻孔和呼吸道里,烧灼的痛苦让她护着自己的嗓子大声咳嗦起来。

“我知道你能够吐出烟雾,但我不喜欢你躲在烟里的样子,弑君者,用你的杀意和狼狈模样取悦我吧。”

塔露拉的手指写满岁月沧桑,那厚厚的手茧表明,即便天才也需要用努力兑现天赋。如今,

正是收获和展示成果的时刻。

于是,她的指尖掀开一朵火焰做成的火,花瓣舒展,花蕊从其中吐出,化为火球砸向弑君者的方向。弑君者张开嘴巴,吐出烟雾,火球砸入其中,只能留下转瞬即逝的激情。

“原来你的发烟器官不是藏在呼吸道,而是藏在嘴巴里吗?”塔露拉抓起手边的长剑,

“不

过,你也只剩这个惊喜了。”

塔露拉听到高速旋转的锐物搅动空气的声音。她挥剑格挡,在那锐物前进的路线上挡下一把小刀,弑君者的身影破开烟雾跟进,塔露拉挥动手臂,长剑挡住弑君者手中匕首的同时刺向她的小腿,然而在剑尖没入弑君者小腿的瞬间,她感觉自己刺中了一团空气。

塔露拉手臂收缩,身体顺势后仰,从后方突袭她的弑君者银色的锋芒在她眼前滑过。她抓住弑君者的手腕用力一拧,弑君者吃痛的松开手掌,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塔露拉叠在右腿上的左腿弹出,狠狠扫过弑君者的肋部,后者吐出一口血来,踉跄倒下。

于是塔露拉的右腿高高抬起,挥落,像个棍棒一样砸在弑君者的背上。

弑君者匍匐在地,奋力挣扎的时候感觉背后传来沉重的压力。她艰难的回过头来,看到塔露拉正在俯身看她,女暴君的双腿踩在她背上,尾巴也被塔露拉抓在手里。

“只有这种程度吗?”

弑君者感觉地板开始变热,热量通过衣物传递到她的肌肤上,痛的她大叫起来。她拼命的抬起身子,然而塔露拉的腿巧妙的施加比弑君者大一点点的力量,把她的抵抗碾碎。

“别担心,弑君者。这火焰不过是热身运动,它不会立刻让你变成焦炭的。”塔露拉的声音充满愉悦,“不过,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变成焦炭。”

弑君者艰难的抬起手臂,可是在塔露拉的眼皮底下,她不可能从任何口袋里掏出任何武器。

不过,弑君者做了件超乎塔露拉想象的事情,她摁动按钮,从远方的黑暗里两挺遥控射钉枪发射弹药,奔向塔露拉的面目。

塔露拉专注用火焰融化钉子,一时间松懈了对弑君者的压制,弑君者顺利的以瞬移的源石技艺脱离塔露拉的掌控。她在空中翻腾,躲开了塔露拉一连串火焰弹的射击,退入黑暗的边缘。

塔露拉仍然坐在她的宝座上,宝剑点地,似乎以此表达对弑君者的轻蔑。弑君者却笑了起来,放声大笑,笑声里充满愉快。

“去死吧,塔露拉!”

她的手伸进口袋里,摁下起爆按钮,塔露拉周围的地面爆破。在最后一刻,塔露拉从王座上起身,向着尚未被破坏的地方跳跃。

弑君者瞬移到塔露拉的落点和塔露拉对了一脚。她敌不过塔露拉的力量,身体翻滚直到撞到一根柱子上才停下来,而塔露拉则抓住爆炸后所产生的地板空洞的边缘地带,那里尚有弑君者吐出的血。

弑君者再度按下按钮,第二次爆炸发生,涌出的气浪把塔露拉高高抛飞,又让她向着下方的地面极速坠落。等到烟尘散去,弑君者来到下方,看着空洞下方一百多米,变得一片狼藉的地面,快意的说道:“活该!”

事情回到两个小时之前,霜星与凯尔希把博士夹送回到营地后,罗夏如释重负的喘了一口气。不知道凯尔希哪里出了问题,她以前明明不怎么介意有女人对他投怀送抱的,但今天霜星和他见过家长之后,她却闹别扭似的既不远离也不亲近,时刻给罗夏传递压力。

波兰代表罗夏心中毫无波澜,但他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衬衫已经湿透了,因为身份特殊性,不参与作战,而是作为勤务兵为博士奔前跑后的白雪从影中现身,为他递上盐汽水。

罗夏拧开喝了一大口,白雪拿着毛巾把他擦拭干净。几秒之后,她突然遁入黑暗里,把罗夏吓了一跳。很快,他就看到爱国者和另一个人的影子映在帐篷上。

罗夏对这个影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罗德岛特种干员的好朋友,罗德无岛杯足球比赛官方指定用球,杜宾教官的拷问素材,博士最惨烈的迫害对象——

“弑君者?”罗夏说。

那个影子哆嗦了一下,爱国者掀开围帘,发觉里边的空间需要自己猫腰进去的时候,干脆停住脚步,对弑君者说:“你,自己进。多余的事,别做。”

弑君者哪里敢做多余的事,她看到博士犹如狗看到巴普洛夫,满满都是条件反射。有爱国者在的话她还能保持正常,而当她意识到自己要独自面对博士的时候,不由得两股战战。

最后,不耐烦的爱国者把弑君者推了进去。弑君者以前是塔露拉的人,不为爱国者信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罗夏换上正经的表情说:

“能在这里看到你真高兴,柳德米拉,在出发之前凯尔希医生和我说过你的事。你还活着凯尔希一定很开心。话说回来,你们俩怎么凑一起的?”

爱国者回答:

“她,找我,商量,刺杀,塔露拉。我,不看好,她,偏来,要,洗刷,背叛,

耻辱。”

原来如此,弄清楚事情真相后对塔露拉因爱生恨吗?

做出这样的判断后,罗夏说道:

“和爱国者先生一样,弑君者想要单枪匹马去刺杀塔露拉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只会白白丢掉自己的性命。”

“塔露拉很强,但她并非不可战胜。我准备单干,但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行动。W 在哪里?

这件事我需要她的协助。”

W 被叫来,两个人咕叽咕叽的讨论了一会儿,W 转身和罗夏说:“她把我说服了,如果她能完美执行她的方案,那么杀死塔露拉的概率在 10%左右。”

“只有 10%吗?”

W 笑道:

“博士你是个体面人,自然不肯拿这样低的概率去赌,而对我们这样的亡命徒来说,

10%已经足够高了,我们本来就一无所有,输了正常,赢了血赚。”

罗夏一方面不信任弑君者,害怕她被塔露拉派来诈降。一方面他又觉得弑君者的想法过于激进,与他的思路不同,于是劝解道:

“你不是罗德岛的干员,我没法命令你,但弑君者小姐请好好想想,塔露拉是如此强大的敌人,我们为此准备了多达十三人的讨伐小队,我也会亲自上阵。”

“你不信任我,我不信任你,我们一起行动只会互相拖累。对你们罗德岛来说,我赢了会剪除你们一个心腹大患,我输了你们也没什么损失,还能消耗塔露拉一部分力量,怎么都不亏。”

弑君者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说:“帮我给凯尔希阿姨问声好。”

“凯尔希是你父亲的老师,你不该管她叫……”

“不要纠结这件小事!”

弑君者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罗夏看到路过的凯尔希说:“你晚了一步。”

“我本来就不想见她,毕竟,我在她的人生里犯了错。”

“凯尔希医生也有不想见人的时候吗?”

“有,有个我不想见的人天天在我眼前表现出存在感,真让我困扰。我是把他拉出去阉割五分钟,还是直接把他变成姐妹比较好。”

罗夏怯生生的说:“凯尔希,就算我变成女孩子,我也喜欢你啊。”

爱国者咳嗦一声,吐出一口砂糖,原本觉得他们两个的感情还有点甜。但他突然想到,博士目前和霜星处对象,这又当着他的面勾搭凯尔希……

他当时就想把这花心男暴打一顿,可又不敢当着女勋爵的面动手。在爱国者年轻的时候,

凯尔希与殿下就属于怪阿姨的年龄了,她们带给他的心灵阴影现在仍然存在。

“你们觉得弑君者能成功吗?”罗夏问。

凯尔希冷淡的回答:“她能成功的概率和你变成正人君子的概率一样大。”

罗夏大惊:“那我们岂不是坐视她去送死?”

“爱国者劝阻过,你也劝阻过,但她执意越塔送人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她可是你学生的女儿。”

“我曾经有过很多学生。”

凯尔希这句话里藏着些许感伤,罗夏与爱国者对视一眼,觉得这时候不要贸然去打搅她比较好。

弑君者要见 W 的原因,是为了获取 W 可能遗留下来的地雷。这个狡猾的萨卡兹佣兵既然有能力爆破塔露拉的豪华厕所,那么在关键结构部分布设炸药,把整座通讯塔炸塌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她推测塔中地雷仍有残留,既然如此,W 必然准备了相应的遥控器。同时,她也知道塔露拉已经把爆炸物拆除了,所以她找 W 索要了新的炸弹,配备旧的遥控器一样使用。

“我掌握了一条情报,塔露拉在睡着的时候会变得如同死人一样,对外界毫无察觉。如今近卫局与罗德岛侵攻甚急,我有余裕潜入通讯塔中,在关键位置布设爆炸物,塔露拉绝想不到她会被人第二次以炸弹袭击。”

弑君切嗣说服了 W·爱因兹贝伦,后者为其提供协力,助其完成了计划,最后便是去刺杀肯露拉。弑君者故意装作愤怒的样子,经受不住挑拨从正面进攻塔露拉,失手被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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