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这个房间里还有前近卫局成员,于是回头不好意思的笑笑。陈摇了摇头说:“没事,现在我管不着你们了。”
“你要跟着罗德岛走?”
“嗯。”
“唉,虽然平常因为罚单太多,常常祝福你亲戚来了没卫生巾,找个男朋友是同性恋,买个盒饭里边有虫,订购的东西是山寨品……你就那么走了,突然还有点怪想念的。”
陈勉强笑了笑:“我可不知道你们希望给我叠那么多 debuff。”
能天使继续尬笑,企图蒙混过关,德克萨斯掏出 pocky 吃了一根,含混不清的说:
“祝一路
顺风。”
“诗怀雅担任近卫局局长之后,她管的比陈……陈小姐在的时候还严格。”空说道,“她开罚单特别狠,而且财大气粗让自家公司以 1 龙门币的象征费用租借给近卫局一大批无人机,让龙门夜晚的犯罪率大大下降。”
“怪不得你们会怀念我,原来是叉烧猫对你们更严格了。”陈轻笑道,“她还巴拉巴拉给我说什么暂且保管近卫局特别督导组的位置,结果这不是比我做的还要出色吗?”
“龙门在改变,新一代的年轻人正在点亮自己,然后点亮龙门。当光明的范围扩大的时候,
龙门的黑暗就会缩减。“莫斯提马说,”你本该成为龙门最亮的灯塔,而且大家也如此期待。”
“我不做灯塔了。”陈摇摇头,“魏彦吾的光明毫无仁慈可言,龙门的怜悯仅仅可以在阴影中寻觅。我是个感染者,当龙门的光明放大的时候,我就被逼的无可躲藏,去我该去的地方,”
陈是感染者的消息是保密的,然而当她自曝的时候,企鹅物流的人没有多少反应。看起来企鹅物流与魏彦吾的关系比罗德岛猜测的还要亲密一些,亲密到足以分享核心情报的地步。
莫斯提马冲德克萨斯摊手:
“劝不动了,不过雇主给我们提要求的时候,没说必须把人劝回来吧。”
“尽力而为。”德克萨斯说。
“我尽力了,这种活或许换能天使比较好。”
“我知道你们企鹅物流个个都是自由的人,”陈说,“但至少你们交流这些话题的时候,避讳我这个当事人吧。”
企鹅物流的成员彼此对视一眼,从房间离开和雇主联络去了。不难想象是谁给她们下了委托。
此时,魏彦吾在演讲中开始插播私货,针对最近对于陈的一系列不利舆论进行说明。他不愧是老练的政客,编起谎言来有模有样。如果不是罗夏知道内情,他差点以为魏彦吾说的是真的了。
罗夏扭头去看陈,陈的表情突出“纠结”这个词。他张开手臂说:
“你看起来很难过,需要
借个怀抱吗?”
“当着别人的面你说什么呢!”
陈没好气的推了罗夏一把,罗夏总觉得她的言外之意是“没有外人的时候可以考虑抱”。陈似乎也想明白了自己话语里的漏洞,她拢了拢头发说:“我去趟洗手间。”
她匆匆跑开了,留下罗夏接受六道谴责的目光。罗夏摊手说道: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
这人很大度的。”
“是大肚吧。”凛冬说。
“我背锅!”古米举起说,“医疗部门的姐姐们说不要给博士做那么多高热量食物,可是古米还是喜欢博士吃到美味的饭菜时幸福的表情。”
真理若有所思:“怪不得他的体重一直在超重和肥胖之间。”
“没事啦,我听说有个铸铁的佣兵已经跃跃欲试,准备接手博士的健康管理这个高级任务了。”烈夏说。
苦艾插不上嘴,她觉得干员们不应该议论长官,可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闷闷的看着罗夏。
早露捂着嘴偷笑:“我越来越好奇博士的过去了。”
而在另一边,陈躲在无人的盥洗室。她来到这里并非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恐惧。那个把她拉入噩梦里“另一个自我”又开始了呢喃——
【勇者回到恶龙盘踞的都市,他必须做出抉择】
“不,魏彦吾……即便在这种时候,他也在公开场合维护我。我不能在这里杀了他,不能在他给予善意、毫无防备的时候杀了他。他可以不仁,我不能不义。”
【恶龙从来都是为了他自己而行动,他想把你变成他的继业者】
“我明天就会走,跟着罗德岛离开……再也不回来!”
【你逃得掉吗?忘记了你的母亲和姐姐的样子吗?罗德岛太弱小,而恶龙太强大,若恶龙想要达成自己的愿望,罗德岛会成为他又一个牺牲品】
“……”
【你没有踏上龙门的时候,你有好几种选择,而现在,你只有解决恶龙一条路。不然,恶龙会来解决你的同伴,他从不盼望未来,他只是制造未来】
“……我不能、我不能为了一种可能性而杀了他!”
【你可以做到,而且你必须做到。因为你在乎的同伴不止在罗德岛,在龙门,她们同样是恶龙的人质】
“你以为博士没想到吗?他能感觉到我不对劲,今天那些乌萨斯的孩子们就是为我准备的,
重装、先锋、辅助、狙击、术师……你觉得我能在这一套阵容下抵达魏彦吾身边?”
【就让我来为你创造机会吧,恶龙必须被杀死,以此成就勇者的传说。陈,为了龙门,为了罗德岛,为了你所有在乎的人,对魏彦吾使用赤霄吧】
“砰!”
陈用剑鞘击碎了盥洗室的玻璃,被蛛网装的裂痕分割的碎片里,都映出她本人的身影,对正主发出无声的嘲笑。
陈离开盥洗室,抱着手臂待在墙角,罗夏觉得她如果能亲自出面解开和龙门市民的误会更好,但她不想去,他也不能勉强她,于是陪着她度过了枯燥的时间。
当夕阳西斜的时候,罗夏收到信息,他打开略看了后对陈说道:
“魏长官一会儿就来,他已
经知道了你的决意,最后道个别吗?”
陈迟疑的点头,而苦艾则高度紧张起来,悠闲的度过数个小时之后,她们终于开始执行真正的任务。
陈与魏彦吾在走廊相逢,魏彦吾在光亮处,而陈在暗中。在他们之间,罗夏立于光与影的分界线上,而他身上的光比影更多。
乌萨斯学生自治团外加苦艾立于陈的身后,她们的手几乎搭在装备上,这时候,陈忽然回头,把她们吓了一跳,以为陈知道了她们的防备。
“你们听到声音了吗?一个声音一直在指引我,让我做勇者该做之事。”陈说。
“我觉得你需要看心理医生,而罗德岛有最好的医生。”凛冬回答。
“我多希望你们能听到,这样我就不必作为勇者,作为勇者做出选择,做出选择承担后果,
承担后果流落他乡,流落他乡化为新的恶龙。”
罗夏与魏彦吾寒暄,作为陈道别的铺垫。他刚回头,就看到陈向前迈出脚步,赤霄从剑鞘里推出,猩红的光芒侵染他的视野。
流风抑制了他的呼吸与声音,但他可以看到乌萨斯的孩子们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他看到白雪从黑暗里现身,干员们的源石技艺编织为重重罗网,把陈笼在其中。
然而,这牢笼维持了不到一秒便被陈身上涌出的光芒击碎,她耀眼的仿佛一座灯塔,点燃自己,驱散黑暗,这光芒中蕴藏着罗夏熟悉的力量。
他来不及回忆,只是本能在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之前做出选择。在赤霄刺进魏彦吾的胸口之前,罗夏挡在对方身前,于是赤霄触碰了他的胸口。
“不!”
在刺中博士的瞬间,陈从邪恶的控制里摆脱出来,她想要拔出赤霄,赤霄却有了自己的意志,不受控制的开始朝着罗夏的要害推进。
《厄德堡手稿》替罗夏挡了一下,然而当它意识到来访者是赤霄后,便对凶器开放,犹如锁孔对钥匙开放。赤霄顺利的没入罗夏的胸口,却没有从背后钻出,神秘的空间吞噬了剑身。
然后赤霄开始转动,真正的钥匙打开真正的门锁。失去光芒的赤霄从罗夏胸口飞出,旋转着砸在地上。世上仅此一本的《厄德堡手稿》解体,记录传说的纸页像飞蛾一样狂舞,形成不可干涉的领域,每一片都映出他支离破碎的过去。
“罗夏,第一大陆,科西切,社团,蠕虫大战……”
罗夏念着这些名词,光芒从他肌肤的缝隙里钻出,这光芒与陈的力量同源,而比她更加冷冽。于是,打算救援博士的干员们逡巡不前,被迫用手掌遮住眼睛,只是遮也没用,金色的光芒刺穿手掌,在她们的感官里留下一片晕眩。
“早露,你似乎说过想要知道我的过去。”罗夏冷酷的声音从蛾的领域里钻出,“现在,你似乎可以如愿以偿了。”
起源篇 01(83→82)
1929 年的冬天,绝望弥漫的季节,诺亚·罗夏被人潮裹挟着走向伦蒂尼姆东区,劳作一天的人们散发着汗酸味、酒精味与烟草味,而他散发着一股比穷酸更穷酸的味道。
工人们通过出卖自己的体力得到维持一天生活的报酬,他们疲惫而麻木,如此日复一日,
直到繁重的劳动榨干他们的健康,他们便在奄奄一息之前为他们后代做好准备:去工厂当工人;
去手艺人那里当学徒;去皇家海军当炮灰,或者就此在贫民窟里成为流氓、小偷、打手。
只要把心里的预期降低,人哪怕乞讨也能活下去,但对于受过教育的罗夏来说,让他从事体力劳动好维持生活不够体面,他也害怕自己在繁重的劳动里变成麻木的、靠酒精与烟草维持最后娱乐的木桩。
而那些能够让他过上梦想的体面生活的岗位,是不会对他开放的。所以他高不成低不就,
今天依然没有找到工作,口袋空空如也,甚至让吉普赛人和流莺也同情。
维多利亚是第一大陆最悠久、最先进也最充满活力的国度,但这些正面意义的点缀不包含仁慈:它有 3500 万反复承受帝国对外扩张和对内压迫之成本的平民,50 万大地主、大工厂主、
金融家,以及 7 万名在中高层次上保证国家运转的蓝血贵族、教士。
罗夏降生在格拉摩根一个普通的家庭,普通意味着贫穷。不幸中的万幸是,维多利亚推行的义务教育制度在格拉摩根推广,使得普通家庭的孩子也有机会接受教育。
维多利亚政府拨款建立的公立学校有着最先进的教育理念——毕竟推动义务教育的无一不是教育界的有识之士,和贫瘠的教学环境以及差劲的师资力量,
教育从来不是用爱发电,两位伟大的私学先驱,苏格拉底与孔子用自己的事迹告诉世人,
教育就是大把撒币投入,然后从一茬又一茬的撒币家长那里迅速回收成本开始盈利。
因此,维多利亚最初践行义务制教育的公立学校全靠政府拨款加教育界的大拿们用爱发电,
他们的教学质量与几个著名的私立学校之间的差距,就好像全国最穷的 1%人口与全国最富的1%人口的晚餐差距。
但毕竟,受教育是件好事。罗夏在踏进公立学校之后,自觉往昔过的日子犹如一头蒙着布幔的野兽,知识让他睁眼看世界,催生了他的渴望,让他想要向上爬,成为受人尊敬的人上人。
对于维多利亚当代所有野心勃勃的人,帝国的首都伦蒂尼姆是第一选择,这里是流淌着机遇和财富之地,找到一份好工作,便能拗转命运,从此与贫穷绝缘。
罗夏读完了义务教育阶段后,一边打工一边自学。到了 18 岁的时候,他攒足了路费,也自以为攒足了敲开体面生活大门的学识,便给家里人留了一封信,决心闯出一番名头。
然后,他来到这个城市整整一年,却没有碰到一份机遇。
“伦蒂尼姆是流淌着机遇与财富之地”,其实只是一句真理的一半,它的完整说法是“如果有上流社会的引路人,伦蒂尼姆是流淌着机遇与财富之地;没有引路人,就没有机遇与财富。”
和所有被骗到这座城市里的青年一样,罗夏没有引路人,自然也不可能有财富与机遇。有志青年在这里幻灭,在这里受苦,在这里孤独,感受被权力与金钱运转的城市排斥的感觉。
体力活被罗夏的虚荣否决,违反犯罪的勾当也因为他的正直与纯洁无法施展。可惜在伦蒂尼姆,罪恶滔天的人在华美的殿堂里觥筹交错,而朴素的正直则睡在四面漏风的贫民窟里等待死亡。
所以他只能贫穷。
罗夏的肚子空虚,而头脑被无用的思考弄得昏昏沉沉,他痛苦的抬起头来,看到西伦蒂尼姆中央高耸的巨塔,巨塔输出的能量则支撑起一个偌大的防护罩,把海水与城市分隔。
是的,伦蒂尼姆是一座位于地平线以下 96 米的海中城市,它并非一开始就建立在海中,至少在 15 世纪之前,它是陆地上的城市,维多利亚的首都。
根据历史老师与教科书的说法,伦蒂尼姆在 15 世纪开始了工业革命,被工业的力量武装起来的维多利亚开始对第一大陆其他区域进行降维打击。然而,在这场征服的结尾,伦蒂尼姆却在一夜之间从地图上抹去,居民们惊恐的发现他们的头顶是北海的海水。
一个国家没了首都自然大乱,前线军队失去供给之后变得尤为艰难,他们先是分裂,然后自相残杀,大部分人返回故乡要一探究竟,最后加入了另一场血腥的内战里。
于是维多利亚的征服以回到工业革命前的自然疆域作为终点。被困在海底的伦蒂尼姆花了好久才和陆地重新取得联系,又花了一些时间再度把维多利亚变成紧密的整体。
伦蒂尼姆靠西区中心的巨塔产生的防护罩而幸免于难,但那座巨塔究竟靠什么能源运作,
又以什么方式转换能量变成对抗海水压力的防护罩,物理学或者化学都不能够告诉他答案,那属于伦蒂尼姆的核心机密。
到东区之后,劳作的人们开始分流,罗夏最终在人际稀疏处停下,那里有一座破旧的公寓,
尽管被打扫的十分整洁,但岁月的侵蚀是不可逆的。
贴近墙的花圃里,抢种的蔬菜已然成熟,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在上方的窗户里,饭菜的香味飘出,让罗夏吞了口口水。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刚准备换上便拖的时候,却看到他的便拖里蜷缩的一团阴影。
“阿米娅,你又钻我的鞋了!”
罗夏蹲下来,怒斥阿米娅——这个家里作为宠物养的棕毛兔子。阿米娅瞪着无辜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