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方舟 第319节

心想斯巴达克斯也有打翻身仗的那一天。

杜宾解释道:

“运动之后骤然停下来的话,对你的身体健康不利。另外,你要多吃菠萝,这有助于预防你身体,特别是关节处产生炎症。”

半途就已经闭上眼睛的科西切说道:

“既然如此,你可以和我的家庭医生合计一下,为我们可爱的拉斯普钦准备一份营养餐。比起九个月之前,我感觉他胖了一些,发际线也在上移,这不是个好趋势。”

“他是个普通人,运动之前需要补充糖分,但为了控制体型,这个度拿捏的很重要……”

罗夏对杜宾的厌恶感缓和了,这个女人真的在为他的身体认真考虑,考虑膳食的健康……

哪怕他不是太信任连感冒都未必治得好的医学,但专业人士肯定比他自己的感觉强。

只是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杜宾在制订食谱的时候没有询问过他的口味与偏好。

于是,罗夏的晚餐顿时变成一场灾难,他面对一整盘的切片菠萝、只有蛋白的鸡蛋、白水煮鸡肉与蒸过的蔬菜欲哭无泪。

为了能够驾驭智慧的野蛮身体,拼了!

罗夏含泪吞咽今天的晚餐,但磨难才刚刚开始。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会客室,准备学习今天的神秘知识时,科西切却首先问道:“拉斯普钦,你当初是怀着什么打算来到伦蒂尼姆?”

“这算什么,回忆我的黑历史?”

科西切摇摇头:

“在我看来,这不算什么,如果你站在城市的制高点,也就是支撑起保护罩的那个巨塔上面的话,你就会发现这座城市的轮廓仿佛一座煤油灯。”

“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伦蒂尼姆从远处看上去像是一盏灯,而走进之后却成了一团火。你我都是被这座煤油灯吸引来的飞蛾,飞蛾整夜围着煤油灯飞舞,穿火而过,绝大部分都会被烧死,而剩下的那一批人则飞的更高。”

罗夏皱起眉头:

“我现在跟随导师你避开火焰,跟随你飞的更高,这是一条正确的道路,那么我之前预想的穿火而过的道路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科西切神色古怪:“你和西西里家的那个姑娘也那么聊天吗?”

“西西里小姐比较喜欢扮可爱,我又是假装在追求她,所以我就假装不知道她在扮可爱,

很有耐心的和她聊天……嗯,稍微代入了一些教导者的角色。”

“她是装傻,你是真傻。她到现在还没蹬了你,要么是觉得还没把你玩够,要么就是和你抱有同样的念头,她也不想结婚,只是也不想做切尔西区的异类。”

“我有时在想,这样活着不累吗?”

“这就是生活,拉斯普钦,你为了得到些什么必须失去什么。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贫穷,但你单纯的眼神、朴素的幸福令我嫉妒。”

“现在,是我嫉妒导师你了。”

科西切笑笑:

“被人嫉妒的感觉不赖。不过,你还是说说你以前的志向吧,算是……我们建立信任的开始。”

科西切的执着比别人深刻,罗夏知道自己的导师一旦下定决心,就是十辆福特轿车也拉不回来。于是他开口回答:

“我当时想的是来到这里先找份工作,然后一边攒钱一边读大学,等出来之后,便去皇家海军应试。”

“但是你没有上大学?”

“那些来钱快的工作,需要我在大学取得学士学位,可是想要在大学取得学士学位,我又得去找来钱快的工作,这就变成了一个死结。”

科西切侧身,指了指案头的教材说:

“那么恭喜你,从今天开始我打算开启你的私人大学课堂,当代大学生们学什么,我会全都教给你,这也是践行灯之准则,你可不要逃。”

罗夏揉了揉脸:“我有种青春回来了但是又瞬间结束的感觉。”

与此同时,暴行出现在罗夏的房间里。科西切任命这位战斗专家充当罗夏的保护者、协助者与监视者,赋予了暴行在必要的时刻采取一切必要行动的权利。

暴行最初没什么感想,在保护和杀戮的领域,罗夏都不是她的第一次,无非是两人成为朋友,或者她杀死罗夏后把尸体交给善后专家处理的结局。

但九个月的相处后,她对罗夏有了不同的心思,或者说,原本作为佣兵的她在安定下来后改变了心思。在安家立业这件事上,男人与女人的标准不同,其中当代社会对于女性的要求是在 16 岁之后,又在 20 岁之前,尽快把自己嫁出去,为夫家生儿育女。

暴行今年已经 23 岁了,再大上一两岁,就到了被人称为怪胎的年龄。兔子不吃窝边草,兔女郎暴行却对窝边草有些上心,因为她的生活规律和职业性质,注定她很难找到第二个令她满意的男人。

既然对窝边草上心,她自然会关注他的动向,所以在罗夏成为科西切的“学徒”的时候,

她才会感觉难受。在神秘学中,导师和学徒关系非常特殊,不是教团里其他人所能比拟的。

有时候,看到罗夏走进科西切的会客室,她不禁会猜想科西切会对罗夏做些什么……哪怕科西切现在还包养了一个同性女友。但既然迈入了颠覆人理的神秘世界,那么男女通吃这种事简直是正常操作。

今晚也不例外,因为罗夏看上去被榨干的表情,让暴行的想象趋近于实体。所以,她对罗夏格外关注,自然能听到罗夏房间里传来的异响。

入侵者收敛了动作,但她仍然不可避免的发出声音。暴行打开房门,从自己的窗户翻了出去,沿着一条狭窄的缝隙来到罗夏房间的位置。她深吸一口气,用力一荡,让自己抓住了罗夏那边的房檐,翻上了窗台。

在踏上窗台的第一秒,她看到打扮成黑衣僧侣的人正在房间里摸索,黑字僧侣听到背后的响动回头,两人对视,暴行看到了黑字僧侣手里拿着罗夏的内裤。

“等等,”黑字僧侣伸手做出休战的手势,“别叫人,我想我可以解释。”

“解释?你是指翻进别人家,进入男人的房间拿着男人的内裤一副陶醉的表情吗?”

“你既然都认出我了,就没必要再如此刻薄的嘲讽一番吧,暴行。”

“我只是惊讶,总是维持优雅人设的星极也会做出这种事。”

暴行嘴上刻薄,却翻进罗夏房间把窗户关上。黑衣僧人也揭开兜帽,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庞,

像是从油画里走出的人。

“我只是把他的内裤当施法材料。”星极辩解道。

暴行的目光更加鄙夷:“见鬼,你坐的下去吗?”

“什么坐下去……”星极瞪大眼睛,表情活像一只鹌鹑,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是用关乎

拉斯普钦的东西来占卜,不是你想象里的那种事!”

“如果你想把人引来,我不介意你更大声一些。”暴行说。

星极的失态没有引来人的关注,但作息已经和罗夏一模一样的阿米娅被陌生人的声音惊醒,

它偷偷的拱开篮子上的油帆布,看到暴行与另一个陌生人站在那里。

它立刻缩了回去,向着墙角的方向挪动,缩成一团。充当它小窝的篮子轻微的晃动起来,

这一幕并没有逃脱星极的眼睛。

“那是什么?”她问。

“拉斯普钦喂的一只叫阿米娅的兔子宠物,他很在乎它。”

“既然如此的话,我就没必要用他的内裤当施法材料了。”

星极把罗夏的衣物放回原位,她来到篮子旁边,揭开油帆布,阿米娅因为恐惧一动不动,

被星极抱了起来。

“别捏阿米娅的耳朵,阿米娅很讨厌别人摸那里,尾巴和后背也是。你把它放下来,从正面接近它,让它视野里出现你的存在。”

星极诧异的看了暴行一眼:“你对这只兔子还挺上心……我懂了,你是别有所图。”

“如果你愿意就这个话题聊下去,我很乐意一直和你聊到你被当场逮捕为止,科西切女士对于叛徒的处罚是很严厉的。”

“谢谢你,暴行。我必须检测科西切引来的那个学徒到底是什么身份,我很担心某些悲剧重演。”

“这也是我没有声张的理由。星极,只有这一次,付我工资的是科西切女士,我的邻居是拉斯普钦,我不能背叛他们。”

暴行解释自己行为的时候,星极已经专注的看向阿米娅。阿米娅在她怀抱里挣扎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就不动了,一副躺下等死的模样。

星极没有吃兔肉煲的兴趣,她只是对阿米娅施加了咒语,从阿米娅的记忆里剥离出罗夏的存在,进而开始定位他本人。

这样的工作不可能一天完成,星极检测阿米娅,也只是以最隐秘的方式定位罗夏的坐标,

让两人建立单向的、模糊的心灵联系。

这样,在罗夏进入梦中的时候,她就能赶到位置与他汇合。

阿米娅这只乖巧的棕毛兔子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赢得了星极的喜欢。作为祝福,她掏出《绅士笑话集》——一本看似荒诞喜剧,实则记录着法术的神秘书籍,把其中一道法术施加在阿米娅身上。

阿米娅没有领会星极的好意,在星极施法结束的瞬间,它蹬开她跳到地板上,迅速缩进沙发底下,用它变得更以往更为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星极与暴行。

“别做多余的事。”暴行说。

“没啊,只是让阿米娅变得更聪明,活的更久罢了。一只兔子再怎么精心饲养,大概也只有十年寿命。对于重视它的拉斯普钦来说,不是太可怜了吗?”

“十年对于人远远不够,而对一只兔子足够漫长。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星极,希望你不要骗我。”

“知道了。”

星极从窗户跳了出去,精准的避开了所有守卫的视线。这不是暴行告诉她的,她却仍然摸清楚公馆附近的情况,所以公馆的安保水平令暴行有些担忧。

暴行一边想,一边为星极善后。阿米娅躲在沙发底下怎么也不肯出来,再加上罗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暴行只好放弃阿米娅这个可能会让罗夏怀疑的点,从窗户翻出去,回到自己房间再打开门出来,装作要回去的样子。

大学课并没有让罗夏的灯之力运转的更加顺畅。相反,他在课程结束的时候几乎要打瞌睡。

科西切吩咐人上了一杯加入焦糖的热牛奶,他脑袋发涨的感觉得到缓解,但他感觉更困了。

他打着哈欠回房间,与暴行相遇,后者的眼神躲闪一下,但罗夏并没有注意。

“今晚也要外出吗?” 他随口问道。

“嗯,啊。”

“是吗?哈~那路上小心一些。”

“……该小心的人是你才对。”

暴行的警告没有传达到罗夏耳朵里,他已经非常困倦了。不过,他仍然记得去看了看阿米娅。以往这个时间,阿米娅已经蜷缩在盖着厚帆布的篮子里睡着了,但今天,它却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闻到罗夏的气味后窜出来,贴在他脚边瑟瑟发抖。

“是发情了吗?可是阿米娅应该没没到发情的时候才对啊。”

罗夏忍着困意,抱起阿米娅抚摸,待它恢复平静后才把它送回篮子里。在梦中,这一次他径直来到林地。黑暗的树林只被月光点亮少许,风在其中呜咽着,地上铺满了落叶与蛾的尸体。

他吞了口口水,向前迈出脚步,于是他的身影被林地吞没。林地似乎没什么危险,偶然会有白色的虚影在其中晃动。

罗夏试着触碰这些虚影,那些身影会猛然颤抖一下,仿佛从梦中醒来,后面的对话尽是无聊的废话,这些普通人对于神秘的世界一无所知,他们要么把其当做穿越,要么认为自己是在做梦,要么就被吓的抱头蹲防,不肯挪动一步。

他找个旅伴的念头熄灭了,同时,他觉得林地虽然黑暗,却如同母亲的子宫一般充满令人安详的静谧,安详的想让人长居此处,从此远离一切世俗的烦恼,做一只无拘无束的飞蛾。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

他抬起头来,看到林地的枝干与树叶把天空切割的支离破碎,金色的光芒穿过缝隙,不时有飞蛾被诱惑,逆着光芒向高空飞舞,又化为一具尸体被光芒送回,无声无息的坠入落叶组成的公墓里。

辉光不能点亮林地,却点亮了他的灵魂,对于光芒的渴望让他躁动起来,他渴望离开这片黑暗的区域,去往更高处沐浴光明。

很快,他发现了一块巨石,上面用他理解和不能理解的语言刻下转轮之寺的名字。在巨石背后,说话的声音传来,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暗中观察。

他看到一位身着典雅长裙的女子,x 型的金属束腰收紧,勾勒出她匀称的身体。她的长裙上身灰而裙摆蓝,蕾丝边褶皱修饰在领口、袖口与裙摆的边缘,星辰一样的闪光位于她的长裙上,就连她佩戴的单手剑都散发着梦幻般的光彩。

罗夏想起昨晚秘密集会时与之交谈过的一位人物,与她相比,眼前的女郎改变了发色与服饰,个头比他认识的人矮了一些,但气质同样有些古典主义的温婉优雅。

考虑到社团成员集会时必然会做变装的考虑,所以罗夏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女郎就是昨天和他搭话的星极。

星极在和谁说话?

因为位置的缘故,罗夏能听到两个女人的声音,却只能看到星极一个人。在这个位置他是安全的,但为了看到另外一个人,他心中权衡几秒后,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挪到更开阔但也更容易被发现的位置。

结果让他目瞪口呆,因为星极在和一只三手三脚,像是拼盘一样凑在一起的怪物说话,那怪物颠覆了他对于生物的认知。更可耻的是,他竟然对那怪物有了感觉,甚至觉得它紧绷的肉红色身体散发着甜美的气味,甜美的仿佛在空气里凝结出汁水。

首节上一节319/545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