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夏没有虐待俘虏的习惯,所以他做了邀请的手势,说:“一起吃?”
“好呀。”砾率先点头,“我已经一天没吃过饭了。”
女骑士和杀手小姐原本还想矜持一下的,但有人先开了头,她们也不客气。于是,三个俘虏堂而皇之的与罗夏等三人坐在一起用餐。
临光一脸抱歉的吃下了 5 倍于罗夏分量的食物,罗夏怀疑她的胃简直是黑洞,同时产生了这样的女人不能娶的感想,因为她实在太能吃了,维护费用太高。
砾和白金吃的少一些,但也有码头工人的饭量。罗夏觉得她们打架消耗多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她们似乎连正常的一日三餐都无法保证。
“好吧,我们来谈谈赔偿的问题。”
罗夏递过来账单,三位女士面露难色,事情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她们根本就没有钱,所以刚才才会有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
“出门一般是会携带经费的,我很好奇你们的钱花在了哪里?”他问。
这下他对面的三个人更窘迫了,她们很想逃,但华法琳站在窗前,所以她们逃不掉。于是性格最为开朗,或许也是脸皮最厚的砾说:“被诈骗了。”
“谁?”
“一个本地的人,他很厉害,说是只要付钱就能让我学会这种本事。我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骗子,但是我对付骗子的手段对他一点用都没有,他消失的无影无踪。”砾说。
“我也是。”临光说。
“加一,而且我们三个是被同一个人欺骗了。”白金偏过头回应。
寻常的骗子可能骗到她们其中一个,但是一连骗了三个还摆脱了追踪,一定是秘术师的手笔,大概率是个蛾秘术师。
罗夏对那位秘术师毫无想法,他对科林斯不熟,万一那秘术师是本地人,他可能会牵扯到一些麻烦事里,收益很低。但这三只送上门来的羔羊是他是不会放过的,她们用冷兵器的习惯怎么看都像得过刃秘术师的指点,只是她们还没有接触无形之术的知识,没升华自己的能力罢了。
如果能搞定杜宾,倒是可以把她们三个培训一下变成社团的战力。罗夏想,即便不能,她们健康乃至于健壮的身体,受孕之后能够顺产的概率很高,这同样对我有利。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来,运用了一点杯之力,于是他在三位女士眼里变得更加富有魅力,
他用悦耳而磁性的声音问道:“那不是普通的骗子。”
“自然,那是首次让我被骗钱的骗子。”砾说。
“我是说,他拥有超越常识的力量,骗子只是他的副职,他的本职则是以你们无法想象的方式蜕变成蛾,飞入一片你们从未见过的黑暗树林,栖息蛰伏,直到禁不住辉光的诱惑,飞向天空,一如火花向上飞舞。”
白金摇摇头:“现在说睡前故事还早了点,而且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
罗夏关上了灯,三个人本能的戒备起来,很快又变成一片讶然。因为耀眼但冷冽的光彩从罗夏眼中迸发,他的身体发光,犹如一盏灯点亮了房间。金色的雾气在他双手编织,沉降到地面变成一条路径。
“魔术师?”临光问。
“魔术是戏法,而无形之术却是真理。”
罗夏打开灯,他的手放在桌子上,当着三个人的面在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血液涌出,金色的雾气弥漫。白金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她用箭矢挑了一点放在眼前观察,砾则径直用指头蘸了蘸,瞪圆了眼睛说:“是人血,但味道却是甜的。”
临光犹豫的问道:“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请便。”
临光小心翼翼的抓住男人的手,感觉皮肤十分滑嫩,判定男人不是从事体力劳动的人。同时,因为手感太好,她感觉心跳又快了起来。因为她自觉已经足够强,所以她喜欢娇弱而易碎的东西。
她定了定心神,检查伤口,伤口不似作假,在这个时代,魔术师是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罗夏另一只手在抱着砖块上下晃动。
“你在干什么?”她目瞪口呆的问。
罗夏回答:“如你所见,搬砖啊。”
“不不不,一般被女孩子抓住手的时候,男人是不会搬砖的。”白金吐槽道,“话说回来,
你是从哪里掏出了砖头?”
罗夏丢了一块过来,白金伸手借助,在手掌触碰砖头的瞬间却变成了金色的光雾。她难以置信的看看罗夏,再看看自己的手掌,与不打不相识的熟人们面面相觑。
“我也看到砖头飞向你了。”砾说。
罗夏停止了搬砖的动作,他的手中多了一团红色的气团,他随手往伤口上一抹,伤口便恢复如初。在成为半个长生者之后,他搬砖搓活力的效率高多了。
“砖头存在于想象之中,但它带来的活力不是。”他说。
临光这下子再也按捺不住,她凑过来把罗夏的手臂放在她眼前,仔细查看之后喃喃说道:
“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欺骗你们的那个骗子也好,我现在愈合伤口的能力也好,都是被世俗的统治者们刻意隐瞒的力量。这不是巫术,不是神术,不是魔法,仅仅是一门学问,一门真正能够得到力量的神秘学。”
罗夏反过来抓住临光的手:
“想想看,我的同伴以一敌三,却在不到一分钟里解决战斗,你们觉得寻常人能做到吗?而且,据我猜测,培训你们的老师们身上,想来一点也有不凡之处吧。”
临光回忆起了自己的爷爷,砾回想起了购买自己的家族,白金回忆起了组织。往日的细节在怀疑的精神里重构,许多异常又难以解释的画面浮现。
“刃——一切征服从刃开始,刃是战斗与抗争的准则,也是教导你们的人所具有的力量,
它使人老成狡诈不容违抗,或是越战越强,无可阻挡。”
临光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和我们说这些,是不是想要拉拢我们?”
“没错,你们都已经在刃秘术师那里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哦,秘术师是我们这一行的称呼,
现在我需要战斗人才来对抗即将到来的危机。我很中意你们,想要把你们送去我相熟的刃秘术师那里,去获取真正的力量,一如教导你们的人。”
“如果我拒绝呢?”临光问。
“你可以谈条件,却不可以说‘拒绝’。我们这一行有超越常识的力量,自然道德与法律也不是阻碍。”罗夏微笑着说,“我不擅长让别人屈服,但如果需要,我会试一试。”
“听起来,你是想把我们培养成速成的炮灰去与你的敌人对抗里送死。”白金说,“我们打不过你的人,那么早死一点或者晚死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得到力量你有九死一生的可能,而没有力量的人,注定要为世界的末日添砖加瓦。”
罗夏看向星极,星极点点头,她揭开兜帽,撤掉斗篷,露出美丽的人脸与不完全拟态的人类身体。原生先知善于说谎与迷惑,第三次蠕虫大战以及相关常识被她以简单易懂的方式说明。
在现代的幻想故事里,拥有超凡力量的主人公们往往会有站在对立面的劲敌,蠕虫就是这样被简单定义的。
为了增强说服力,罗夏把蠕虫展馆的记忆重现,看到从孩子灵魂里分离出的微小蠕虫,与吞噬了维也纳的巨大蠕虫,目前还是普通人类的三位女士的震撼可想而知。
“我们就是要与这东西作战?”砾问道。
“准确的说,蠕虫犹如寄生虫,它危害世间的方式是操控人类,破坏社会秩序,造成动乱,
转化更多的感染者。我们要对付的是感染了蠕虫的人。”
罗夏说:
“如果我只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招募你们,那我完全没必要和你们说明这些。我想,
在世界灭亡的危机面前,谎言只会让我们的关系里充满裂痕,所以我选择坦诚。
我会强迫你们成为战士,这场危机关系到所有人,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哼,骗子。华法琳心里想,说的大义凛然,其实还不是要靠和科西切一样的手段,用无形之术进行暗示,诱导她们的行动。不过,比科西切做的更隐蔽就是了。
在几重因素叠加之下,最老实也最具正义感的临光说:
“如果阁下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很乐
意为保护世界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罗夏和她握了握手:
“谢谢,将来你会发现,这不仅仅是保护世界,也是为了保护你自己。”
砾报出了一连串的数字,然后笑嘻嘻的说道:
“这是以前我在家族里的待遇,你只要给我超
过这个的数,我就为你效劳,你的脸我蛮中意的。”
“谢谢。”罗夏想了想,“我给你双倍。”
砾握住罗夏的手用力晃了晃,“那么以前你就是我老板……不,是我的主人了。”
“现在是 1933 年,奴隶制已经废除了。砾,别把自己当奴隶。”
“好的,老板。”
搞定了两人后,罗夏看向白金,后者耸耸肩说:“就算我拒绝,你也不会放过我吧。”
“你美丽而强力,我喜欢这样的人。想要把喜欢的人纳入手中,不是人之常情吗?”
“这类言论我只在最天真的孩子和最愚蠢的大人那里见识过,你是哪种?”
如果说临光给人的感觉像是人群里的核心与站在第一线的耀眼人物,砾是躲在幕后的不起眼英雄,那么白金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位慵懒、冷漠和周围保持若即若离关系的边缘人士。
罗夏不讨厌她的眼神和她的小小反抗,这样的女人唤醒了他的征服欲。就像在所有的游戏里,攻打坚固的堡垒总能比平地赚取更多分数,而罗夏想要做攻城大师,每一座沦陷的城堡都带给他愉悦,也是他赐予愉悦的象征。
“我们的组织名为巴别塔,我们希望通过和其他地区建立广泛的合作来对抗蠕虫。”
罗夏递给三位新成员徽章,她们摩挲着金质徽章上接天塔的图案,而上下两边的拉丁语箴言则无人能懂,她们甚至当做了秘术师使用的加密语言,这个误会直到他们抵达塔兰托才解开。
“华法琳是我们的顾问,星极是我们的占卜师,以及我的女仆。”罗夏介绍各位社团成员,
“而你们,则是向战斗专家的方向定向培养。”
“我们要从哪一步开始呢?”砾问。
罗夏露出魔鬼般的笑容:“好问题。那么我的回答是,学习。”
无形之术是有意被隐藏起来的学识,密教学者们很喜欢用小众的语言进行书写,筛选掉那些文化水平不够的人。
希腊语、拉丁语甚至只能称得上基础,后面还有梵语、源深曼达安语、亚兰语、弗里吉亚语、富奇诺语、伐河语。只有通晓了以上的语言,才能自由的阅读各类记载无形之术知识的书籍。
一听到要学习,三个女人的表情本能的出现抗拒,这是正常的。在成年之后,人的学习态度和学习意愿便断崖式下滑,若是还掌握着一门吃饭的手艺,那么学习那些不能直接提升吃饭手艺的知识的热情就更低了。
“听话,我们先从简单的希腊语开始学习。”罗夏眼中的光彩如同清晨的阳光,“放心,我是一位负责人的人,包教包会的。”
星极与华法琳对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三个俘虏……不,三个倒霉蛋从没想过事情变成这样,她们在海上陆上的每日每夜,都会感受到语言的折磨。罗夏并不严厉,但每当他决心让别人屈服于他的意志时,他总能心想事成。
有段时间,砾和临光能够在做梦的时候用希腊语进行神仙对话,而白金则无意识的留下希腊字母,表明这知识已经深入骨髓。
他们沿着半岛的形状北上,准确的说是已经干涸的富奇诺湖附近,在那里有一场拍卖会。
富奇诺语被誉为女巫的语言,必须在熟练掌握拉丁语后才有机会掌握这门语言。直到现在,
这一地区的拍卖会仍然以这门语言筛选来宾。星极是个中高手,她吐字清晰,用词优美,让罗夏一行人很快获得了资格。
拍卖会放在一处斗兽场举行,石柱上雕刻着双生巫女与双生女巫,看起来这里的主持人信奉这对同体孪生之神,并希冀获得其庇佑。
然而罗夏知道,这对双生子的献祭仪式是人命,通过把人淹死在祭坛里来获得她们的庇佑,
一年一次,一次一年。而双生子的雕像已经显露出岁月的沧桑,可以想象这种献祭仪式究竟吞噬了多少性命。
罗夏的事业需要大笔资金,光是继承科西切的遗产可不够,而且时间急迫,他需要尽快能筹到钱的可行计划,于是去请教华法琳。
“华法琳,我要进来了。”
尽管从常理的角度,罗夏和吸血鬼还是老相识,可是他们的来往始终隔着一层东西,让他们无法交心,无法完全信任。所以罗夏在安排华法琳做事的时候,也在寻求她的替代品,做好了他失去她的准备。
他表现的十分客气,华法琳倒是全然不在乎,她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需要在财政上进行开源,你有什么来钱快的好办法吗?”
“有,首先你需要一份本地的富人财产排名。”
“然后呢?”
“对着名单从高到低去抢劫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