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还有人记得,已经死去的神明就不算真正的死亡吗?”塔露拉说。
“我认为初雪尊奉已经逝去之物的理由可以这样解释,但正确答案是什么,恐怕要她亲口告诉我们。”罗夏无奈的摊手,
“然而她是一位冬秘术师,沉默是她行步的准则。”
塔露拉露出微妙的表情:
“我觉得她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防剿局让我把她打进巴别塔内部,
其实是在测试我的忠诚。那么对他们来说,第一个派遣的间谍就是无足轻重的人物,这样即便她被抓捕识破,也不会对组织造成太大损失。”
“那就正常给她安排工作岗位好了。老实说,我很缺人手,就算是防剿局的间谍也得给我老老实实的 996。”
罗夏现在非常缺人,伦蒂尼姆卫生署提议新设置的两个隔离区终于在一番艰难的扯皮后落实下来,政客们当然在乎这东西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功绩,或者让政敌暴露足以被攻讦的破绽,
但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们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出了罕见的高效率。
只是,落实是一回事,隔离之后还有一系列配套的工程需要落实,最大的问题在于民生。
之前罗夏在缓冲区搞疗养院的时候,那些病人断了工作,自身也没有储蓄,所以他光是养他们就花了不少钱。再加上处于压抑封闭的环境里,治安问题随着时间线性增长,动用武力进行弹压又占用了他的人力。
眼下,隔离区的民生虽然不归他关心,但把民众筛选出普通人、轻度感染者与轻度以上感染者进行分别安置,是只有秘术师能完成的工作。
岗位更吃紧的是能够释放保护咒的女巫,眼下只有星极能够担此重任。她只有一个,然而需要施展保护咒的对象却成百上千,即便她不吃不喝活成保护咒自动释放机的模样,能够得到保护的目标也是有限的。
每当她力量耗尽之时,罗夏就会出现,抱起瘫软的她,用杯的方式为她补充力量。星极对此感观复杂,因为她在与罗夏相亲相爱,用的却是怪物的身体。她收获过多少幸福,在之后也要因为自卑而付出多少痛苦,情感天平的两端居于平衡,分毫不差。
因为劳动力紧缺,罗夏甚至打起来召唤生物的主意,他用仪式召唤出了镜中少女,残阳麾下的 007 劳动力,在她的召唤时间里命令她干活。
漫宿的召唤物十分有良心,每一次召唤镜中少女能够存在三天的时间,想要更长久的使用它,通常是在仪式里投入材料续费。不过,因为镜中少女存在的三天是指的是她在工作时间以外的时间之累积,换而言之,只要让镜中少女一直工作,它就没有机会返回漫宿。
让这些曾为人类的存在 007,罗夏毫无心理负担,若不是手头材料不足,他甚至想开辟一个镜中少女 007 车间。美中不足的是,作为亡者的她们是没法生育的……这是来自华法琳善意的提醒,罗夏也就此放弃了尝试的念头。
所以,防剿局这时候送来间谍,对罗夏来说如同雪中送炭。他有信心凭借高超的剥削技术,
让每位心思不同的员工每天干够 11 小时。
他在人力资源办公室会见了初雪,初雪先到一步,正在座椅上懒洋洋的晒太阳。如果罗夏再晚几秒钟,她大概就要在座椅上睡着了。
“既然你是塔露拉介绍来的,寒暄和基础普及的部分我们就跳过了。”罗夏开门见山,“你会释放保护咒吗,使得蠕虫无法侵害人体的保护咒。”
“会。”
罗夏眼前一亮,这可是个好消息,星极的工作强度可以稍微放缓一些了。只可惜对方是冬秘术师,不像杯那样可以通过践行准则来获取力量。
“那么,你可能要肩负起一份沉重的责任。我们这里懂得如何与感染者对抗的人很多,但懂得如何保护人类不会转化成感染者的人很少。我会提供相应的薪资,但请务必做好心理准备。”
罗夏发现初雪完全没在听自己说话,她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银灰色的眸子笼罩在朦胧的雾里,令她的意图捉摸不定。他能感觉到,初雪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犹如雪豹舔舐猎物。
这种行为很不礼貌,但她小巧的身体上却撑起了优秀的曲线,所以他原谅她了。
“我会努力工作的。”
初雪的回答懒洋洋的,怎么看都不像会勤奋工作的样子,也不是一个合格的间谍。罗夏最初亲自观察她了一段时间,但她除了总是想方设法的偷懒之外没有其他异常,罗夏就派人去盯梢她,不再亲自过问了。
在疫情蔓延的时候,医疗界的话语权几乎决定了政策的导向。通过对医疗界的掌控,罗夏扳回了自己在舆论上的劣势,所有对抗蠕虫的努力都变得合法化……除了献祭感染者。就连顽固的帮派分子,也只能一脸愤恨但无可奈何的走出自己的街区,接受卫生部门的检查,并根据检查结果入住不同的隔离区。
唯一遗憾的是,那些被感染者的公众人物因为影响力太大,罗夏不能让他们被动去世,而在被软禁之中,他们仍然想法设法发挥自己的影响力,让感染者来应对罗夏的新招数。
排除这些零碎的干扰,唯一还在阻碍罗夏行动的只剩下防剿局。罗夏真心为了他们与敌人结盟而遗憾,但遗憾不会妨碍他毁灭他们的决心。
1934 年的 10 月,疑心暗起的时节,罗夏刚刚从学习班下班,应用了某些不齿的手段后,
他的学习班拉来了一些想要追求人格独立的富家小姐(当然,钱还是要从家里拿的),毫无仁慈的把钱从她们手里骗过来。
这些人在无形之术上是小白,然而,家庭背景已经让她们在浑然不觉里享受过无形之术带来的种种便利。与同龄姑娘相比,她们更加美貌,更加年轻,充满灵感,举手投足间透着如舞蹈演员般精巧的平衡,唯一没有提高的便是智力。
罗夏和同行们一样,也不准备提升这些学员的智力,不然她们会识破他收智商税的本质。
所以,他由神秘世界的故事开始讲起,隐去那些阴暗残忍的部分,而把剩余的一切包装成英雄传说。
学员们露出向往的神色,犹如听到《爱丽丝漫游仙境》的小女孩们,趣味性把她们引入了被粉饰太平的神秘世界,然后他开始讲述历史,讲述在漫宿视角下重构的历史。
恍惚间他想起自己为学徒而科西切为导师的时候,科西切正是用这样的办法一步步把他诱骗进她那令人迷醉的陷阱里,而现在,他在讲同样的故事,又在诱骗新的牺牲者加入其中,仿佛一个残忍的循环。
不止一人对他社团所进行的事业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在她们看来,这就像是精彩刺激的冒险游戏,无论失败多少次,大家都能在欢笑中卷土重来。然而,蠕虫和其感染者绝不是一个可以拿来游戏的对手,有的蠕虫弱小,只能蜷缩在孩子的灵魂里;有的蠕虫强大,可以一口吞下维也纳。
罗夏猜测蠕虫内部的强弱和他们从灵魂里汲取的养分有关系。换而言之,那些寄生更久的蠕虫能够成长,获得更强力的力量。事实上,现在的感染者们已经隐隐出现了进化的趋势,他们不是秘术师,却表现出了与蛾秘术师或者冬秘术师相似的气质。
在 1931 年与浪游旅人碰面的时候,他被告知这个世界还有一到三年的时间,如今三年之期已满,世界还没有遭受毁灭的命运,罗夏认为巴别塔的奋战在其中起到了作用。只是,破灭的征兆却萦绕在他心头,让他每日一思:末日之时在做什么,还有什么能做的事,全都尽力了吗?
即便下班的时候,他也在反思总结自己的所作所为。来接他的司机像是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开着克莱斯勒 Airflow——世界上第一款流线型的汽车前往公馆。
风景在窗外倒退,路灯照亮了空无一人的大街,疫情让曾经的不夜城变成了永夜,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它都变得如此安静,却不能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因为仔细观看,在安静之中,
有被约束的怒火静默的燃烧着。
行进了几分钟后,司机在路口转向,车内的灯光由明亮走向昏暗。罗夏抬起头来,这不是他常走的道路,司机身上散发着陌生的气息,而他竟然到现在才察觉到违和感。
他掏出手枪对准司机的脑袋,一发弩矢破窗而入,带着紫色的气弧击中了他的手枪,顺带着命中了另一侧的玻璃。夜风涌入车厢,罗夏感觉到车顶重物坠落的声音,一只手伸进车窗里把车门打开,橘红色的身影翻了进来,关上车门,把刀夹在罗夏的脖子上。
“很精巧的动作。”罗夏开口称赞。
尽管袭击者穿着男装,但胸口隆起的曲线告诉他,这是一位女士。于是,他说道:
“想要搭
便车的话,女士至少要通报你的名字吧。”
“弑君者。”女人的刀锋离罗夏更近一分,“我知道你是谁,所以你应该能理解,面对我的时候我必须神经紧绷,有可能做出某些过激反应。”
“你们什么时候替换了我的司机?安塞尔是个可靠的小伙子。”罗夏问。
“我们没有替换他,我们只是控制他。他很勇敢的和我们战斗,只是这件事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所以梅菲斯特控制了他。”
罗夏默然,汽车开到偏僻的郊区,在那里,他的车连同安塞尔被一起引爆。旋即他上了另一辆车,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矮个子男人上车,与弑君者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上面则坐着狙击他的弩手和另外一个开车的人。
“防剿局如此精准的把握了我的作息,我的行动路线,看起来我的社团里出了内奸。
“罗夏
平静的说,“能剧透一下是谁出卖了我吗?”
弑君者避而不答:
“你刚刚死了一个手下,你却没有愤怒或者伤心,看起来你和情报里一样冷漠。”
“仁慈仅在阴影中,在他们成为我部下的时候,我已经告诉了他们,关乎我的事业必须承担的风险,他们是知道这一点而把生命奉献给我。所以,我会珍惜他们的生命,但不是保留他们的生命,而是让他们彰显价值。”
“哼,果然应该抓你。这两年来你需要为四位数的牺牲者负责。”弑君者捏紧拳头,“这将是防剿局最辉煌的胜利,而你,就要为你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20 年七夕节特别篇·星极 IF
在罗德岛仍然依赖博士的头脑,在他仍然以个人魅力维持罗德岛的稳定和团结时,他的婚姻问题始终是罗德岛的大事。
因此,他的私人问题被当做公事在上层决策者们那里反复讨论:经历了和临光婚姻的配对失败后,失意的博士被铸铁以病态的欲望支配,他看起来马上就要沉沦其中了,而这种沉沦不符合罗德岛的利益。
所以,一只特种战术小队在凯尔希的命令下出发,压制铸铁并解救了博士。经过凯尔希一段时间得体的照顾,博士恢复了正常,他瘦了三斤而凯尔希则红光满面。
既然博士已经恢复正常,那么博士的下一任配偶就提上了议程。有一位来自炎国的女术师认为,博士的配偶必须有尊贵的血统、很高的社会地位、强势的性格、健美的身材、适孕的年龄和满头金发,结果被众人以“已经和临光离婚,不宜复合”为理由否决了。
有一位萨卡兹雇佣兵主张,博士的配偶是一种权利,是一种宣称,曾有一位萨卡兹的女王拥有博士的永久宣称权,虽然她已经不在,但正如土地和爵位是可以传递的,那么对博士的宣称权也可以传递给继业者,所以阿米娅是博士的最佳配偶。
萨卡兹雇佣兵的提议同样被否决了,阿米娅还太小,虽然她已经懂了很多事,她的身子还不能懂,而博士必须马上结婚,不然他不可避免的会对罗德岛的干员随机发情,产生让其诞下子嗣,进而触犯天孽的念头。
有一名来自莱塔尼亚的学者小姐提案,婚姻最重要的是稳定与和谐,而夫妻之间稳定与和谐的诀窍在于志趣相投。只有理解博士的事业,并且能在学术上给予帮助,这样的夫妻才是般配并且恩爱的。
学者小姐被否决的更快,因为她的型号和博士不兼容,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不是罗德岛需求的东西,何况以博士的性子,他也很难忍受无性的婚姻。
龙门的小富婆认为私有制下的婚姻其实双方家族财产的合并,经济在其中起到和爱情不相上下的作用。所以,要想夫妻关系天长地久,爱、性与金钱都是必须的东西。
于是诗怀雅被承诺,如果能在一个自然日里下棋赢博士一次,那么她就被准许和博士结婚。
可是以现实情况来说,这项承诺是残忍的,陈和博士下棋,一百次里好歹能赢一次,而诗怀雅和博士从头下到尾,未尝一胜。
可是,这仍然是一个机会,诗怀雅愿意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可惜现实是残酷的,她被博士击败了一次又一次。整夜,诗怀雅的棋子和她的心灵都在惨叫,而博士的思考毫不留情,
因为他知晓,仁慈仅在阴影中。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用最科学的办法来决定来决定博士的配偶吧。”可露希尔说,“我会设计一套系统问卷,包括博士在内大家独立填写,观念与博士最接近的人就可以成为博士的配偶。”
“听起来有点像心理测试。”博士说。
“它可比心理测试详细多了,我准备用一百五十到两百个多选项问题筛选出与博士条件上最匹配的人。”
“可是,如何证明它是公平的?”惊蛰问。
“到时候大家都坐在监控器下进行答题,而身为出题人,我不参加这次测试。”
可露希尔的中立属性大家还是信任的,这个奸商不管对谁口袋里的钞票都一视同仁。所以,
为了保障可露希尔的中立和测试的公平,由送葬人和赫拉格为首的委员会开始关注可露希尔的生活轨迹,并且追踪她账户上的资金流动。
经过一个月的筹备,可露希尔准备完毕。博士与所有有志成为他配偶的干员上机答题——
在 E0 关卡,一些不会上机答题的笨蛋就被无情的淘汰了。
博士上机之后,遇到的第一个问题是“你理想中配偶的身高?”,下方有一行小字提醒博士要谨慎答题,他想了想,选择了[160,170]cm 这个选项。
当他确认不会修改之后,不满足这个身高区间的干员突然发现自己无法答题,并且显示已经落选。在她们的愤怒指向可露希尔之前,一个视频链接发了过来,她们好奇的点进去,发现是监控器下博士的现场答题。
尽管画面不可避免的出现重影,但大家还是看到了博士的答题画面,那时候他已经在对配偶的社会地位要求上,勾上了“希望有一定社会地位”的选项。一分钟之后,下一个问题“希望有一定收入”的选项也被确认,E1 和 E2 关卡又淘汰了一大批成员。
大家明白了可露希尔这套系统的运作机制,首先由博士回答若干道题目来筛选出一部分干员,然后再由筛选出的干员回答题目,决出博士的最佳配偶。
博士花了十分钟答完七个问题,然后他开始等待,等待可露希尔设计的这套答题系统能给他带来最佳配偶。
三个小时后,答题结束了。干员们在食堂讨论结果,也有部分一开始就被淘汰的干员——
个头太矮或个头太高的,地位和收入不达标的,未满 18 岁的……她们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博士,
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一次很有趣的经历。”
星极端着餐盘在博士身边落座,她的柔和抚慰了博士的紧张。她有些好奇的问道:
“博士已
经是结过一次婚的人了,为什么还会如此不安?”
“因为这次是别人帮我挑选配偶,我完全不知道她是谁,面对陌生人自然是好奇与紧张并存。”
“未必是陌生人,”星极露出微笑,“假设的话,如果是我成为可露希尔计算的最佳配偶,
博士会紧张吗?”
“当然不会,因为星极你每天都来叫醒我,咱们已经很熟了。”
“那就好。”
罗夏也笑了起来:“怎么,你对这事很有把握?”
“没有没有,我仅仅是在开玩笑罢了。”
罗夏觉得星极不像在开玩笑。下午三点的时候,结果出来了,可露希尔打内线电话让罗夏去和最佳配偶见一面。担任助理的安洁莉娜一脸不高兴但细心的为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摆正衣领。
为了感谢她让自己变得整洁,博士让安洁莉娜的衣着变得十分凌乱,两人在门口分别,博士去往可露希尔那里,而安洁莉娜则一脸惆怅的目送他离去。她其实很想成为罗夏夫人,然而她年龄不够,也没有社会地位,只能在此守望他。
博士来到可露希尔指定的会面场地,也就是人力资源办公室,这里挤满了充满八卦精神的干员,等待着最佳配偶的揭晓。博士身上的酸橙香味让熟悉这股气味的人挑挑眉毛,不过一想到是博士,这也算正常操作了。
可露希尔笑容满面,穿的十分讲究,她手里在搬弄着一叠纸,就像在搬弄着一叠枫糖煎饼。
“我相信,博士准定会对她十分满意。”可露希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