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任务里的损失是有补贴的,回头我让年再给你铸一把武器。”
罗夏一边宽慰风笛,一边举起手枪对准霜星开火。存在于想象中的子弹旋转着飞出,撞上霜星手指的瞬间迸裂,化为耀眼的光芒。
霜星看向罗夏,她的视线里多了一些其他的、不属于她的情绪,罗夏再度举起手枪问道:
“你还是霜星吗?”
“我是霜星……不,我是喀俄涅……不,我是霜星!”
女人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她时而大声咒骂,时而冰冷的叙述着什么,她的分裂给人以毛骨悚然的感觉。罗夏毫无留情的朝她射击,光芒每绽放一次,霜星的痛苦就更胜一分。只是,
狂乱的她的力量失去约束,像一堵墙把走廊分割,无论是拳头是电锯还是巨剑都无法突破墙。
风笛眼巴巴的看着罗夏的攻击屡次奏效,而失去主要武器的她只能干巴巴的看着,表情好像在说“给我也整一个”。罗夏只是宽慰的微笑,他的力量来自于灵魂里冷冽的光芒,而风笛则以存续为自己的力量。
罗夏的话扰乱与随后的攻击扰乱了霜星与喀俄涅意识的融合,叶莲娜活下去的欲望,对朱利安计划的话语,对被夺舍的恐惧……种种要素让她抗拒着来自虚界之人。
“你的计划似乎出现了偏差,”华法琳幸灾乐祸的对从冬之长生者说,“不过,让你进行洗脑工作似乎为难你了,那是灯之长生者的工作。你把一个尚未完全掌控的女人送到一个很懂掌握的女人面前,简直就像期待她的临阵倒戈一样。”
“霜星是不可能承载喀俄涅的力量,人类的躯壳无法承载司辰……哪怕喀俄涅还不是。重要的是,虚界的门已经打开,喀俄涅以身示范铺出了一条通向现实的路。
猜猜看,除了喀俄涅之外,虚界还有什么东西存在?”
“虚界的司辰和蠕虫……”华法琳大声叫道,“拉斯普钦,你的敌人没有想过召唤喀俄涅,
他只是利用喀俄涅建立一条通向现实的稳固路径,然后来自虚界的东西就会涌入这里!”
她的话因为朱利安的妨碍,传入罗夏耳朵里变得断断续续,但不妨碍罗夏判断事态:喀俄涅被利用了,她迫切的想要逃离虚界,所以在前往现实里的容器身边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在身后留下了一条道路,那么除了她以外虚界的居民们也可以踏上这条道路涌入世间。
单单是蠕虫已经让人难以招架,如果再来几个邪神,恐怕罗夏和巴别塔连全身而退的余裕都没有了。
“斯卡蒂,幽灵鲨,帮我打开一个缺口!”
在罗夏与霜星之间,风雪的墙越发坚硬,单凭他自己无法突破。于是电锯声与巨剑的刻凿声再度响起,就连风笛也拿出副武器工兵铲帮忙。
她们拼命打开一个缺口,并以血肉之躯挤进其中,阻止缺口的合拢。风雪如刀肆虐着她们的躯体,幽灵鲨念诵不知名的经文,风笛痛的把自己的嘴唇咬的血肉模糊,斯卡蒂总是冷漠的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
罗夏穿越了她们制造的空隙,空气里的血腥味渐渐变得浓郁。罗夏来到霜星面前,对准环绕着她的画作连续射击,以想象凝结的子弹螺旋飞出,破坏画作的时候化为四散的光芒。
六声枪响,六颗子弹,六幅画作被破坏。罗夏的灵魂里经历了六次被抽取力量的痛苦,已经一滴也不剩。霜星并未反抗,她以介乎人之生气与神之肃穆的表情看着罗夏说道:
“不行,单
单是破坏画作是没法关闭通向虚界的门的。”
“我还得等一会儿才能使用下一个灯之法术,眼下……”
他苦笑着把杯之欢愉打入了霜星体内,期望借此唤醒霜星的人性。在他背后,虚界与现实交融的裂隙,更加阴冷、更加恐怖的气息正在逐渐接近。
“拉斯普钦,对你而言我现在是什么?”霜星问。
“你是叶莲娜。”罗夏回答。
“谢谢,这就足够了。”霜星深吸一口气,表情慢慢回到她脸上,“感谢你的法术,我总算想起了我究竟该为什么而战。”
在轻微的摩擦声里,鲜血飞溅到罗夏脸上,他回头看到裂隙关闭,即将从中脱身的邪神带着不甘心回归了虚界。
他再回头,目睹伤害自己的女人软绵绵的倒下。霜星躺在血泊里,她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
的回忆……是路径。杀死我……门才能关。”
“为什么?”罗夏问。
这是超越罗夏设想的场景,他从未弄懂过霜星这个女人,所以他对霜星产生了好奇。只是,
霜星已经没法回答他了,他抓住霜星的手,陪她走完短暂的最后一程。
“好了,我们……”
罗夏回到,想要招呼他的队伍跟进的时候,回头却看到了被血染红的缺口和流尽鲜血的墙。
为了给他创造机会,人人都为他奉献了自我。如今,他们与风雪融为一体,生命在寒冷中逐渐变得微弱。
他有两个选择:花费很长时间一一救援重伤的部下,或者去加入华法琳和冬之长生者的战斗,终结这一切。
他选择了后者,没有回头。流光的子弹从华法琳头顶飞过,命中了冬之长生者,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均势。
失去篇 28
(【M78 星云】756365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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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芒凝聚的子弹从华法琳身边飞过,命中朱利安·科赛利的身体时炸裂。冬之长生者一个踉跄,华法琳抓住机会给对方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我一个平常研究医学的学者,被你当做战斗工兵用。”
华法琳抱怨了一句,她见罗夏毫不犹豫的割开自己的手腕,把溢出鲜血的伤口凑到她面前说:“抓紧时间补给。”
吸血鬼看了罗夏一眼,她觉得对方此刻有些不同。她回头看了一眼,目睹身后倒在胜利之前的惨剧时,她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啜饮他的鲜血。
朱利安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臂喘息,感觉力气正随着血液流逝。所有的棋子都已经耗尽,所有储蓄的能量与物品都发挥了自己的作用……包括霜星。
朱利安觉得她不可能背叛他,但她宁愿以叶莲娜的意义死去,也不愿以喀俄涅的方式存活。
他无法理解,与司辰融为一体的她将收获另类的永生,被抛弃的这一重历史中所有活着的生灵将成为她的养料,茁壮成长,然后带着感染者大军进军漫宿,如同神话里死神海拉率领亡者们进攻神之国度阿斯嘉德。
这样的美好未来唾手可得,为什么会犹豫?为什么会背叛?为什么会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死去?这个世界有多少平凡而又渴慕的力量的人,霜星曾是其中的一员,为什么她会放弃机会?
自成为长生者以来,他力图扼杀每一个渴望成为具名者的长生者,这是他头一次产生了失败的预感。
不过,一个恶毒的计划当做压箱底的宝贝留在冬之长生者心中,让他即便失败,也足以摧毁对手的成功。
冬之长生者寒冷却不冷漠,与即便在灯之长生者中也过于冰冷的罗夏相比,朱利安保留的人性还多一些。只是,人性在长生者的交锋里是巨大的弱点。朱利安因为懊恼而浪费的时间,
使得华法琳毫无阻碍的从罗夏那里获取了补给,她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糟糕。”
朱利安的恍惚使得他的身躯被华法琳的手掌贯穿,温热的血液在朱利安视野里挥洒,他转身就逃,又被华法琳切断了一条手臂和一条小腿之后。逃进了第五层。
华法琳遗憾的举起手:
“冬之长生者在命定的结局之前是不会死的,我没法杀了他……正是讨厌漫宿那套臭规矩,我才回到这里,没想到还是被恶心到了。”
冬之长生者从这一层逃离后,走廊里的风雪平息了。罗夏对华法琳说:
“把战士们的灵魂送
到弧月的居屋里吧,星极的法术能确保他们抵达那里……把霜星也带上。”
“她可是敌人。”
“在最后的时刻,她摆脱了朱利安给她设计的那套命运,以叶莲娜的身份做出选择,为了不让跟在喀俄涅后面那些充满恶意的东西钻出来,她拒绝了喀俄涅,拒绝了虚界,拒绝了自己的生命……这本该是巴别塔做出的牺牲。”
“那么你怎么办?”华法琳问。
“我去终结这一切,伦蒂尼姆无论生存还是毁灭,都应该有个结局了。”罗夏看向华法琳,
“结束引导灵魂的工作后,你就径直去往外面,和社团成员们取得联系,让他们保证通讯线路,
让每个据点每条船上的负责人都能和我直接联系。”
“你担心对方还有后手?”
“不得不防。”
“说点高兴的事吧,”华法琳看了看时间,“这时候,我们准备送出的第一批民众应该已经出发了吧。”
这一批民众来自巴别塔在缓冲区设立疗养院,从东区接受轻度感染者,并以非常手段治愈的病人。他们在治愈之后便被雇佣,成为巴别塔的外围人员。
虽然这些普通人能做的事有限,但对于战斗在第一线,压力极大的干员们来说,这些治愈的病人是他们努力奋战的意义,是他们残酷手段实现的理想,是行必要之恶而得到的美好结果。
他们就像在荒野里盛开的花朵,惹人怜爱,在疲惫之时光是凝视便能收获心满意足。
这些治愈者是巴别塔成员的精神支柱,而在罗夏眼里则是人力资源。眼下,为了控制伦蒂尼姆的局势,提高效率,非得向陆地转移一批安全可靠的人手去建立基地,分批把那些尚未感染的市民接到陆地上,从而把伦蒂尼姆的损失减少到最小。
今天,巴别塔雇佣的船只带着被治愈的感染者们与物资出发,还有精挑细选出来的实力与人品都可靠的干员们随船护卫。把这些得力干将撤出伦蒂尼姆,罗夏也存了保留火种和后路的想法。
他们的出发的确是一件开心事,这代表巴别塔的事业进入新的阶段。不过,罗夏却笑不出来,或许正如弑君者的看法,他和科西切本就是同一类人,都是除了自己之外谁也不爱的怪物。
越是进行冷静的思考,罗夏的行为就越契合灯之准则,他的力量恢复的也就越快。在感觉自己充了一半“电量”后,他踏上了第五层。
塔的第五层空空荡荡,罗夏在地板上看到了朱利安镌刻的超大型魔法阵,不过失去了一手一脚的长生者没有力气来施展仪式了,他狼狈的坐在魔法阵中央摆放的椅子上。
“这里曾是受控之火的总部,在它最辉煌的时候,有二十多位长生者坐在这里,效仿亚瑟王和他的骑士们在圆桌前讨论种种大事,梦想着征服整个世界。”冬之长生者说。
“他们失败了,你也会落得如此下场。”罗夏说,“而且,你的失败更可耻一些。受控之火失败了,但他们至少算个英雄,而你,则是企图毁灭这个世界的疯子、罪犯和人渣。”
“这里没有观众,你就不必装成正义使者的模样了。如果我真的会输给你,那只是因为没有你冰冷罢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冰冷的长生者,哪怕在满是怪胎和异物的秘术师里,你也是最诡异的一个。”
“对我来说,你同样是个谜团,我有一些事要问你。”罗夏说,“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你说我还不到出场的时候,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吗?”
“装傻毫无意义。”
“从一开始,你的问题就毫无意义。我们之间的交谈,注定充满谎言和欺诈。”冬之长生者站起来,
“谎言和欺诈仍是事实的扭曲,对这一行有足够了解的人善于从谎言中挖掘真相,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都不说。”
“我会让你开口的!”
罗夏举起充当法杖的手枪,做成子弹外形的法术命中了地板,破坏了朱利安设置的阵地的一角。因为担心这是个陷阱,所以他不敢全部破坏。
朱利安在罗夏抬手设计的时候行动起来,罗夏眼中的景色急剧变化,空间、颜色与重力的概念似乎都失却了,他的视野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虚无。
只手只脚的朱利安在这里恢复原状,他的颓然之色烟消云散,重新变得精神奕奕。他的手掌向前推出,震荡的波纹冲向罗夏,罗夏侧身闪躲,波纹划过自己的手臂,没有伤口亦没有鲜血,只有融化一般的痛楚从颅内传来。
“你可以躲,但躲也没有用。”冬之长生者说。
“当然没有用,”罗夏看着自己光洁的手臂,“这是灵魂层次的战斗,所有的攻击与防御都在想象里完成,但想象具备力量,所以在想象里所遭受的痛楚能够反馈到现实里……我想,是灵魂的融解吧。当受到的伤害累计到一定程度,失败者的灵魂就会像燃尽的蜡烛,只剩下烛泪。”
“……”
“我看起来有那么蠢吗?”罗夏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原本,这里有一道伤口给予我加护,
现在它却光洁如初,这证明我们的意识不在现实里。既然不在现实里,便自然是在精神层面上了。”
这是一场存乎想象的战斗,灵魂的强韧程度和想象力便是两位长生者决战的关键。他们不约而同决定发起攻势,又同时想到了以数量和速度取胜,而攻击则具备视觉里直观性……这些要素使得他们不约而同采取了同一种攻击方式:弹幕。
罗夏身边浮现密集的金色弹幕,而朱利安那边则是蓝色。酝酿了几秒之后,两边的弹幕还是扩散,碰撞的瞬间消散。
双方一边互相躲避,一边在弹幕的缝隙里追逐对方的身影。在失却了重力与空间的精神世界里,他们都让自己腾飞、旋转、翻滚,手边的弹幕时而编织为蝴蝶,时而化为阴阳玉,当弹幕交错的时候,光污染在这片空间爆发了。
数度的交错来回之后,弹幕在这片空间消失了。罗夏喘息着,捂着自己的手臂和大腿。在密集的弹幕面前,他不可能避开所有的攻击,所以灵魂融解的痛楚折磨着他。
他的对手也是如此,朱利安面色惨白,他们都很想致对方于死地,但痛楚禁锢了他们。寂静的空间只余下他们的喘息。
当喘息渐渐归于平静,他们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罗夏手中具现了芝加哥打字机,而朱利安则编织缎带,缎带又化为滑膛枪,另类的“弹幕射击”在这片空间上演。
罗夏手中的冲锋枪射速远高于 17 世纪的滑膛枪,不过因为滑膛枪的结构比冲锋枪简单,所以朱利安一次能够编织数把火枪与之对视,一次齐射后就重新编织滑膛枪完成再度射击。
子弹比弹幕的能量球更难躲避,他们一边硬捱子弹一边接近,朱利安高高跃起,手中的滑膛枪抡向罗夏头顶,罗夏用冲锋枪格挡之后,左手具现出手枪瞄准朱利安的脑袋射击。
朱利安落地,低头,躲开的第一颗子弹后伸腿踢飞了罗夏的手枪,他用手中的滑膛枪瞄准罗夏的脑袋射击,却被罗夏用冲锋枪砸中枪管,偏离的子弹从罗夏耳畔飞过。
罗夏顺势用冲锋枪的枪托扫向朱利安的脑袋,朱利安单脚立地后仰,重新具现两把滑膛枪朝罗夏射击,罗夏急忙朝着地面翻滚,他丢弃了冲锋枪,想象一把无坚不摧的攻城矛,于是风笛的长枪在他手中出现。
他扶着长枪刺向朱利安,来不及闪躲的冬之长生者被长枪刺穿了大腿。朱利安露出吃痛的表情,他的手掌拍在长枪上,武器化为冰块消失了。
罗夏高速接近,斯卡蒂的巨剑出现在他手中,他用高尔夫球剑法抽飞了朱利安,然后舍弃巨剑来到朱利安坠落的地点等待,幽灵鲨的电锯出现在他手中,他的电锯朝着天空挥舞,朱利安坠落的身影人首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