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梦境,而是博士的,即便是从零开始创造一个新的梦境,那么创造者也必定有参照物,
这参照物很有可能就是博士自己。”
“没错,过去我在这里经历过两段令人难忘的生活,所以在构造邀请你们的庭院上,我重现了这栋公馆……史尔特尔小姐,可不要对这里的景色太着迷,不然你迟早会被囚禁在我的梦里。”
史尔特尔眼里的风景变换,从优美的庭院风景变成漆黑一片,她回过神来,略显慌张的回头,发现其他人表情自然,聪明的她很快想到她自己的视野被单独调整过了。
“好了,我们进入正题。我和凯尔希医生沟通,获得了她的肯定之后召集你们,准备开发新的源石技艺,如你们所见,这就是新源石技艺呈现的效果。”罗夏说。
天火皱起眉头:“你管这个叫源石技艺?”
罗夏笑了笑:
“这只是方便你们理解接纳而起的名字,它不是源石技艺,但与源石技艺有相通之处。或者说,源石技艺只是我展示的力量的衍生物与分支,你们看到的则是本源的力量。
天火,你研究源石技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众多的源石技艺里,精神类源石技艺是几乎所有国家都以不成文的方式禁止的东西,它甚至以文明、道德、人性这种东西捆绑。
精神类源石技艺不是杀伤力最大的,却是被针对的最厉害的,因为被禁止的事物拥有力量。”
“被禁止的事物……拥有力量?”温蒂说。
“或者你可以理解,那些能窃取力量的事物总是被上位者们禁止的,他们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而以各种手段让下层接触不到这样的力量。就像在巫王统治莱塔尼亚的时代,知识被高塔巫师们垄断,平民们研究源石技艺是被禁止的,但被禁止的事物拥有力量。”
天火问:“精神类源石技艺拥有什么力量?”
“在源石技艺之中,精神类源石技艺更接近力量的本质,如果深入研究下去,或许可以穿越迷雾去窥探另一种风景。”
罗夏把锅甩给了当权者们,把自己从长久以来封锁无形之术的立场中抽身,他接着说道:
“我希望用这样的力量为罗德岛做一些事情。”
“控制精神?”天火说。
“不,是疗养精神。如果一个人生活富足、前途光明,那么他是不可能来罗德岛的的,这里是感染者们与不得不远离故乡之人的放逐地。
既然是背井离乡,就有各种各样的苦衷,各种各样的哀伤。罗德岛是家充满人文精神的医疗公司,我们把干员们当做家人和朋友对待,因此对他们的心理问题极为关心。
举个例子,霜叶在加入罗德岛之前曾是少年兵,后来辗转来到这里。在稳定源石病期间,
她开始尝试度过普通人的生活,于是她学会了音乐,学会了笑与交朋友。
她发自内心的认同了罗德岛,决定为组织而战,并且认为自己将成为战场上的强大力量。
结果搞砸了在罗德岛的首秀——她在战场上崩溃了,度过了一段安逸的生活后,再度回到战场,
那些恐惧,那些噩梦一瞬间压垮了她。
直到今天,霜叶的心里仍然藏着哀伤,她每周都要去酒吧喝酒,用酒精麻痹自己,暂时从恐惧逃出。如果你们在酒吧遇到她,还请耐心的听听她吐出的苦水,那是饱受折磨的人对生活消极但顽强的反抗。”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想法,如果能解决心灵的创伤,那么干员们在战场上作战再无迷茫,
但是……”
仅仅是这样吗?
天火的疑问没有说出来,这项计划既然已经得到凯尔希的批准,那么博士无论有没有把话说全,他的行动几乎都可以视为罗德岛组织意志的体现。
她清楚,罗德岛迟早会走一步,光靠阿米娅的理想和外部对感染者的压迫于罗德岛内产生的凝聚力还不够,他们势必会对干员们的思想出手,来让干员们提高对组织的认同。
一个典型的反例来自卡兹戴尔内战,因为内战双方的主力都由毫无节操的萨卡兹佣兵构成,
因而在战争里出现过不少叛变与背刺的情况下,双方都是在窝里斗的同时和敌人拉拉扯扯,所以特雷西斯处于绝对优势,却和妹妹的战争打的异常难看的原因。
而另外一些例子也能证明认同对于组织战斗力的重要性。例如在前任乌萨斯皇帝的征服史里,因为开明的政策,下层民众、少数族裔乃至于感染者有机会通过战功来跃升阶层,且战争的红利推动了社会进步,进而让民众享受了部分好处。
因此,那时的乌萨斯军队装备稍逊一筹,训练度较低,但士兵们是为自己的未来而战,因而凭着惊人的血肉之勇击败了卡西米尔、拉特兰与维多利亚的军队。
而作为乌萨斯征服史的背景板,由大国们的精英阶层组成的军队支柱,例如卡西米尔的银枪天马、拉特兰的教宗骑士和维多利亚的蒸汽甲胄,装备精良,士气高昂,哪怕在失败的战役里面对乌萨斯人都能取得局部胜利,打出漂亮的交换比。
然而,他们的友军却是装备良好、训练度一般但士气低落的军队,他们因为财富、天赋和社会地位永远无法在战争里实现阶层跨越,主观能动性很低。因而中远距离的交战尚能维持,
一旦到了肉搏战阶段就会被迅速击溃,使得己方的精锐力量常陷入被合围的窘迫里。
当然,这只是特殊时期的特殊现象。当扩张结束之后,阶级流动放缓,军队也会回归靠荣誉维系的精锐部队和士气低落得过且过的普通部队的架构。
王座易主,乌萨斯的征服暂时停止,军队无法成为阶级跃升的跳板之后,除了禁卫军,乌萨斯的军力在是整体在慢慢下滑的,装备的更迭、战术的革新无法挽回士兵们低落的作战情绪,
爱国者组建的游击队的一连串战绩,固然是他训练有度,指挥有方,而另一方面,也和对手越来越拉跨有关系。
提高干员对组织认同的方法有温和与粗暴之分,看起来罗德岛走的是温和路线。只是开发精神类源石技艺的方法委实不能见光,它太容易引发人的被害妄想,从而把罗德岛置于道德上不利的地位。
不过,若是新的“源石技艺”都有博士展示的效果,那么罗德岛可能拥有一支“理想狂热”
的军队,这样的军队超越了拉特兰的“宗教狂热”和构筑起当今大国军队的“荣誉狂热”,那么罗德岛想要冒一些风险是可以理解的。
“要做到哪种程度?”天火有些犹豫的说,
“博士提出的东西很容易越线,如果处理不当可
能会引来干员们的反感乃至于反抗。”
“自然是要做到对罗德岛、对干员双赢的结果,有些人因为思想觉悟不够,或是心理障碍无法对罗德岛的理想产生认同,我们就在治疗他们的时候帮帮忙,指引他们走一条真正值得用生命奋斗的道路。”
罗夏的声音温和,却透露着一股寒意:“另外,你提醒了我,思想的说服偶尔也招来反抗,
所以暴力于说服的过程是必不可少的,我需要嘉维尔和另外一些人员,来预防可能存在的医闹现象。”
“我不太认同这种做法,”温蒂说,“这种做法简直就像伊比利亚一样,人们躲在白色的建筑里,无论午后还是黑夜,街道只有寂静。尽管博士提出的方法对干员们有一定好处……”
这是所有人的疑虑,宽容自由的罗德岛突然收紧了政策,必然会让人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但罗夏追奉的光芒一直为愿者,也为不愿者指引道路。所以他以类似的冷漠,强行推动了计划。
灯之法术消除了与会者的疑惑,她们的常识被扭曲了。同时,罗夏也藉由这次法术确认,
在他的梦境里,哪怕天火这样的精英也无法抵挡光芒的侵入。想象乃是梦境的决定性力量,他已经反复开启了自己,而干员们却被常识束缚。自然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新“源石技艺”的开发放在梦里进行,罗夏又向凯尔希申请了武力配置,凯尔希爽快的把嘉维尔和刻俄柏给他。只是制服嘉维尔的过程出乎意料的棘手,嘉维尔的常识本就松垮,在梦境之中,她部分解放了自我,甚至想要和他玩十字大风车。
刻俄柏虽然听话,但她根本毫无常识,以至于她一度把博士的梦境变成自己的梦境,拉着他一起打肉鸽来客。罗夏有些意外,但也好奇的陪着小刻在对方充满蜜饼和妖魔的内心世界冒险,小刻在现实世界经历的种种……哪怕她已经遗忘的部分,也反应在冒险中。
因为冒险途中的随机变量相当多,所以最初几次,小刻和他都是无功而返,但小刻信任博士的能力,博士信任小刻的武力。在第十三次尝试之后,两人终于抵达了终点。
“博士,我们做到了!”
小刻直接跳到博士身上,博士的回应不像以往热情,总能带给小刻舒服的、痒痒的感觉,
但她对博士的热情没变。
几秒之后梦境开始崩溃,化为一份份蜜饼从天而降,对于小刻来说这是最好的奖励,但博士看到蜜饼,只感觉胃酸上涌烧灼他的喉咙。
自那之后一个月,博士都没有碰过任何甜食。
晚上还有一更。
第二百九十二章 十二分功力红茶(49→48)
因为把研发新“源石技艺”的工作放在梦里,所以罗夏在醒来的世界工作一如往常。怕寂寞的铃兰需要呵护,给予被软禁的陈虚假的希望,永远做不完的工作,对于干员们性格的捕捉……
人们常说,永生不死的人会逐渐忘记时间的概念,过上常人无法适应的慢生活……为什么我活了那么久,还要运用运筹学的知识来填满每一段琐碎的时间,做出日常安排的最优解,就连梦里都要工作。
罗夏有些怀疑人生,怀疑自己跟随科西切追逐冰冷无情的光芒是否是正确的选择。如果他作为一个凡人继续工作,大概在四十岁左右就会因为营养不良和各种疾病死去,或者死于蠕虫的侵袭,虽然短暂,但也不必经历之后的一切。
他有些走神,于是文件上的名字变形,在“R”这个字母上划出了长长的一截。陈平息了与长生者的灵魂较量的痛苦,沉默的空气让她有些不自在,她开口问道:“罗德岛要去哪里?”
“中间我们会补给两次,然后去雷姆必拓。”
“兔子窝?”
“不止是兔子窝,也是泰拉重要的铁矿石产地,对任何想做大事的组织来说,铁矿石的需求量都不会小。”
“恕我直言,以‘做大事’作为标准,罗德岛的体量还小了点。”陈说。
“想要扩充体量还是很容易的,整合运动的扩张就是前例,只是如果中层管理人员与装备的储备跟不上扩张速度,那么到时候会惹出很多麻烦。”
“我真的不懂你们,你们看起来像医药公司,像站在感染者一边的平权组织,又有点像……
军阀?”
“罗德岛的领导阶层在大方向有细节分歧,但我们的目标最后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从这片大地根除源石病,构建武力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清除挡道的东西,我们从来不以世界霸权为目标,也没法以它作为目标。”
有些细节被罗夏自然忽略了,那就是在罗德岛不存在的房间里运行的“璀璨星图”标示了泰拉主要城邦,借助实时地图的帮助,阿米娅和凯尔希就能提前避开那些对感染者怀有敌意的城邦,援助那些对感染者抱有善意的组织,从愿意做生意的地方交换各种各样的物资。
雷姆必拓是罗德岛号的前身巴别塔的起航地,罗德岛号在那里修建,巴别塔的人员在那里集结,大家高高兴兴的簇拥着特蕾西娅踏上重返卡兹戴尔之旅,以为每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就心理上来说,离开龙门后重返雷姆必拓是罗德岛阶段性成长的标示——他们终于摆脱了像往常一样没头苍蝇一般的移动轨迹,开始有目的的去做一些事情。
从现实意义来说,现在最希望找到罗德岛又有敌对理由的是特雷西斯,特雷西斯的基本盘在维多利亚,维多利亚现在与雷姆必拓关系不好,维多利亚在此地的存在感稀薄,所以罗德岛前往那里不至于遭到维多利亚的干涉。
再者说,等罗德岛号抵达雷姆必拓范围的时候,时间就来到了冬季,被源石颗粒污染的大气使得泰拉气候异常,具体在冬季则表现了异常的降雪与降温。阿米娅就不止一次回忆过雷姆必拓的冬天格外寒冷。
即便罗德岛号在雷姆必拓的消息泄露出去,特雷西斯也不可能冒着舰队被寒冷的冬天摧毁的风险来搞事。因此从 10 月底到次年 2 月,理论上这将是罗德岛不用担心特雷西斯威胁的舒适期。
最后,雷姆必拓名义是从维多利亚殖民领独立出来的国家,但其架构却是数个巨型公司的联合统治。资本的话语权比泰拉世界其他任何地方都要重,只要有生意做,雷姆必拓就不会为难罗德岛。
“我上地理课的时候,老师们说雷姆必拓很冷。
“陈说,”可能是我多管闲事,但防寒潮是
非常细致的工作。龙门经历过一次寒潮,那次我们损失惨重。”
罗夏点点头:
“我知道,保暖的被褥衣物,供暖的燃料,捱过寒冷的粮食和油脂,冻伤以及呼吸道疾病相关的药物的准备,蔬菜的准备……这些是人的,还有机器和设备的相关保护工作,
寒冷气候下的航行。”
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眼尖的陈看到罗德岛的计划是在零下二十度左右的条件下,维持室内最低十八度的供暖标准。她心算了一下,如果遭遇极端天气,罗德岛舰内的环境也能保持 5℃
左右。除了有特殊温度要求的部位,其他普通的空间有 5℃虽然痛苦,但咬咬牙总能捱过去。
陈想了想,又说了几件面对寒潮应该注意的事,那都是应对不当的血泪里总结的深刻教训。
罗夏认真的记录下来,因为这是罗德岛第一次在泰拉公认的寒冷地带最寒冷的季节航行,过来人的经验值得重视。
“我会把这份计划署上你的名字,陈,感谢你提出的建议。”罗夏说。
“无所谓,只要你们能听得进去进行。”
“这是你应得的,做出贡献的人不应该被人遗忘……至少活着的时候不该被遗忘。
“罗夏飞
快的写上陈的名字,“作为我私人的感谢,今天想吃什么,我请客。”
“我想吃叉烧。”
这个要求不算为难,因为叉烧是罗德岛的龙门菜里最受欢迎的菜式之一,每天都要排队购买,先到先得……这样的情况不会困扰罗夏这样的特权阶级。
“对了,最近我一个很有意思的项目里开发很有意思的源石技艺,是用来治疗人心灵创伤用的,现在还在编写的阶段,我现在正在找志愿者,陈要不要来尝试一下?”
“什么啊,听起来很危险的样子。”
“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公认的良心公司,以人为本,把干员们当做家人一般热爱。”
陈正经的回答:
“我加入罗德岛的时间不长,但唯有一件事我非常确定:在罗德岛,家人是用来迫害的。”
陈说的没错,罗德岛的家人就是用来迫害的,阿米娅迫害他的时候是这样,他迫害阿米娅的时候也是这样。
中午的时候,食堂分外热闹,我原来阿米娅为了活跃气氛,又考虑下一个补给点将至,于是敞开供应在食堂举行了美食节。出身不同的干员们有了一展厨艺的机会,践行做饭是带给人笑容或者报复社会的理念。